午饭之前,蒋明轩借故告辞。云平昭与许氏婉言留他们吃饭。蒋明轩不理一脸期待的四公主,告诉云平昭夫妇,他们奉命尽快回京,耽误不得。
四公主见自己肯定说服不了蒋明轩,也管不了什么端庄贤淑,索性把云居雁拉到一旁,低声说:“云姐姐,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告诉我,我一定能帮你解决的。”
云居雁谢过四公主,正欲摇头,就听她又说:“云姐姐,你不用客气的,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不然沈哥哥会很担心的。昨晚他担心得一夜都没睡。”见云居雁没有露出她预期中的反应,她急急道:“我说得都是真的,我从没见过沈哥哥这么在意一个人……”
“殿下,沈将军兴许是为了国事……”
“当然不是。”四公主连连摇摇头,随即马上明白了,云居雁不过是推搪之词,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失望。在她看来,能被沈子寒喜欢的,不止要才艺出众,容貌秀丽,最重要的要和沈子寒一样光明磊落,正直无私,对人诚恳坦然。几次的相处,她越来越觉得,除了容貌和才艺,云居雁是配不上她的沈哥哥的。
讪讪地跟着蒋明轩离开云府,四公主的心情十分低落。蒋明轩也不理她,只是吩咐手下,按着四公主给的地址,把沈子寒和三皇子叫去茗香居。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在茗香居汇合。见到沈君昊和沈子寒的脸上都挂了彩,蒋明轩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而四公主却怪上了沈君昊。沈子寒与三皇子少不得在一旁劝慰四公主。沈君昊迫不及待地站到了蒋明轩身边,低声问:“怎么样?”
蒋明轩无奈地摇摇头。他根本没有与徐居雁单独说上话,即便是陆航。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更何况陆航看起来也不像知道实情的模样。
沈君昊左右为难。他不想不理她,可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帮上忙。
蒋明轩把他的焦急看在眼中,低声安慰:“等等吧。按我的估计,过一会儿。她会使人把琴送回来。”
果不其然,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玉瑶和鞠萍果然把琴送了回来。原来,蒋明轩等人离开后,云居雁马上把琴的事与父母说了。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才命丫鬟把东西送回来。
除了四公主,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吁了一口气。不过四公主对云居雁的观感更差了。也不再提拜师学艺的话了。
待到玉瑶鞠萍离开大约一盏茶时间之后,沈君昊等等亦准备离去。可当他们跨出茗香居大门的时候,抚琴突然迎了上来,说了句:“沈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君昊见抚琴正对着自己,这才知道是找他的。他随着抚琴上前两步,问道:“有什么事?”他是认得抚琴的。
“沈公子。”抚琴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信,低头说:“我们家姑娘想请公子帮一个忙。”
沈君昊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停留在那封信上。信封上没有署名。他猜测不出是给谁的,但在所有人中间,云居雁找了他,而不是沈子寒或者蒋明轩。就这点,他觉得自己没有白白为她担心。
抚琴吃不准沈君昊的态度,解释道:“沈公子,对您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对姑娘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大事。还请公子一定要帮这一遭。”说着,她行了一个礼,态度十分恭敬,眼中含着泪花。
看抚琴的样子,沈君昊只当是云居雁在求他。担忧之余,不由地有些高兴,装模作样地说:“是什么事,你且说说看。”
抚琴呈上手中的信件,压低声音说:“沈公子,姑娘想请您把这封信尽快交给舅老爷。”她恭敬地呈现书信。
沈君昊从她手中接过书信,却见信封上没有一个字,亦没有用火印封上,不由得暗暗皱眉,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下次见到云居雁,一定要教育她,既然信件是要偷偷交给启昌侯的,无论她再怎么信任身边的丫鬟,也不能连火印都省了。
抚琴见沈君昊迟迟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难掩脸上的焦急之色,轻声催促:“公子,这事对姑娘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姑娘一定会在心中万分感激公子的。”
沈君昊从抚琴说出“帮忙”二字时就打算把事情应下的。此刻他的“惺惺作态”不过是不想抚琴回去对云居雁说,他迫不及待想要帮忙。眼下,见抚琴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他这才把书信收入怀中,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他回头警告抚琴:“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他指了指自己挂了彩的俊脸。
抚琴回到云家,自然是不敢隐瞒沈君昊受伤的事。不过当云居雁知道他不过是皮外伤,也就不再担心了,心中祈祷许慎之愿意帮她。不过她的希望虽是如此,但她同时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沈君昊那边,沈子寒、蒋明轩等人知道了抚琴是云居雁的大丫鬟之一,又看到她把某样东西交给了他,询问沈君昊抚琴到底说了什么。
沈君昊知道怀中的信件是没有封口的,他也听到抚琴说了“尽快”二字,而京城与永州之间有三天的路程。到时他把信件交到许慎之手上后,许慎之一定不会告诉他内情。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道理上,即便信没有封口,他也不该拿来看的。
沈君昊告诉众人,不过是云居雁让他转交一封信给许慎之。沈子寒一听,偷偷拉了沈君昊到一旁,生气地说:“你应该知道,她家并不缺送信的人。以你平日对她的态度,她依然让你帮忙送信。显然是已经走投无路了。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言下之意是让沈君昊索性去问清楚。
沈君昊敷衍了他两句,随着众人出了城,准备启程回京。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哭泣的画面。是什么样的委屈与绝望能让她哭得那么伤心?
寿安寺外,车队缓缓启程。沈君昊骑在马上,看着沈子寒的马驻足四公主的马车旁。他听到四公主清脆的声音质问沈子寒。为何不亲自去问清楚,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君昊猛地拉住了缰绳。拿出了怀中的书信。他告诉自己,她没有封口,就是表示不怕他看。他咬咬牙,抽出了信纸。
信很短,只是恳切地请求许慎之冒充一个名叫张铁槐的人给她送一封信,还要假装是江南的急件。
把信纸塞回信封,沈君昊深深皱眉。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以他的了解,许慎之绝对不愿意做这种伪造文书的事。而信上所言的程大老爷,他倒是隐约听过,也知道云平昭有意与他合作。只是他没料到云居雁居然是为了这事而烦恼。在他看来,程大再有钱也不过是商贾,根本不值得什么。
“女人就是女人,就只会瞎担心。”他感叹了一句,双腿一夹马肚子,来到蒋明轩身边,与他低语了几句。扬鞭折回了永州城。
客栈之中,于翩翩正在整理行礼。她是为了沈君昊而来,但她自知身份,自然不敢与他们一起回京。听到小二说沈君昊又折了回来。她匆匆放下手中的东西,赶了过去,却只见一张挂了彩的俊脸。“沈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她一脸担忧,一脸心痛。
“没事。”沈君昊敷衍地回了一句,有些不满她的不请自入。看到于翩翩风情万种地半跪在自己面前,他忽然有了主意。
在沈君昊看来,解决一个商贾,何必去求许慎之。就算他程大老爷生意做得再大,就算他在江南是有靠山的,也不能奈他如何,毕竟郡王府的纨绔子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再说商贾能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大多数人都经不起官府查办的。不过他和程大老爷素未蒙面,要发作总要有个由头。争风吃醋虽然是个不错的起因,不过他的未来岳父、岳母知道他为了个舞伶毁了他们的生意,恐怕会十分生气。
于翩翩见沈君昊虽看着自己,又似压根没看到她一般,心中的危机感更甚。之前她已经明确表示,她愿意为了他洗尽铅华,她也不求能踏入郡王府,她甚至自己放出风声,宣称她有意从良,可沈君昊一句,他父亲不待见他,而他尚未成亲,动不了母亲给他的财产,便把她打发了。
“沈公子……”于翩翩欲言又止地轻唤一声。
沈君昊回神,笑问:“翩翩姑娘,你应该不急着非要今日回京不可吧?”
……
入夜,沈君昊在全永州最大的酒楼香酥园的包间等待着。他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位程大老爷每晚都会来这里吃饭。令他奇怪的,据说这位程大老爷已经在永州逗留了不少时日,却没做成其他生意,仿佛专门等着他的未来岳父与他合作一般。
不多会儿,长顺匆匆进门,与沈君昊耳语了几句。沈君昊冲着于翩翩点点头。于翩翩扶了扶簪子,对着沈君昊轻轻一笑,翩然而去。
楼梯上,程大老爷笑呵呵地跟在小二的身后。他身着上好的绸缎,帽子上的珠子有鸡蛋那么大,腰间的玉佩更是惹人眼红。不过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他嘴角微僵,眼中满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