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想了想,徒自抿唇笑起来。
进到福安居,二太太正陪着老太君说话,身旁还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相貌异常娇艳的姑娘,穿着一身桃粉绣百花的夏裳,越发称的脸儿娇嫩,艳若红霞。
二太太一见五娘就笑起来,“今儿个侄媳妇儿可是来晚了。”说着像是才看见侯景福一般捂嘴笑起来,“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世子回来了。”眼睛又暧昧的瞟了五娘一眼。
五娘依旧微笑得体,并无半点不适,反倒是老太君唬着脸,斥道,“都一把年纪了,在孩子跟前胡说什么。”
二太太这才有所收敛,低声应了一声是,又拉过身旁姑娘的手笑着向五娘介绍,“这是我娘家侄女,闲了无事来家里玩几天,侄媳妇同她年岁差不多,可要多照应些。”
五娘自然应对如流,并不过分热情,却又挑不出错处,好不容易三太太来了,五娘总算是脱开身,回到侯景福身边坐下。
侯景玉今儿个也到的晚,给老太君行了礼,见侯景竹还没到,便顺势在五娘身边坐下,先是瞧了瞧二太太身边的小姑娘,半晌冷哼一声,附在五娘耳边小声道,“二婶可真是闲,成日里带娘家的侄女来府里住,不知道的,还当这个家是她在当呢!”
五娘转头看了侯景玉一眼,并不吭声,侯景玉又道,“你知二婶要做什么?”
五娘低头看着细长的指间,侯景玉也不等五娘开口,嗤笑道,“难为她有这份心思,给了大哥一个耿姨娘不够,又看上了二哥,我才不会让她得逞。”说着挑起半边眉毛笑了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五娘有些哑然,半晌却又轻轻笑起来,侯景玉永远都是这幅模样,好似大家长大都有所改变,唯独她仍旧一副直来直去敢作敢当的模样,前些日子还因三娘的事同自己生疏的像个陌生人,今儿个就因为一些事,又同自己亲密的像个闺中好友,五娘所识之人中,也就只有她这么一副真性情了。
晚上用罢了饭,一众人三三两两搭伴走,侯景玉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五娘身边,大了几分声音问道,“今儿个见锦绣捧了好些漂亮的缎子头面,可是嫂嫂又做了新衣?”
五娘会心的一笑,回道,“是给家里的妹妹做的,这个年纪的姑娘都爱俏,成日里就挑衣簪花,多少都是不够的。”
侯景玉笑嘻嘻的挽着五娘的手,道,“也就嫂嫂这么大方了,换做旁人可未必,这仙衣坊的衣裳呀,可真是将真金白银挂在了身上穿,我那几身还都是逢年过节了娘才给做的。”
五娘笑睨了侯景玉一眼,“瞧你酸的,堂堂侯府小姐,还缺你衣裳穿不成?”
侯景玉瞟了一眼二太太侄女的方向,笑道,“衣裳是不缺,可总得穿的出去才成,像那些针脚那么粗又过了气的料子,我才没脸穿出去呢!”
五娘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果然见红了脸,二太太也轻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揪着侄女的袖子,快走几步到了前头,待人看不见了,侯景玉才哼道,“二婶也真是的,做事就要做全了,领了小姑娘进门,也不给人家做身体面的衣裳。”
五娘有些哑然,却到底没再说话。
92、V章
很快就到了太平侯嫡长孙洗三的日子,五娘早早的起了身,待去福安居请安用了饭,才回到谨德堂换衣插戴头面。
说起来太平侯和当今还是连着些亲的,比起忠勇侯这样的实权侯爵看着并不多体面,可要认真了说,这百年积下来的底蕴,就是一些老牌权贵,也要高看几分。
是以侯夫人这样重视,除去老太君身子不适,侯景福有公务在身并未出席,全家上下,竟去了足足十余人,从天未亮起,府里的下人就忙活起来,就是五娘请安的功夫,就有不少婆子来找侯夫人商禀,五娘看的暗暗咋舌,这忠勇侯府的主母,果然比大太太当的还要劳累几分。
五娘插戴好了头面,就带了一应丫头,去了乐安居,侯夫人正捏着盏茶坐着,随意的冲五娘摆了摆手,继续问着身前的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就跌了一跤,伤的可严重?”
那丫头跪在地上垂着头,五娘看不清长相,但听声音,倒有几分耳熟,“三小姐伤的倒不严重,只是青肿了些,小姐说夫人忙,就不劳师动众请郎中了。”
侯夫人皱起眉,“这个丫头,准是不想跟我出去就出这些幺蛾子。”
五娘正要开口劝,侯夫人站起身,道,“索性时辰尚早,你就陪着我走一趟,我倒要看看这丫头伤的重不重。”
五娘扶着侯夫人,笑道,“三妹妹这个年纪正是爱闹的,又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跑跑跳跳伤着哪儿倒也正常。”
侯夫人道,“你就向着她吧,她的性子我还能不知?”
五娘露出无奈的笑,“娘就是知道才难办,三妹妹不想去?娘总不好绑着去?”
侯夫人怔了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苦涩的神情一闪而过,眼里带的一丁点纵容也立刻消失不见,就连步子也快了几分,“总归是个大姑娘了,许多事,也不能总是惯着,也是要她学着些。”
五娘看着侯夫人露出少许急切的态度不由有些愕然,半晌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五娘追着侯夫人的步子进了内堂,打眼就瞧见侯景玉斜坐在床上看书,脚踝上敷着帕子,瞧着倒像是真伤了。
侯夫人站住脚看了看,才一脸关心的问,“怎么就伤着了?可疼的厉害?”说着要掀帕子去瞧,侯景玉忙躲开,笑着去拉侯夫人的手,“刚敷了药,一股子味道可是难闻,母亲快坐。”又忙着招呼五娘,“大**也别站着,快坐下。”
侯夫人在床边坐下,拉着侯景玉的手细细瞧了瞧,皱着眉头问,“怎生这样不小心,多大的姑娘了走路还不看路,让你祖母知道了,就又要担心了。”
侯景玉依在侯夫人身上,赔笑道,“女儿一时贪玩,想着在花圃摘些花戴,谁知没站稳,母亲就别生气了,女儿知错了。”
侯夫人故意板起脸,可到底经不住闹,绷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笑起来,侯景玉见这茬过了才算松了一口气,两人又说了一阵话,侯夫人才出了内堂,临走时禁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五娘眼尖,自然瞧了个清楚,可侯夫人不说,五娘也就按下不提。
直到上了马车,侯夫人才苦涩的道,“都是我惯坏了那丫头,也罢,去与不去又有什么打紧,我做主就是了。”
五娘一窒,侯夫人又道,“你是做****的,素来又与玉儿亲和,你也帮着我瞧瞧,有觉得合适的也不要藏着掖着,我们婆媳,这件事上还是要一条心才好。”
侯夫人直言不讳,五娘固然不能随口应付,便道,“媳妇儿听娘的就是。”
侯夫人点点头,对五娘的通透,更是多了几分满意。
马车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到了太平侯府邸的八宝胡同,众人下了马车,又换乘了软轿,才进了女眷住的后宅。
太平侯夫人廖氏是个不过四十的贵妇人,一脸的和气相,远远见着侯夫人就迎上来,一脸的喜气,“早就盼着夫人能来,如今可总算是让我给盼来了。”
侯夫人也露出了笑脸,亲昵的道,“我也早就想来了,可家里的事情太多,一直不得空,要不是你得了金孙,我可还出不来呢!”
“那我这个孙子可真是金贵。”廖氏打趣道,“多少人盼着他来,昨儿个宫里还传了旨,说是升平公主回京省亲,今儿个也要凑凑热闹。”
侯夫人倒是波澜不惊,只笑道,“既然这么金贵,你还不快抱出来让我瞧瞧。”
廖氏扶着侯夫人的手进到待客用的花厅,笑道,“我也想着,可这个小祖宗太能睡,我让乳娘去瞧了几回,都还睡着,偏偏他被吵醒了又要哭闹,可是扫人的兴,我们先玩我们的,待他醒了,再抱来让你瞧。”
说着又打量起五娘,“这可是你家新媳?真是副好性子,不卑不亢,又静的很,你可算是享福了。”
侯夫人牵过五娘的手拍了拍,道,“谁说不是呢?我可就等着卸担子过清闲日子了。”
廖氏也感叹的长叹口气,道,“你劳累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是等到了,待你真得了空,我可要好好带着你走一走,说起来上次在勇毅侯府做客时还说起你,当年我们这些姐妹,可就你还劳心又劳力,只盼着你能什么时候同小时候一样,约了这家去那家。”
侯夫人笑道,“可不是快了?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说着打发五娘,“今儿是喜宴,你母亲同你****也是要来的,你也别闷着,过去说说话,待开宴时再回来也不迟。”
五娘忙谢过,同廖氏也见了礼,才带了几个丫头出了花厅。
五娘问了太平侯府的丫头,知道大太太带着六娘也到了,只是大太太身子虚,便在一处偏厅歇着,五娘知会了侯夫人,便带着丫头去看大太太。
五娘到时大太太正在小睡,五娘没有打扰,只悄悄叫了六娘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