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一听就羞红了脸,揪住侯三小姐打闹起来,屋里直热闹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又在软塌上坐下,打发了丫头出去说些女儿家的话。
待丫头关了门,侯三小姐便急道,“听说你家最近出了不少事,可曾累着你?”
侯三小姐与五娘熟捻,这话自然问的真心实意,五娘心里一暖,笑道,“不过是母亲身子不适,这才忙乱了些,倒没有旁的事。”
侯三小姐这才放下心,握紧了五娘的手,道,“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知道你家出了事可担心死我了,你又管着家,还不知累成什么样。”说着搬了五娘的脸仔细看了看,才道,“如今见你没病没痛,总算是放了心。”说着又拍了五娘一下,“以后要有什么事可要递个消息给我,免得我像个无头苍蝇天天去烦我母亲,可是被她数落了一顿呢!”
五娘忙说了几句软话讨好,这才揭过话题,几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闲话,五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的问,“听说最近蔡家小姐好些了,我正打算着改日探望一番,你可要去?”
侯三小姐想了一想,才道,“只怕我是去不成,蔡家如今也正乱着,日日迎来客往的,还是等过了这一阵,再去。”
侯三小姐是侯夫人唯一的嫡女,两个哥哥一个走文一个是武,又对这个妹妹极为宠爱,是以侯三小姐的消息一向比五娘灵通。
五娘见侯三小姐说的含含糊糊,心头一动,想起上次说的那句话,便装做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你上次说,在街上纵马害得蔡家小姐受伤的人,是勇武侯家的下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侯三小姐犹豫了一番,又看了看三娘,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低声道,“我这也就是跟你们说说,你们可万万不要说出去。”五娘和三娘自然点头,侯三小姐这才道,“说起这勇武侯,也是京里的老勋贵,往上说个百年也是出过阁老的,这百多年过去,虽说是走了下坡路,可到底也保住了世袭的爵位,就说这一辈里,出了个太子伴读,又出了个从四品的京官,这旁支里做官的,更是数不胜数,要说这勇武侯也是早年立过战功的,只是不知怎么到了年纪就开始犯浑,府里几个刁奴仗势欺人也不是一起两起了,可愣是没见他怎么处理,如今更是伤到了蔡家的小姐,蔡家不如勇武侯有爵位在身,可也是百年书香世家,更累的小姐破了相,蔡夫人如何不怒,这不,转眼第二天蔡大人就一纸奏折递到了皇上跟前。”
“那天事发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外不远,正是人多的时候,赶巧就有个御史看见了,于是事越闹越大,勇武侯又是与太子来往甚密,倒累的太子被训斥了几通,京里的形势就一下紧张起来。”
五娘听的仔细,不禁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后就恍然大悟,难怪大老爷迫不及待的要与忠勇侯府联姻,只看这些消息就连侯三小姐一个女儿家就如数家珍,可想而知势力如何,再者大老爷又是太子近臣,与勇武侯倒也有过来往,勇武侯闹出了这等难堪事,大老爷又如何不被连累,这时候不找个硬一点的帮手,又如何过这个坎?
怕是二娘子的婚事,也脱离不了这个关系。
五娘一经想通,思绪就活泛起来,与侯三小姐拉东扯西,瞧着比以往更亲热了几分。
到了半下午,五娘与侯三小姐下了几盘棋,怕老夫人会找自己,便准备起身回去,谁知侯三小姐竟将五娘和三娘拉进书房,翻出一些字画,摊开了放在红木的书桌上,笑道,“跟你们说了一天,差点就忘了正事,祖母开了春就是寿辰,我原想着给祖母绣个屏风,只是找不到好的花样子,便托了两个哥哥画了好些字画,你们帮我瞧瞧,用哪一副好些?”
五娘原本正伸手翻看,一听是侯家两位公子做的,不由一僵,倒将手收了回来。
侯三小姐见了大为不满,黑着脸道,“叫你来原是要你帮我出出主意,谁知你也这样俗气,一听是我哥哥做的,就又避讳起来。”说着眼珠一转,又拉着五娘撒起娇来,“好姐姐,你就帮我挑挑嘛!成不成?”
五娘被闹得没办法,看了看三娘,便应了下来。
画的内容无非就是些山水鱼虫,但胜在下笔随意,硬是将这寻常的画作画出了几分洒脱来。
五娘挑了一副喜鹊登高的图,笑着问侯三小姐,“这个是你哪位哥哥画的?”
侯三小姐回着五娘的话,倒是看着三娘笑起来,“是我二哥哥的,二哥哥就喜欢画这些喜鹊梅花的,最没意思了。”
五娘不由失笑,将画放在一边,又拿起一副细细看着,随口道,“那你说说,画什么才有意思?”
侯三小姐这次倒是没有答话,五娘不由一阵惊奇,转头望去,就见侯三小姐挑挑捡捡的从成堆的话中拿出一幅,却是一幅三代同堂图。
画里一个年迈的老人,慈祥满面的坐在椅子上,身边几个年小的孙儿围绕,已成了年的儿子儿媳相伴一旁,皆是一脸笑意,五娘隔着纸张,似乎都能感觉到画里那其乐融融的气氛。
五娘不由一下子看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几乎将那幅画捏的皱起,开口问,“这又是谁做的?”
侯三小姐看着五娘微微一笑,才缓声道,“是我大哥做的。”
回到府里,天已全黑,五娘和三娘将老夫人送回千寿院,又去正院看了大太太一回,才各各自回了院子。
五娘一进到里间就叫来青枚伺候着换了家常的衣裳,又好生洗漱了一番,才半躺在床上问话,“给大姐的通房,今儿个送去了吗?”
青枚将五娘除下来的头面包了帕子小心的放好,道,“一早就送去了,跟车的婆子特意等大姑爷见过才回了府里。”
五娘微微挑起眉,道,“那大姐夫可还满意?”
青枚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口气倒如以往一样认真,“大姑爷倒是极高兴,只是大娘子像是不大满意,一见到姑娘送去的人就沉了脸,还私下里问了婆子,怎么送了这么两个人来?那婆子只说是大太太吩咐的,大娘子一听就跺脚走开了。”
五娘不禁失笑,“这个大姐,还当是在府里一样。”
青枚接道,“可不是?今儿个可是给了婆子好大的脸色,那婆子也是太太的陪嫁,听说回来气的不行呢,直嚷嚷赏钱没见给,倒是受了好大一场气。”
五娘眉头一挑,又随意吩咐,“京郊这样远,走这一趟差也不容易,你开了匣子拿几个碎银子过去,也省的那婆子没遮没拦,闹到母亲那里去。”
五娘身为嫡女,手里的银子一直不少,像这样的打赏每个月都不知道有多少,青枚自然不在意,随口应了一声,就说起锦绣的情况,锦绣是做五娘的头号心腹,五娘一向着紧,不禁话听的仔细,还特意叫来了伺候锦绣的丫头询问,直忙了小一个时辰,又让青枚明天再拨两个丫头给锦绣使,才算是睡下来。
第六十七章
第二日五娘刚起了身,姚妈妈就拿了拜贴进来,五娘随意翻了翻,安排了姚妈妈几句,就让青枚穿了大氅,去了大太太的院子。
大太太最近一向起的晚,五娘平日里过去,也就是找三娘四娘说说话,这日也是跟锦好嘱咐了一声,便径直去了三娘住的东厢。
两人碰头,难免说些女儿家的私话,五娘絮絮叨叨了一阵,才将姚妈妈给的帖子递给三娘看。
三娘也是个聪明人,看五娘这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女儿家娇羞,纵然心里清楚,面上却也要着弄一番,装模作样的将帖子扫了一眼,才一脸无趣的将帖子搁在一边,嘴里也忍不住抱怨,“这些官家太太,最爱走街串巷,也不知每次都说那些话有什么意思。”
五娘捏了三娘一把,笑道,“你又不是官家太太,你怎么知道有意思没意思?”
三娘经三娘一逗,也笑起来,五娘又打趣了两句,才道,“今儿个杨尚书夫人来找母亲,八成还是为了那件事。”
自从大娘子出了嫁,杨尚书夫人没少来府里找大太太探口风,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大太太敷衍,可到底是受人所托,在没出个所以然之前,仍是一个月两趟的跑,不要说五娘,就连三娘都对这个尚书夫人熟悉的紧了。
五娘说到正经事,三娘自然也不再嘻笑,考虑了一番,才道,“只是母亲对此事一向坚决,只怕杨夫人还是要无功而返。”
“那倒不尽然。”五娘道,“以前太子独大,父亲依靠太子自然脚跟稳当,即使不做了这门亲,倒也没有什么妨碍,可如今忠勇侯日渐富贵,父亲随着太子却连番被圣上驳斥,如今又出了勇武侯这档事,只怕就算母亲再不愿意,也要应下这门亲事。”
三娘点点头,却又转念想到大太太平素的为人,心里的把握就又少了几分,“话是这样说,可母亲性子一向刚烈,未必就肯勉强应下。”
五娘却不接过三娘的话头,只用力握紧了三娘的手,认真道,“这些事倒也不打紧,你只告诉我,忠勇侯的嫡次子,你看上没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