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面红耳赤。
木易,那个温润的男子啊!
正如这月色,虽然皎洁却不如日光逼人,他温柔洒在各个角落,清清淡淡的,是能包容一切的温润之色。
这样呆着,很舒服!
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在清爽的夜风中,她昏昏欲睡。
忽的有什么声音响起,是脚步声,隔得还很远,可草地的震动很大,她豁然睁眼,回头往边上一扫,心神震颤。
一头硕大的猛兽,正快步朝河边奔来,想必它是饥渴了!
凤君慌忙屏住呼吸,这种巨兽她见所未见,是比上次的剑齿虎还要硕大许多的野兽,那长长的獠牙有点像野猪,却又有大象一般粗壮的大腿和厚实的皮囊,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在草地上卷起小小的旋风。
它的脚步,猛然一顿,大地颤了一颤。
那毛茸茸的大脸晃悠悠地朝她的方向一转,一双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直直盯上了她,带着几分寻味。
正是猛兽在看到猎物后,短暂地分析着猎物的危险程度,以及最快最恨的猎捕方式,更有无情无尽的渴望!
糟糕!
凤君此刻想要逃跑有些晚了,不曾想到这头猛兽,分辨能力如此之强,她已经屏住了呼吸,都能被它发现,倒霉!
拼么?
凤君也有些头痛,如何拼?她手无寸铁的!
有点点的担忧闪过,却还算淡定,有时候便是如此,你越是惊慌失措,对方越是嚣张跋扈,你越是镇定自若,对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对野兽也如此,他们也懂心理博弈战!
一大一小,一粗一细,就这样在夜色中,静静对视!
相互之间,都在衡量对手的能力,都在寻找最佳的取胜契机,所以没有一方动弹,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
凤君的眉眼越发凝重,这家伙一看就是捕猎的好手,在这种镇定的对手身上,只怕难取到好处!
寂静的风,只有粗浅不一的呼吸声,许久才被一道呼唤打破,那是焦急中含着念想的,熟悉的也是他独有的三个字。
回答他的,是一身野兽的咆哮,震颤天地!
同样震颤了他的心,慌乱由此而生,不知曾多少次面临猛兽攻击,从未有过的慌乱,在远远听见一声咆哮后,居然迅速占据了心底,他知道,惹起咆哮的,极有可能是那倔强的小东西!
脚步,凌乱到达,那片草地已经惨不忍睹,嫩嫩的草儿被踩得粉碎,河水沾湿了野兽的皮毛,它看起来更丑了,而灵巧在草地上躲闪着攻击的小东西,脸上也沾了尘土。
只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
这家伙,厉害得很!
想也没想,冲过去将小东西护在了身后,还未站定,猛兽再度攻来,寂尊灵巧躲开,将凤君远远一推,“走!”
“你成吗?”她踉跄几步,站稳了问。
“成!”
凝神以待,寂尊狂傲的眉眼再度泛出勾魂的魅色,在夜色中特有的惑人。
再没有犹豫,她转身狂奔,不论脚下荆棘遍布,不顾身侧树枝挡人,她疯跑在丛林里,手臂忽的被人狠狠拽住,木易满脸忧色相问,“怎么了?”
“寂尊,河边!”她言简意赅,将他挥开,“你去救,我马上来!”
再没有看他一眼,她又奔入了夜色中,这儿离村落还有一段距离,跟过去保护她?还是听她的,去救寂尊?
他任命一闭眼,转身往河边跑,寂尊怎么了?需要人去救?
已经管不了木易是否过去,更管不了寂尊现在还撑得住吗?她一心就想马上冲回木屋,拿上她的武器,立马赶回去,将那猛兽射杀。
她十分清楚,当时就算她留下,对寂尊来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成为一种担忧,若她跑了,寂尊才能凝神以对,他该知道她会回去,所以他便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手枪,就在她枕下。
摸到了,紧紧拽在手心,疯跑回去。
路途算不得远,她却恨不得有骏马的神速!
嘶——
熟悉的马鸣,忽的传到耳里,凤君欢喜大喊,“小白,快来!”
声音里的急切顺着风,送得很远,高傲的白马扬了扬蹄子,飞奔过来,高贵的身躯微微往下半俯,任凤君极度粗鲁地跳上它的背,按照她所指的方向狂奔。
亲昵抱着它的脖子,凤君欢喜道:“好小白,不枉我日日巴结,夜夜献媚!”
河边,草地,除了血迹,一无所有!
凤君几乎是倒下马的,她在原地跑了一圈,一丁点的痕迹都找不到了,那些血——
“小白,走!我们找!”
“嘶——”应和的嘶鸣后,小白十分聪明地嗅着地上的味道,一路找过去,另一声嘶鸣在丛林的那头响起,小白撒开了脚丫子狂奔,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另一片空地上,一粗壮,一高傲的身影对立,身上都是血迹斑斑。
粗壮忽然一跃,猛然将被她的到来引得微微失神的人影扑倒——
凤君遥遥坐在马匹上,手枪直指!
“啊!”一声惨淡的痛呼,将她心神拉过去,大树后木易身边是另一头与这猛兽一样的野兽,显然木易落了下风,野兽粗壮的前脚眼看着就要踩上木易的心脏。
两边,都是紧急非常,两边,都不容等待,救下一方或许会失去另一方,短暂的零点零一秒的思考,凤君豁然扭头。
砰——
先进的手枪,子弹发射并不会有太大的声响,当子弹贯穿那厚实的身体后,她快速回身瞄准,再开枪时,已经晚了,野兽的血盆大口早她一步,朝男人修长的大腿咬下。
子弹贯穿之际,她分不清是谁的鲜血飞溅,那份热度虽然隔得很远,却仿佛溅到了她的身上,烫得肌肤都起了泡,动一下都浑身不自在!
坐在马背上,她周身麻木,连动都无法动弹一下,灵慧的小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也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千里疯了一般地久久嘶鸣。
抹了把脸上污秽的鲜血,木易目光有片刻的呆滞,从手枪的威力,到最终那一刻凤君的选择,再到此刻无法挽回的局面,他嘴角苦涩,“凤君……”
已,没有语言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而马背上,死死眯着眼睛的女子,宛若未闻,周身都浸泡在悲凉当中,木易知道,她是没有勇气去看一眼事实,宁可选择短暂而毫无意义的逃避,哪怕再一秒也好!
只有她才真正清楚,做出这种选择的真正意义,也只有她才知道,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她心田的一念,竟如此纯粹!
我选择救他,你若伤了,我便用一辈子赔你,你若死了,我便同你一道就是了!哪怕,那一日,千钧一发,你宁可我死,也不愿放手!
此刻,才真正释怀与原谅,迟了吗?
“小东西,你不选择我,现在都不来看看,还有良心没?”
独有的称谓,欠扁的语气,一贯的毒舌——
凤君娇躯狠狠一震,那双黯淡的眼眸仿佛被点燃了火光,骤然炯亮,几乎是滚落下马的,她飞奔过去,懒懒躺在地上的男人周身是血,唯那双眼睛不染尘埃,此刻干净都像是天涯的明月。
“你怎么……”鼻音浓重,后面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别哭,我没事!”到此刻,他才终于收了脸上邪魅的神色,认认真真将身前的人一打量,伸手想去拽她,想着身上有血,她定是讨厌的,匆忙收手。
手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那梦寐以求的身影忽然扑入了他怀中,用她全部的力道将他紧紧抱住,那是头一回敞开的心扉吧,这么热切的怀抱……
寂尊的唇,几乎拉到了耳畔,“身上有血呢!不嫌我脏了?”
“是你的吗?”
“不是!”
“那还罗嗦什么!”
“要不,我亲你吧?”
小手,在他唇上一堵,水汽朦胧的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怎么没事?”
男人魅惑一笑,勾人心魄,“我若伤了,谁伺候你?”
“你打算伺候我了?”心头的忧色,终于在摸遍了他以后松懈,没缺胳膊少腿的!
“第一次见面,我打算好好伺候了,你不给我机会啊!”才将还艳丽似春的脸上,此刻又宛若怨妇一般哀愁,一双深眸闪过光泽,勾魂!
凤君扑哧一笑,紧绷的心神彻底松懈,她半靠在他身上,皱了皱鼻尖,“弄了我一身的血,还不去洗洗!”
“你上次不也弄了我一身的血吗?我可没嫌过你脏!”起身,将她拉起,他还忍不住大肆抱怨。
凤君满脸通红,在他脚上一跺,“又说那次!”
“你脚怎么了?”将脚一缩,寂尊蹲下身体,将她的脚霸道抬起,轻轻抚摸一阵,发现她疼得直抽气,火道:“你还能再笨一点吗?有鞋子不穿!”
“我这不是急吗?”
“再急,也不该把自己弄成这样,疼死你!”嘴里是咒骂,手上是轻抚,干脆将她一把扛在身上,往清爽的河水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