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语微垂的头颤抖着抬起,那双浸湿了的大眼睛在月光下不断闪烁着水光,那怯弱的勇气显得格外倔强,她追上去紧紧拽住他的手臂,“寂尊,带我走!”
这是最好的机会可以带走她,只要他……愿意。
几乎是砸下了所有幸福的筹码,她希夷相望,却不想望见的除了惊诧,还有其他的内容,那双眸太深沉,黑潭般瞧不分明,越看她越有些害怕,她红着脸,连鼻尖都是红的,“寂尊,带我回天北部落好吗?”
“我想要每天每天跟你在一起,就跟以前一样!”
对,就跟以前一样!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务,那紧张得几乎扭曲的嘴角慢慢松懈下来,绽放了一丝甜蜜的微笑,有那段回忆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沉默了许久,男人开口竟是冷静得可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黛语小身体狠狠一怔,想到过许多种回答,却没有想到过他竟然这么冷静,仿佛她说出口的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或者又是她的无理取闹,他仅仅只是轻声相询,问她是否还清醒。
呵呵,她不清醒吗?
那么,既然要糊涂,就一次性糊涂个够,她猛然扑了过去,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倔强到至死不休的纠缠,她腆着脸皮大声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可是寂尊,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脸红得几欲滴血,她猛然将它全部埋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小小的身体在不断的抖动。她说了,她终于说了!
错愕过后,寂尊深深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黛语对他的态度非常奇怪,起初他以为仅仅只是感激,有一次木易跟他提过,那是关于男欢女爱的,他嗤之以鼻,从此以后便开始回避着她,偏偏事事捉弄,他越想要撇清关系,越是牵扯不清。
手指,一根根掰开,他轻巧却决绝地将她从怀里推开,“黛语,天晚了,回去吧!”
对她的告白只字不提,或者说直接视若无睹,他远远退开一步,像是生怕她再度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样,这种远去的姿势,太伤人!
“寂尊,你怎么可以……”捧着纠痛的心肝,黛语颤颤巍巍的抬眼,瞧尽他眼底的刻骨的冷漠。哥哥说过,寂尊是她爱不起的人,她偏偏不信,到现在才察觉他的无情无义这般蚀骨撕心。
寂尊转开眼眸,不去看那张楚楚可怜的眼,这不是凤君小东西一贯的做法吗?看不下去,直接不看,美其名曰眼不见为净!其实是真正的冷血冷心冷情!
“黛语,你可能真的误会了!那年,你负气出走,竟然走失在天北部落与西狼部落相交的树林里,我午后狩猎见你昏倒在地差点被野兽吞食,心有不忍才捡你回来!”
“起初不知你身份,我原以为你能留在我部落,想你早些适应能坚决留下,所以才对你比较照顾!”说完,不顾听者肝肠寸断,他补了一句,“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没有所谓的像过去一样!”
事实,被直裸裸的解剖开来,血淋淋的比那砸死在坑洼中的野猪更触目惊心,这叫黛语如何接受得了?她小脸煞白几近透明之色,嘴角高频率的急切颤抖,她失魂落魄地胡乱摇着头,“不是,不是那样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时的寂尊虽然也不懂温柔,可从来不会如此冷漠无情,她伤了,他让木易给她治疗,她想吃的想要的,他安排男人们去弄过来,她冷了,他让女人们给她缝制兽皮袍子。
他对她是跟对别人不一样的!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她不相信,不信!
她濒临破碎的状态,令寂尊的眉头深深拧成一片,终也是不忍心的吧,毕竟也算是个曾照顾过的女人,偏偏她不该对他动心的,既然动心注定死心。
“我说过了,仅仅只是因为你新来而已!”
事实也确实如此!每个部落的女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与信仰,想要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留在贫瘠的天北部落很不容易,所以对每一个有可能变成天北部落女人的女人,他都较为纵容。
黛语,只是其中一个!
偏偏,她误会成这样,所幸一切还早,要斩断情丝不至于伤及性命。
那抽泣声,像是忽然被掐断了一样,在静谧的夜空中消失不见,许久许久才听得到她细若蚊丝的声音,“那,凤君呢?你对凤君是不是也因为她是新来,所以你才对她不一样?”
她泪湿的眼希夷地望着他,在伤极痛极的时候,能有一个默默嫉妒的人与自己遭遇一样,内心会平静很多吧!
寂尊忽然转了眸,那深沉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掩盖不住的光亮,他只道,“她不一样!”
那光亮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入黛语的眼底,疼得她泪水直流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她不愿意错过他任何的神情,不甘心的追问连咽都咽不下,偏偏开口,“她,哪里不一样?”
这个问题让寂尊明显的怔了怔,像是他也从来没有思考过,他皱着眉像是思量了许久,也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睨了一眼不甘不愿的黛语,他冷道:“这不是你该问的吧?”
冷清的拒绝,多直接!
黛语一滞,那哽咽的泪水差点将她噎死,艰难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她出口的声音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割她内心的肉,“你喜欢她,对不对?”
“喜欢?”寂尊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脑海中那张牙舞爪的野东西,那双聪慧的灵动双眸在调皮眨动,唇角拉扯不住地往上扬起,他轻轻点头,“是,喜欢!”
黛语呆了,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更不曾想到他会把这种情谊毫不避讳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偏生又夹杂了那么深情的笑,那是对另一个女人的宠溺与思念,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开始思念了——
那笑……好刺眼,那根针从眼睛刺入,直透心脏。她哭得气喘不定,“为什么?为什么?”
寂尊远远看着她的凌乱,深吸了口气,语气已经平和成一条直线,“对不起,不该让你误会,还有,上次你帮她的事,谢谢!”
“我不要你感谢!”黛语尖着嗓子哭道:“那是我心甘情愿,我只想你开心而已!”她帮那个女人,却是要他来说谢谢,为什么他明明不再冷漠,却比冷更刺人呢?
她哭得泣不成声,整整一个傍晚她都在声嘶力竭地跟哥哥争吵,她要跟着寂尊回天北部落,在那儿她待过是她这辈子里最开心的,她好想好想回到过去,她以为跟着寂尊回去,就能回到过去,偏偏他却说,一切都是她幻想的,他对她好,只因为想要留下她!
为什么,偏偏要将这么无情的话语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不过只是想要留在他身边而已,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什么,这辈子都没有!
她狠狠吸了口气,“那,带我走好吗?我愿意留在天北部落!”就算不爱,她也愿意相伴,如果留在天北部落给他们生儿育女能换取他的好,她愿意!
“不可以!”寂尊矢口拒绝,完全没有犹豫。
黛语小心翼翼开口,“是害怕我哥哥不同意吗?他已经答应了,只要你提出要求,他会让我跟你走的!”整一个傍晚,她差点磨透了这颗心,才得到哥哥的一句首肯,这有多难得,他知道吗?
寂尊无奈叹气,耐下性子跟她平视说话,“黛语,你不懂吗?我要带回去的女人,是可以给天北部落繁育后代的,你是西狼部落酋长的亲妹妹,你生下的孩子难道要归西狼部落吗?”
她整张脸都通红了,什么生孩子之类的,就连交欢她都很少看见过,这样被寂尊忽然提出来,她觉得很局促难安,半晌才小声道:“可以归你!”
怎么说不通呢?他压根不会跟她交欢,哪来的孩子,归他干嘛!寂尊呼出口气,内心又起了燥热,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该死!真该把小东西带出来,让她好好给解决一下。
“寂尊……”
“好了!”寂尊不耐烦的打断,“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是不可能带你回去的,你也不太适合天北部落的恶劣环境!你是好女孩,西狼部落有很多的勇士在等待着你!”
最恶俗的拒绝竟然被寂尊说了出来,那两种极端拼凑在一起,偏又没了那俗套的味道,他双眸仍旧冷鸷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语,也不过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罢了!
若是提拉那种投怀送抱,直接裸露挑逗的,他倒可以轻松应对,偏偏是这种,比陶瓷还脆弱,他还真怕摔了她,赔不起!现在还没能力跟西狼部落对抗。
他着急离开的意图被黛语看得分明,她冲上去想要抱住他的手臂,寂尊灵活闪身躲开,她空着手半举在空中,显得孤苦无依,红肿的眼睛不甘落寞的盯着他,“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呵……”寂尊忽的一笑,“我不知道!”他真没想过,为什么凤君会不一样?就跟这丛林里的树木一样,为什么偏偏要到春天才嫩芽翠叶!也许,只是宿命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