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清晨,我在嬷嬷的敲门声中苏醒。成为拉美西斯唯一的王妃之后,我必须和他一同前往谒见厅,为他分担公务。我要做得井井有条,完美无缺,让埃及的子民知道我会是一位称职的王妃。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赫努特米拉一厢情愿地叮嘱。去不去谒见厅,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
我摇摇晃晃地坐起身,看着女仆鱼贯而入,准备为我更衣洗漱。
“现在还早,”我睡眼惺忪地瞥着窗外,“昨天可把我累坏了。奈德丽嬷嬷,你该让我多睡会儿。”
奈德丽一阵反常的沉默,忽然低声命令女仆们先下去。听到她对我的提议表示赞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您愿意,我会派人传话,就说您今天身体不适,不能去谒见厅了。”
“……不去谒见厅了?”我踌躇地摸了摸下巴。虽然这话我爱听,可一想起赫努特米拉就有点……
“好歹是第一天,怎么也得去露露面。不然我这个王妃就太没有存在感了。”
“话虽如此,明天再去也不迟……”
我看着奈德丽闪烁其词的模样,感觉她好像有事瞒着我:“嬷嬷,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奈德丽十分犹豫,为难地站在原地。我打算自己先猜猜看:“是陛下睡在了夏宫?”
奈德丽的脸突然就白了:“……殿下,您既然决定要去谒见厅,就赶快起床吧。我去给您准备早餐。”
☆、谒见厅(一)
当我步行至谒见厅,拉美西斯已经等在那里了。迎着清晨的日光,他高挑的身躯被镀上一层金色,梳理整齐的黑发尽数束在脑后,露出那张赏心悦目的面孔来。
他眼神没有焦距,落在某处尘埃里,显得空洞漠然。底比斯的朝官和祭司们都已经到齐了,他竟然就这样呆站着发愣。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我迎上去,循规蹈矩地向他行礼。见他完全没有反应,也没注意到我的出现,只好压低声音叫了声他的名字:“拉美西斯?”
只一声,他就回过神来了。他先是定定地看了我一阵,而后才用复杂的语气叹息道:“你来了。”
……什么叫我来了?王妃必须协助法老处理请愿书,不是你们埃及王室的规定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拉美西斯也变得如此反常,直觉告诉我,昨天一定发生了糟糕的事。但提醒人们请愿即将开始的铜号声已经吹响了。
我主动挽起拉美西斯的手臂,和他一起步入谒见厅。
“不管你想说什么,请愿结束后再告诉我。”
拉美西斯皱着眉,低垂眼帘看了看我挽着他的那只手。他的表情充满了担忧。
在谒见厅的中间,大臣们早就在他们的桌子旁边入座了。我和拉美西斯经过的时候他们纷纷起身,向法老表示敬意。
“陛下。”他们小声招呼,又转向我,语气分明带着迟疑,“……纳芙塔瑞王妃。”
我们一路从人群中走过去。很快,就有嗡嗡的议论声传来。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好像并不是我。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陛下临幸了伊西斯奈芙特……”
“啊,就是那位伊西斯大祭司?”
“没错。听说是在夏宫的某个房间,所以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图雅王后。”
“可怜的纳芙塔瑞。”
我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我有些怀疑,是不是站得太远没听清楚,拉美西斯昨晚宠幸了伊西斯奈芙特?
我向人群投去质疑的目光。那些议论纷纷的大臣们一看见我,立刻就把头低下去,不再说话了。
于是,我又调转方向看了眼拉美西斯。没想到,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很难形容他脸上的表情。所有的错综复杂和讳莫如深最终都化成了他所擅长的冷漠,像弥漫开来的大雾,将他整个人包裹隔离。我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刻意回避。拉美西斯从不回避任何人。
那么,这些流言蜚语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我做了一件十分鲁莽的事。我挽着拉美西斯的手像触电似地,毫不犹豫地缩了回来。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虽然那动作的幅度很小,周围的人们几乎看不见,但拉美西斯的眼神明显凝滞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开始觉得荒谬,明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而我更没想过要留在他身边,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
我挺起腰板,让自己面带微笑,拿捏分寸地迈开步伐一层层走上阶梯。宝座台上已经为我准备了一张椅子,如果我成为王后,那张椅子就会换成和法老的宝座一样大。
然而不会有那么一天了。我绝不想再踏进谒见厅一步。
坐在人群最前端的是远道而来的亚述使节。在他身后,我看见了笑容温雅的秘灯。他像往常一样颔首垂眸,落落大方地对上我的视线。但不知为何,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他一定会为难我。
按照规制,请愿书要先由台下的祭司过目,再由他们决定是否呈交法老。但不可避免的,什么时候都会有些难缠的请愿者。秘灯一定会把所有难缠的请愿者都送到我这里来。
随着我的视线转向另一边,我不由地稍稍安心。我注意到坐在秘灯对面的赫努特米拉,她戴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宽项圈,硕大的绿松石引人侧目。她露在面纱外面的那双眼睛隐隐透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在给我增添勇气。
我调整了下呼吸。至少,我身处波谲云诡的漩涡中心,却并不是一个人。
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位亚述使节竟然也是请愿者之一。昨晚的宴会有太多使节到场,单凭记忆,我完全无法认出他。但他不停地在和身旁人对话,我听了一阵,渐渐地能听懂他是在谈论法老婚礼的奢侈与隆重。
他明显不是在说古埃及语。他的语言对我来说,也像是一种奇腔怪调的方言,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里那位来自最北方的花匠。
很快,他从法老的婚礼谈到赛提一世的好战。也许是他知道这里很少有人能听懂他的语言,便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当他终于发现我在盯着他看,他有些怀疑地站起身朝我行礼:“王妃殿下。”
他的古埃及语还真是蹩脚。我学着他的语言,字正腔圆地告诫道:“在谒见厅里最好保持安静。”
四周一瞬间静了下来。拉美西斯,秘灯,赫努特米拉,但凡听见我刚刚说了什么的人几乎都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那位使节惊讶地合不拢嘴:“您竟然会讲阿卡德语?”
我显得满不在乎,“这没什么可稀奇的,我还会讲古埃及语呢。”我来了兴致,向他提议,“要不要听听我家乡的语言?”
使节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自顾自用英语重复他刚才发表的言论:“埃及会失去亚述这个同盟军,完全是拜前任几位法老所赐。包括赛提法老。”
使节的眼神已经从惊讶转换成了钦佩:“我游走过很多地方,还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
你当然没听过。不仅你没听过,从现在开始往后数个一千多年,这中间所有的人都没听过。
我挑了挑眉:“我倒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和埃及缔结联盟?”
使节耐心地回答:“这要从叙利亚的争端说起。自从娜芙蒂蒂女王将卡迭石拱手赠予赫梯,途径港口的各国商队都转向投靠了哈图西里国王。亚述只想和受利最大的一方并肩作战,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已经有仆从开始为拉美西斯呈上请愿书,但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这边。
我意识到用阿卡德语和亚述使节就这样闲聊,的确太引人注目了。
“我想,我得给你个中肯的劝告。”我对使节说,“叙利亚最终还是埃及的。你们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使节自然不相信我的话,但我笃定的语气又让他犹豫。他看着我,还想再问我什么,我却已经转过头去了。
拉美西斯正在低头看手中的请愿书。他微微侧身,慵懒地靠向宝座扶手,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他的声音好像是在笑:“你经常这样哄骗别人吗?”
“……”原来他也懂阿卡德语?
我刚想反驳,又了无趣味地止住话头,不愿理他。拉美西斯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传令官的声音打断了。
有大臣走进谒见厅的拱门,米坦尼的使节与来自迦南的苏美尔人紧随其后。他们快步越过站在门口的请愿者们,径直来到宝座台下。
拉美西斯暂时放下我,面向那位身材低矮的胡里特人:“底比斯欢迎你。”
米坦尼使节之所以没能如期赶到,大概是因为他们迫在眉睫的战事。所有人都知道,赫梯铁骑践踏了米坦尼的国土,但米坦尼是个坚韧强大的民族,他们一直在想尽办法反抗斗争,从来没有放弃过。
“阿什卡尔代表整个米坦尼王国祝福伟大的法老。”使节恭敬地行礼,“愿米坦尼与埃及的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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