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屠夫咬紧牙口忍着疼痛,五十板打完,屁股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章幕僚喝道:“苟屠夫,招不招?五十板只是杀杀你的刁气,再敢抵赖就动大刑!我问你那诱骗江氏、杀害江裁缝夫妇是不是你所为?”
苟屠夫满身伤痛,口中哼哼卿卿呻吟不休,死活不承认自己做过那伤天害理之事。
章幕僚见这苟屠夫恁地蛮横,且有撒赖的一股子拗劲,如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眸子里闪烁浮露的目光,更使章幕僚深信,这是一个狡狯的凶犯,不动大刑是治服不了他的。
“上烙铁!”章幕僚吼了一声。
一个衙役把烙铁放到火上加热,烙铁上慢慢冒出一股黑烟,且带着肉的焦臭味。
赵星语都快忍不住想吐了,这烙铁上一定残留着以前被行刑之人的皮肉毛发。
“招不招?”章幕僚问。
“不招!”苟屠夫全身都在颤抖,还是不肯松口认罪。
章幕僚一示意,衙役便将烧到有些火色的烙铁放到苟屠夫的背部,烙铁灼于皮肤时发出“兹兹”的响声,并冒出烟来。
赵星语实在忍不住,捂着嘴跑到一边呕吐。
“啊——”苟屠夫就像他杀的猪一样惨号起来,昏厥倒地。衙役用热醋薰他的鼻子。半响,苟屠夫悠悠醒转过来,凶狠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惧意。
“招不招?”章幕僚又问,见苟屠夫顽固不懈,挥挥手,衙役拿着烙铁再度走近。
苟屠夫看烙铁逼近,忽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喟叹连连:“大人,小人愿招,小人糊涂一时,致有今日。恐怕也是劫数,如今索性全招了吧!”
章幕僚大喜:“白日昭昭,可见天理不假。你倘是早招了,也免了这许多皮肉之苦。”
苟屠夫道:“小人从武二嫂那里听到廖生拒绝江婷婷这小娘皮的事情后,一时糊涂,动了歹意,就冒充廖生去调戏那小娘皮。本来只想嘴上占点便宜,谁知那小娘皮竟然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我头脑一昏,索性就装成廖生跟她快活起来,后来我们夜夜欢娱,好不快活。但是哪想正月初六晚上,我来到她房中,居然发现床上睡着一男一女,我当时妒火中烧,以为这小娘皮背着我又找了个相好,马上冲回家中拿了一把斧头把这对狗男女的头砍掉。出了巷子,我才发现自己杀错了人,杀的是小娘皮的父母,我心慌害怕,急忙把斧头和两颗头颅找个地方埋了起来。后来听说你们认定周明生是杀人凶手,我还以为是上天庇佑,谁知道,最后还是难逃法网。小人自知罪不可赦,岂敢奢望侥幸。惟求大人赐一具棺木,留个全尸。”
章幕僚冷冷说道:“上天只会庇佑心善之人,岂会庇佑你这种大奸大恶的歹徒。”挥一挥手,命人押着苟屠夫去寻那埋起来的凶器和头颅。
江裁缝夫妇的无头案总算是破解了,周明生无罪释放。武二嫂被掌了十个嘴巴子,因为她嘴碎惹出这些事情。至于江婷婷,章幕僚念她年幼无知、父母双亡并未追究她不守妇道、引狼入室之罪。
虽然找出了凶手,真凶伏法,可赵星语的心中却并不愉悦,愁眉攒紧,脸色阴郁。她看着泪痕未干的江婷婷,不知如何说才好。
如果不是江婷婷的轻浮岂会给自己父母惹来杀身之祸,可是江婷婷才16岁,正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对俊才产生仰慕之情乃是人之常理,却被苟屠夫利用,连失身都失得不明不白。况且这事传出去后,江婷婷今后都无法在本地生活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耻笑,她只能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背负着父母因自己过失而亡的阴影度过余生。
可以预见,这个女孩今后的生活将会何其悲惨,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二卷 京城破案篇 第67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唐风音来到怡园,却见赵星语闷闷不乐地独个蹲在假山下冥思苦想。他便奇怪问道:“京师刑部对无头案的审理结果已经批复,不日你和章幕僚的嘉奖也会下达,案子都破了,你为何还心绪不佳?”
赵星语白了他一眼:“我是觉得江婷婷命运多桀,真不知道这个女孩今后该怎么办?”
唐风音鄙夷道:“不守妇道,不自爱,这样的女子都该判她浸猪笼!”
“她才16岁什么都不懂,如何经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撩拨诱骗?哎,江婷婷真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若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起那轻浮之心,岂会让苟屠夫钻了空子?又或者她每日把窗销插好,不与人私通,苟屠夫怎么能入得室内?再则初六那晚,她明知父母睡在自己床上,还要给苟屠夫留窗,岂不是引狼入室?”
“她只是疏忽忘记了,谁料到苟屠夫是如此凶暴残鹫之人?”
“总是她行为不检引发的血案,其万死难辞其咎!”
赵星语听得鬼火乱冒:“你们这些男人不管对错,都把事情推到女子身上。这样说来苟屠夫杀人还有理了?干脆你去给肖大哥说,释免苟屠夫罪行,改判江婷婷死刑得了!”
唐风音噎了一下:“我也并非说那苟屠夫无罪……”见赵星语还在恼怒,急忙改口说道,“我们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争执。听青红、翠柳说这几日你都把自己关在园中,今日天色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赵星语想想也是,终日闷在怡园钻牛角尖无济于事,跟这个食古不化的唐风音讲女权主义他也不会理解,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她看看唐风音,眼珠转了转,说道:“出去也行,不过我才不跟你出去,免得被你那些莺莺燕燕骂死。”
唐风音面露赫色:“我们可以坐马车去郊外踏青。”
赵星语不理他,扯开嗓子大喊:“周伯、顾镜文,我要出门啦!”
一阵狂风骤起,假山摇晃几下,池子里的锦鲤全部吓得沉到水底,周伯和顾镜文皱着眉头出现。
周伯说:“小姐,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你这样子哪里像一个好女孩的言行?”
顾镜文啧啧嘴:“你看这些鱼儿真是可怜。”
赵星语眼睛一瞪:“我这叫沉鱼落雁,你有意见?”
看赵星语又要发飙,顾镜文马上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
“先去逛东市、西市。”赵星语早就想逛逛古代的商业街了,听翠柳说那两市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唐风音蹰着眉:“东市、西市?”古代历来重农抑商,讲究士大夫不杂与工商。听到赵星语要去逛商贾出没的地方,他就不赞同。
赵星语横他一眼:“我都说了不让你跟去,你担心什么?”
唐风音怎可让赵星语单独去那人多事杂的地方,眼见拦不住她,只好黑着脸说:“我有什么好担心?去就去!”
“真要去?想去就得听我的。”
“去!”
“翠柳,把你涂的粉霜和描眉的画笔拿来。”赵星语嘿嘿直笑,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彩。
唐风音惊恐问:“你要做什么?”
赵星语继续奸笑:“我怕被爱慕你的女子发现,需要给你修饰一番,才不会引人注目。”
“修饰?”
唐风音还没反应过来赵星语要做什么,她已经用粉霜把他的脸涂得白一块、黑一块,使得局部皮肤呈白斑样,还用眉笔点上几处雀斑。不一会,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就成了一个患白癜风病症之人。
翠柳捂住嘴,京城名媛爱慕的雅文公子居然被赵小姐糟蹋成这样。
顾镜文幸灾乐祸,抚掌大笑:“早闻一种叫白处的病,今日见了唐大人才知道病理究竟。”
赵星语斜睨过去:“很开心?你也一样!”猛地抓住顾镜文的胳膊,不容分说,就在他脸上一阵涂抹。
顾镜文和唐风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这下好了,两个白癜风病人,谁也别嘲笑谁。
周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样貌普通,才逃过此劫。
瞅着几人收拾妥当,赵星语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众人出门。
说是不想引人注目,反而比没修饰前更引人注目,人们一看到两个患白癜风的病人,都慌忙避让,弄得顾镜文和唐风音异常难堪。从前人们都用艳羡的眼神看他们,何曾用这种厌恶的表情对待过,两人实在忍受不了,各自带了一顶有面纱的斗笠。
赵星语看得偷偷乐,不想惹唐风音粉丝注目是其一,其二则是谁让这两个男子都比自己好看,跟他们出去,风头都被抢光了。嘻嘻,瞧现在,两蒙面男士不光抢不了自己风头,还帮自己带来多少回头率。
西京为了便于管理,保证社会治安,城市都采用封闭式的里坊制,居住的里坊和市场都由方格状道路系统划分开来,坊有坊墙、坊门,市有市墙、市门,专人看守,朝开晚闭,繁华热闹。
东市主要经营酒楼、书肆,相当于现代的时尚娱乐中心和文化交流中心;西市则是贩夫走卒、商贾、工匠等不同行业的人聚集的地方,从事着各种活动,相当于现代的综合贸易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