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专司在里头洗碗碟,指定一二人专门负责古董碟子清洗,其余都集中在一处清洗,最好在厨房后头再建一间小房舍,将水池台架高了,便于洗涮。”
“三组不论,东西有多少点给她们,或丢了或打了,便扣月钱充抵。三组每月轮换一回,每组只办自己分内事,别的不与她们相干。”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头几个执事的婆子都嗤笑起来了。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76.归宿
176.归宿
林旋儿站起来笑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吧!”
那女人欣喜若狂,连声道谢,林旋儿便轻声笑道:“不必谢我,当谢你自己。”
众人见那女人果然得了差事,也都相信了,一时便都上前来说,也有荐过的,也有毛遂自荐的,不出一个时辰,全都妥当了,林旋儿又放出话去,既是办事,便不拘用什么法子,底下的人若不好,大可以回一声就撵了出去,便是要打要罚,只需有理有据,也无需上报。
一时又激起众人的议论,林旋儿便也不理会,跟惜文一同出来了,人都散尽了,林旋儿才同惜文一径出来,走至廊下,惜文便拉住林旋儿的手小声问道:“妹妹同三弟可是还未有过房中之事?”
这话声音虽小,但林旋儿每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便羞红了一张脸,尴尬地笑了两声,才道:“妹妹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家爷跟我说过,三弟在外头干净着呢!别说什么小老婆,就是风月之地也无暇去的,想必你们两个都害臊,我这里有个好东西给你!下次来了,在他茶杯里放上一滴,管保没有不成的事!”
说罢便从袖袋里头掏出一个红底蓝花的小瓶儿来递给她。
林旋儿只见上头用蜜蜡严严实实封着口儿,正要打开闻一闻,便被惜文猛地按住,笑道:“如今三弟不在家,这个东西你不能动的,不过是助兴的小玩意儿,我听我们家爷说,你母亲不在了,这些事儿也没有个正经的交代,你不知道也是常事,只好生收着,多一点儿我可都再没了。”
林旋儿便将那小瓶子递到白露手里头,又命她好生收着,这事便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上次调弄了那些人之后,园子里头人人办事尽心,气象一新,老太太十分高兴,便将林旋儿唤来,又褒奖了一番,才笑道:“明儿个你和惜文带着芊芊出去外头一趟。”
她点头应了,旋即又想起来,便小声问:“要做什么么?”
老太太便点头道:“我答应六哥让芊芊出去散散心,你也知道,出去始终有些不方便,辰儿那里更加不便去,这泽儿府邸后头大概一二十里的地方,有个避暑庄,便是泽儿府里的人,也少有知道的,如今想想,也只有哪里最为妥当。”
她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想起南辰的嘱托,便才又道:“老太太,不妨......”
还未等她讲话说完,老太太便抬起手来,摇头道:“你什么都不说,对于芊芊的归宿,我自有主意!”
林旋儿见她方才还好好的,一说起芊芊就十分不高兴,便也不好再说,只慢慢出来,正回到家里,对白露和婉月说了,婉月忙着收拾东西去了,白露皱了眉头,坐在她对面,小声问道:“奶奶可曾问清楚,老太太这回让你们带着芊芊出去做什么?”
林旋儿想了一想,才道:“我也觉着奇怪,这好生生的要我和惜文带着她出去,我说了两句,老太太又不高兴,也不让我管,想来想去只怕老太太这是想撮合大哥和芊芊。”
白**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旋儿叹了一口气,才道:“想来她和三爷的事我都是知道的,如今老太太又做了这样主,我却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找人先通知三爷,让他拿个主意。”
白露也叹道:“可是这如今到哪里找妥当人去!上次传一封书信去也丢了,弄得三爷恼你,这会子若是再传不到,那可怎么办?三爷还不怨你一辈子,再说那芊芊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若问了她,必是不愿意的。这原本是老太太、三爷和她之间的事情,到头来反倒成了你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她往里头看了看,才轻声道:“将我的衣裳拿过来。”
白露问:“要哪一件?”
“原来穿的。”
林旋儿换好一袭男装,命人驾车往外头来,那人知道她是三奶奶,总不敢出去,又得林旋儿说了一回,才勉强同意了,带着白露和自己一同连夜出了园子,往外头去。
夜深了,京城中城门已经关了,车夫便将大家带到城外的别院,这一进门就看到英介,才知道碰巧了,南辰打城外办事回来,就在此处歇了。
英介听了事情原委,便忙着要进去禀告,林旋儿想起自己已经夹在南辰和芊芊之间,此番虽是不放心别人带信儿不到,才自己来的,可事情一旦和芊芊有关,只怕见了南辰又说不清,便拉住英介如此吩咐了一番。
且说南辰正在屋里看书,只见英介拿着一封书信进来放在他桌前。
他低头一看,那是林旋儿的笔迹,便放下书,拆开信来看。
英介就站在桌前,一言不发,只见南辰似乎并无什么纠结的情绪,只从桌上拿起笔来,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又原本将信塞在那个信封中,递给英介,轻声吩咐道:“吩咐来人不可耽搁,立刻将信送到她手中。”
林旋儿就站在门口,听到他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说,只觉恍如隔世,忍不住便热泪盈眶,禁不住叹了一声。
一时英介出来将信放在她手里,林旋儿也不耽搁,便上了马车往家里去。
一路上,白露说的话好似一句也没有听到,无尽的失落让她只觉丢了心一般,沉默不语。
两人悄悄儿回到家里,已是东方发白,婉月急得不得了,看了两个人回来,才抱怨道:“奶奶今后可再别做这样事儿了!这一夜让我脸红心跳的,就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定的辰时让人过来回话,悄悄这功夫,马上就到辰时了!”
林旋儿见了,便笑道:“那就不要说些废话了,快拿了衣裳过来与我换!”
匆匆换过衣裳,外头果然便有人回话,林旋儿便幽幽忙了一个早上,方才吃罢午饭,还未有歇息的时间,早有惜文打发了小丫头子来问话,只说若准备好了,即刻便出发。
于是又忙赶这过去给老太太道别。
老太太这个时候倒也还没歇午觉,只坐在炕上等她。
林旋儿磕了头,便拉着她坐下,拍着她的手轻声道:“丫头,这事还是只有为难你了!我也知道不该让你掺和芊芊的事儿,毕竟将来辰儿若知道了,指不定会恨你,可若你不去,芊芊是不会放心去的!”
林旋儿听了,大吃一惊,才看着老太太道:“难道老太太打算将她永远留在外头?”
老太太摇头笑道:“丫头,这个事情上你不该如此聪明!我原想瞒着你的,可也知道你是个爱多想的,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你胡思乱想,如今只这么一说,你就猜到了,你只管去,事情我都交代给轩儿媳妇儿了,她会办的,你就待着行了,等一二日事情都完了,你们再回来便是了!”
她想到昨儿个晚上得了南辰的主意,还算及时,却听到老太太这话,心里头万般滋味说不出。
芊芊果然跟着来了,六老爷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看来已经知道了,唯独芊芊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是如何跟她说的,看来连衣裳带的也少了些,也不愿意多看六老爷一眼,出门就上了车。
六老爷走到林旋儿面前,长叹一声道:“有你在我倒放心些!”这个一脸沧桑的老男人,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却又害怕在人前落泪,只忙转身去了。
这一回,三人各坐一辆车,惜文在前头,林旋儿在中间,芊芊在后头。
林旋儿心中十分不安,老太太的意思已非常明白了,南辰的意思还在那信封里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白露见了,便将信封拿过来塞在包袱里,小声道:“不如就当没见过这封信,横竖这园子里头丢信的事儿也不新鲜了!你总要选一边,趁现在还没看过信,就依了老太太的话吧!往好处想想,芊芊姑娘出了园子,对她是好事,对你也是好事,她不必再奢望没有指望的希望,你也不必与她这样的人共事一夫,皆大欢喜,可见老太太时时处处都在为你打算呢!”
林旋儿长叹了一声,婉月便轻声道:“奶奶别终日长吁短叹的,要我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太太既已拿了主意,你装不知道便罢了,便是将来三爷要恼,也恼不到你头上来,这会儿出去,就等着二奶奶办事好了!”
婉月和白露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看来,两人都赞成不要再管芊芊的事情。
她何尝不知道那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真的听了老太太的话将芊芊放在外头,离开了南辰,她会幸福么?自己会安心么?
将帘子轻轻拉开,几片残瓣儿飘落下来,静悄悄地落在她的窗框上,她这是在做什么?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要做一个狠毒的女人,为什么却总为不曾泯灭的良心感到痛苦,如果可以的话,她到宁愿自己也如同这桃树,将残余的花瓣儿都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