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旋儿听这话不对,又想到老太太在她哪里,想必已经都说给她了,便也就不再隐瞒,只轻声叹道:“年华易老,美人迟暮,皮囊又有什么作用呢?”
书兰听了,便笑道:“听旋儿这话,是对三爷没有信心么?”
林旋儿皱眉只道:“这与三哥本不相干,你也不必劝我,我知道他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可那又如何?”
书兰不语,只抿嘴笑着,脱鞋坐在炕上,摇头笑道:“好重的醋味!”
林旋儿只涨红了一张脸,忙摇手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书兰对她道:“我猜中姑娘的心思,姑娘只别生气,我们三爷人中之龙,古人有句话说得好,美人爱英雄。”
林旋儿便笑道:“只怕是你在闲书上看来的吧!哪里有这样的古话!”
书兰打断她,才又道:“甭管是哪里来的,如今这话说可倒也在姑娘心上不是?”
林旋儿仿佛被人抓住尾巴的小鱼,慌忙扎挣着要解释,书兰却不容她说话,只又接着道:“才刚那脸上的表情倒也就是最好的回答,三爷在这园里长道十六岁,咱们都见过的,我说句不怕姑娘笑话的话,你看他们兄弟几个都极好的,可三爷却是这里头最可怜的一个。”
这怎么可能呢!林旋儿苦笑了一下,摇头只不信。
书兰看着她道:“姑娘只管不信,但那是实情,我如今多讲也无益,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处,只该留着你自己瞧去!他心里苦,不足以为外人道!有些事情,看来风光无限,其实是无从选择,看似尊崇无尚,其实却是束缚枷锁,看来威风八面,其实却是隐忍挣扎。”
林旋儿虽是个聪明人,但自诩却还是没能听懂书兰关于南辰的这段话,也从不曾窥见一点儿,如今细细一想,竟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却如同一个烙印,随着她皮肤的脉络生长,随着呼吸慢慢地起伏,有时乖巧,不觉察他的存在,似这个时候,被书兰这样一说,感同身受,只如万马奔腾,让她面红心跳。
书兰见她自己想着脸上发红,便才又小声道:“觉着我说他那么可怜,心疼了吧?相信我,事实比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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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昔日又复来 167.情书
167.情书
书兰见她已这样儿了,便才又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林旋儿听了,倒也被她逗笑了,道:“看你这伤春悲秋的,又劝我那些话儿,哪里像个出家人!”
“你既已说到这个话了,我不妨就直跟你说吧!”她又叹了一声,才道:“这也是我的秘密,姑娘可别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这心就白费了!”
她咬了咬嘴皮,才幽幽地道:“你虽与他们兄弟几个感情甚笃,但他们个人之事却知之十不足一,这三个人里头,心思最简单的,你道是谁?”
林旋儿听了,便想了想,才道:“想是大哥。”
书兰便拍了一下手,笑道:“姑娘果然聪慧!大爷生性的确简单,外头办事的时候,多少有些收敛,可在这家里头,尤其吃了酒,想说什么都就说什么,又不拘小节,总率性而为,外头又有功名,活得倒也潇洒自在。”
林旋儿点了点头,这倒是实情。
书兰又笑道:“那你觉着这兄弟三人谁最心思绵密?”
还未等林旋儿回答,她便点头道:“就是我们二爷,有很多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他造的孽实在太多,不是说,罪孽深重的人将来得下十八层地狱?他是不信的,可我信!你们谁看他都是个明白人,实则就是个糊涂人罢了!他就像沉在湖底的石头,岸上看是一个样子,可捞起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个样子了,他心里的苦,只有我知道,他也只告诉我知道,他既当我是知己,我又怎么能不帮他打算?你不知道,我如今每天都念一百遍《消灾解难经》,每念一遍,我心里头只想着,若替他念经修佛还不能解除他的罪孽,还要下地狱的话,就让我替他去吧!”
林旋儿大吃一惊,原是有这样的缘故在里头!难怪听她说话,一点儿也不像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书兰下炕穿好鞋子,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才又有些羞涩地道:“姑娘的心同我的心是一样的,我将这小秘密同姑娘说了,只为同姑娘说,倘或你心里头真有一个人,便是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一颗心儿只在他身上,全不会想自己的。”她又道:“姑娘有勇气女扮男装,有勇气力排众议救我一命,有勇气外头快意恩仇,为什么就老是被那些小沟小壑绊住了脚?便是给自己找幸福的勇气都没有么?”
说罢便只剩下怔怔的林旋儿,往外头来,正遇到白露端着清粥过来,忙招呼她吃粥,她只轻轻朝林旋儿里头指了指,仍坐了轿子去了。
林旋儿被书兰震住了,谁能想到,那样一个纤弱的女人身体里,竟然蕴藏着那么深沉的感情!
她的话自己不是不明白,只是,林旋儿心里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露进来,催她快吃粥,又问书兰来说了什么。
林旋儿只不提,低头吃粥。
晚饭过后,老太太回来了,她赶着过去磕了头,请了安,老太太见她什么都没说,心里大安,对于中午的事情只当不知道,嘱咐她累了,既回来了,就好好休整。
一夜噩梦。
刚刚睡着,便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往自己身边跑过来。
一时又看到芊芊和南辰在前头不停地跑,见了她都赶着用剑刺她。
惊得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白露还未睡下,正就着两盏灯绣花,看样子有些不应手,拆了又绣,绣了又拆,婉月歪在一旁打瞌睡。
林旋儿披上衣裳走出来,从她手中接过来瞧了一眼,那是花心的部分,都用小小的线疙瘩订上去,看来十分精巧,只是那金线难打结,大小不一,偏偏这白露又是个吹毛求疵的人,非得弄得一般大才满意,因一朵铜板大小的花蕊,竟弄了大半夜。
林旋儿从她手中接过那花蕊,手指轻轻一动,不过一会儿便弄好了,白露只接过来瞧了瞧,才道:“到底姑娘的针线好些,我怎么就弄不好这个。”
说罢瞧瞧外头,又觉得一阵寒凉,才小声对她道:“大半夜的这样起来,快睡去吧!”
林旋儿笑了笑,对她道:“去烫些酒来吃吧!我这会子睡不着,倒竟就想起那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来了。”
白露便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姑娘等着。”
说罢便轻轻拍拍婉月,二人一同笑着出去了。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两人端着炉子,一坛子酒过来,婉月手里头还拿着些个点心,只笑道:“原说炒两个小菜的,白露姐姐非说不必了,怕姑娘等得急了。”
两人将炕桌摆上,林旋儿又让她们也坐下一同吃酒,两人推辞了一会儿,也都坐了,酒过三巡,林旋儿面泛桃花,看来更加娇俏动人,婉月便叹道:“真真姑娘就像是画片儿上的美人儿,我长得这么大,还没见过姑娘这样人品的!只可惜从未见过姑娘穿女装,不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呢!”
酒入愁肠,林旋儿已是愁肠百结,她恨的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够心如止水?南辰是好,可他有芊芊在前,又有隐秘身世在后,自己如何会对他念念不忘?难道“上一世”那么惨痛的教训还不足以让她学乖么?
似魏书谣那般对自己惊为天人的男人最后也都离自己而去。
白露见了,便也笑道:“姑娘想得太多了些,这也只是苦了自己而已。”
林旋儿用力甩了甩头,点头道:“事情既已到了这地步,幸得老太太还做主,我只问过三哥,他若喜欢那我也就情愿,他若不喜欢我也无益勉强。”
两人听了都笑道,姑娘可是做男人太久了,你一个姑娘家,难道到他面前说去,你愿意娶我么?
她自己听了也笑,才道:“上次他过来,我原是打算和他说这个的,可是就总没张开口。”
婉月便拍手笑道:“得亏姑娘没张开口,若真说了,只怕弄得三爷拘谨起来了!要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横竖你情我愿倒也好,若不情愿,倒也有个人一起说话,只是三爷如今在外头办事,咱们上哪里找他去?”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道:“我给他写一封书信去,找人送给他去,一来将我身世讲明,二来将老太太的意思讲明,横竖他回来了,也提前有个准备,事情也能叙述周详些,也免去当面说话的尴尬。”
说罢便命白露另拿了一张炕桌过来,摆上笔墨,张开信笺,白**灯,婉月磨墨,林旋儿洋洋洒洒写了十页纸,将自己身世、遭遇、心中所想都一一叙了一遍,才放入信封中,用蜜蜡包好,白露也不等天亮,连夜便去了二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