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一路鞭炮齐鸣,飞花漫天,园中众人都欠身恭敬立着,一路来到渡云轩门口,早有宁大娘等着,命喜娘取弓过来与南辰,他低头一看,那是他刚学射之时的金弓,便拉开往轿门上连射了三箭,便有白露和婉月打扮一新,过来掀开轿帘子,将林旋儿浮出来,跨过了火盆儿,便来到院中。
天地桌上“六证”齐全,样样都是足金打造的,老太太和六老爷都穿着新衣裳分坐在两边,林旋儿和南辰各人手执一边红绸,往前头过来,司仪主持,拜过天地,又拜高堂,堂后高堂敬茶,老太太亦是声泪俱下,便是六老爷,眼眶儿也红红的,少不得交代二人要相敬如宾,相互扶持。 夫妻交拜之后,便将二人送入洞房。
洞房门口放着金马鞍,还待林旋儿林旋儿后脚过去,早有小丫头子将马鞍拿走了,弄得她一个趔趄,自己趔趄一下险些摔倒,自己却没事,急得白露摔了一下,众人都笑了。
饮过合卺酒,白露和婉月将林旋儿扶坐在床上便出去了,宁大娘将手头一根儿秤秆交到南辰手中,说了声“称心如意”,也跟着出去了。
一时方才还热闹闹的屋子里头瞬间便冷清了下来,只剩下金银龙彩的一对儿花烛烧得正旺。
且说南辰并未注意,但陆荣泽心里头却十分纳罕,先前好多人在里头服侍,自己不好跟着进洞房去,便在外头廊下站着,只嘀咕,因何这新娘子的丫头不是别人,却是林旋儿身边的白露和婉月?
最让他不解的是,他让云岩去问过,芊芊的确是庄子上头找人相命去了,可却并没有看到林旋儿出去。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个冷战,难道?
也来不及多想,看到众人出来,他便一把将洞房门推开,跨步进去。
希望我们的同胞能够安然无恙!加油!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70.喜宴
170.喜宴
南辰有些尴尬看着自己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静悄悄地坐在喜床上,身材纤柔袅娜,一个红盖头将她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手中的秤杆就如同千金重一般,怎么就举不起来。
林旋儿隔着红盖头,看到他一双鞋子踱来踱去,心里头也跟着紧张起来。
气氛十分尴尬,这时便听到门被撞开,陆荣泽闯进来,看了南辰尚未将红盖头揭开,又打量新娘子的身形,与林旋儿极其相似,不由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见南辰一脸疑惑,他便耸耸肩,才忙解释道:“我是着急闹洞房!”
南辰苦笑了一下,陆荣泽只看着新娘子发愣,两人都有些不尴不尬。
正巧喜娘打这里经过,便忙着将他拉出去,赔笑央告道:“大爷快出去,留些时间给他们吧!”
陆荣泽不好再说,便只有随喜娘出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中的秤杆,才道:“姑娘,我叫南辰,你叫什么?”
林旋儿心里头有些纳闷,他不是早就知道是自己了么?怎么还这样说话?下意识想要将红盖头掀起来同他说话,手已拿起来,又才慢慢放了下去。
南辰见了,才忙轻笑道:“对了,还遮着这个!”说罢便放下秤杆,用手轻轻将红盖头掀起来,口中还道:“姑娘既然嫁给了我,我不会亏待你,我原是不能常在家的,只望我不在家的日子,多陪伴老太太。”
刚说完,便撞见了林旋儿的眼神,顿时惊得不知所措,双手停在原地,只拿着那块儿喜帕,过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轻声唤道:“四弟?”
林旋儿也蒙住了,他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不是早说好了的么?
南辰只觉得一个焦雷打在头上,他向前走了两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苦笑道:“这不可能!你不是个小子么?怎么会是你!”
林旋儿听了,忙站起来,轻声唤道:“三哥。”
南辰轻轻打量着她,确是他所见过最美的人间女子,可是,他只觉得心好痛,便是在答应老太太娶亲,拜托她照顾芊芊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痛过,仿佛一千支箭刺入心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冷笑道:“怎么会是你?你不要叫我。”
林旋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一阵阵发烫,轻轻摇头道:“三哥既没有这样心,如何接到了我的书信当着我面却绝口不提?”
“什么书信?”南辰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失望地叹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得到报仇的机会,出卖自己!你一直都在骗我,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么?又编出什么书信来!”
林旋儿见他这样,也只能苦笑不住,现在看来,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见她不说话,南辰又冷笑道:“原来你从接近老太太第一天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难怪芊芊一直跟我说不喜欢你,难怪你一直都尽心竭力讨好老太太!原来如此!”
他将她当做什么人了!
原想回他两句,想了一想,又忍住了,只扭头向一边。
南辰见她躲过去,反为她的退而更加生气,只上前又道:“我同你说过的话,你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是不是?你心里头的那个恨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背叛关心你的人!我真傻!还一直担心你会在仇恨里头迷失了自己!现在看来,真正迷失了的人是我,你要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并且,为此你会不择手段,难怪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她诧异地转头看着南辰,从未见过他发这样的脾气,怒目圆睁、声如洪钟、看来更像是要吃人一样,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说:“三爷何苦这样,你心里头不也是娶了谁都不要紧,只要老太太喜欢么?先前说得那样好,现在怎么又来责难?我履行对老太太的承诺,征求你的意见,若三爷真不喜欢我,也犯不着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头对着我大喊大叫,咱们原是兄弟,如今做了夫妻,便是没有恩爱,想必也没有深仇大恨!”
“不!”南辰不住地摇头道:“别人都使得,独你使不得,我就是恨你,恨你卑鄙,恨你处心积虑,恨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实话,恨你明明知道我和芊芊的事还要这样悬着,恨你为了一个早该丢到九霄云外的仇恨出卖了自己,出卖了我!”
林旋儿被他说得眼泪含在眼眶中,好吧,好吧!他爱怎么看她就怎么看她!她没有力气反驳,也没有立场反驳,自己也觉得可笑,她竟然真心以为能和他和平共处,相互扶持,她竟然天真到真以为他会好好待她!
已经伤心绝望过的人有个好处,已经站在绝境中,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她看着他夺门而出,只觉着心里头湿漉漉的,长叹一声,想哭却始终流不下眼泪来。
且说众人都在吃酒,外头热闹非常,南辰一脸平静走出来,同种人吃酒。
陆荣泽一直望着他的脸,看不出悲喜,只觉着异于往常,因这宴席之上也不见林旋儿,心中猜到也早已十之八九,方才出来,他又命云岩过去打听,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陆荣轩坐在他们两人之间,左边瞧瞧,右边望望,因不知何事,又看众人见了南辰都拘谨了些,便忙端着酒碗站起来笑道:“今儿个三弟大好的日子,咱们哥儿几个自十六岁之后,除去年节下,头一遭聚得这样齐整,又有那么大喜事,必是要不醉不归的!”
众人只站起来,南辰也站起来,只还没有说话,端起手中的酒碗便一饮而尽。
一时云岩回来了,垂头丧气地不敢向前头来,陆荣泽四周扫了一眼,见他躲在角落里,心中已然能够断定那新娘子变是林旋儿,却又有些不甘心,只看了他一眼,只见云岩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便往后头去了。
他端着酒碗的手抖了一下,连酒带碗就掉在地上,幸亏地上都是红毯子,酒碗只打了个转身,便反扑在地毯上,一旁服侍的丫头忙上前来捡去了,又拿了一只新的过来,原又斟上酒放在他面前。
生不如死!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笑!怎生这般捉弄于他!
陆荣泽自嘲地苦笑了一声,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胸中苦涩酸楚便随着那烈酒在身体中散开来,堂下众人只见南辰和陆荣泽二人一碗接着一碗吃酒,脸色不甚好看,都不敢造次,便是大气儿也不敢出,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今却成了煎熬,陆荣轩见了,心里头多少猜得到几分,又看南辰和陆荣泽两人都径自烦恼,心中暗自庆幸南辰不察陆荣泽的心事,只怕让他再吃两杯,又要满口放黄腔,便笑着对陆荣泽道:“大哥!我前儿听说老太太找你有些甚事要说,你趁着还没吃醉,进去里头请老太太的示下吧!”
说着便对身后服侍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个丫头忙上前来要扶住他,只见他放声大笑,眼中湿润通红,往后头喊道:“这是三弟大日子,这样小碗儿吃酒算什么喜事!拿坛子来,我要同三弟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