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掌柜的现已失了那刚才的从容不迫,羞愧的无法说出那一些银线的去处。只涨的老脸通红,缩在座椅上,连茶水都不敢再喝了。
何媗见后,只笑着又于账面上找些错处,点了出来,周掌柜的已再无话可说,只垂头听着。
待何媗又翻开了一家店铺的账本,那店铺的掌柜本来是个年轻的,不比周掌柜是个经过许多事的。且他账面上又没旁的老掌柜做的明白。只被何媗问过了几句,就一口气儿没喘明白,倒了下去。
做在他身旁的掌柜的均吓得四散开,何媗也走过去看了一眼,笑道:“无事的,只是吓昏了过去。怎如此胆小?”
怎能不胆小,这贪污柜上银子的事,一旦定了下来。可是能送入官府定罪的,这些掌柜的怎能不怕?就连事先助过何媗,得过何媗保证的几个掌柜的,心里满是惧意。
☆、57袖手旁观
待何媗自老夫人处出来,先是去看了那群大掌柜们。何媗未进门前,大厅内还有一些说话的声音。等何媗一进入大厅,就无人敢说话了,均低头垂目。
何媗笑着走到正座坐好,笑道:“往后这些事皆由我管了,各大掌柜若有什么事,不必去找祖母,只来知会我一声就成。这两日也劳烦各位叔叔伯伯了,请各位回去吧。”
这些个掌柜的听了这话,也无人敢走。最后还是周掌柜的厚着老脸,颤声问道:“敢问姑娘,姑娘往后想我们如何……”
周掌柜的想问何媗捏着他们贪墨柜上银子的罪证该如何处置他们,又恐因着自己的话反倒提醒了何媗。于是,只说了半句,就止住了。
何媗喝了一口茶,笑道:“往后如何做,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情。今日我让诸位回去,那就请先回去吧。”
听得这话,那些个掌柜的无人敢不听。每个人头上像悬着一把随时都会落下的宝剑一样,皆哭丧了脸回去,猜何媗的心思去了。
何媗见这些掌柜的去了,就命人立即将没来的那些掌柜擒了,拿了他们各自的罪证送到官府去。而后,当真把来了的二掌柜的,哪怕是小伙计,都提成了大掌柜的。他们这些人若做不来,可以再换了人做。而何媗的话若不做数,往后也威吓不住这些人了。
这事完了,何媗才觉出疲乏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待命了赵妈妈把说好的银两送给那牛氏后,就即刻就睡了过去。
白术过来的时候,何媗方才睡下。
春燕见了白术来,便问:“姑娘才睡了,白术妹妹有什么事?能否先与我说一下,到时我再转给姑娘听。”
白术自认为自己的的消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本是想独自在何媗卖个好儿。可如今听何媗睡下了,就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姑娘既好不容易睡下了,那我过一会儿再来。”
春燕见了,亦笑着说道:“那待姑娘醒了,我让小九去于你说一声。事情便是再小,也不要误了。”
“那谢谢姐姐了。”白术笑着说道。
春燕笑了笑,待看见白术走远了,才低声说道:“难怪姑娘不把她留在这里。”
待何媗睡醒了,白术便被春燕遣了小九叫了过来。何媗听了白术说的话,方才还有些混沌不清的脑子,立即清醒了过来。冷声问那白术:“你说得那些话,当真是何老夫人说的?”
白术听何媗未称老夫人为祖母,而是称之为何老夫人,先是一愣,而后说道:“确实是何老夫人说得,说二老爷是抱到她面前,按照嫡出的身份长大的。当时二老爷还很害怕,立即认错,止了何老夫人的话。”
何媗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许久才说出话来:“我知道了,你这是告诉了我一件大好事。你先回去吧,别再误了你们那边的事。”
白术得了赞,便笑着说道:“那奴婢先回去了。”
与一旁的春燕,看出何媗神色有异,便说道:“姑娘……”
何媗摆了摆手,说道:“你也退了吧,我想一个人再睡一下。”
待众人都退了出去,何媗才捏紧了被角,深吸了一口气,含泪颤声说道:“糊涂啊,糊涂啊。这是她亲手养了一匹豺狼来吃亲生孙子孙女儿的血肉啊。”
何媗又用力喘了几口气,缓了一些胸口的窒息感。
何媗只觉得着实可笑,若如她所想,何安谦非何老夫人亲生,是别的姨娘或通房生的,被何老夫人抱养过来。那前一世,何培旭死的太冤了,她自己受的那些苦也太冤了。便是今生,所遇的这些事,所受的这些委屈,都着实冤枉极了。
若何安谦是何老夫人亲生,何媗尚能稍懂一些何老夫人的心。只是事实若是这样,何媗当真不懂了,她原以为世上最可恨的是何安谦的卑鄙无耻,王氏的贪得无厌。现在想来,世上最可恨的莫过于“糊涂”两个字。
何媗既知了这番事,待何老夫人就更无法如往常一样了。何老夫人每每想与何媗如往常那般说话,何媗要么避开了,要么强忍着了,竟是连戏都做不全了。最后,便是连何老夫人都看出何媗的异样。何媗只得勉强收了自己的厌恶,再装的和往常一般。
至于何老夫人让何媗代为管家一事,何媗却是有心推了。这何府上已被王氏弄千疮百孔,若现在分了家,只何媗与何培旭两个。何媗花了大力重新整治了,也不算做的无用功。只现在尚没分家,何媗何苦为这帮子人劳心劳力。而且现如今何媗便是不当家,何府里的许多人也只听了她一个,她又多做这份事干什么?
再则外面都知道侯府之富,哪里分的清楚富的到底是顾家的财产,还是侯家。何媗现握着她母亲留下的财产,待到分家之时,她握此巨富,而旁人却分的少的可怜。难免这家子人里面有人犯了无赖脾性,说她贪了府上的银子。借此,来抢夺何媗手里的钱财。
何媗手上便是有她母亲的嫁妆单子,也没得心思理这些琐事,一个个去解释。
因这种种,何媗便说她管不来这么多事,推了管家之职,只袖手旁观。何老夫人见何媗的事情确实是多,也没办法再将府中的事托付给她。只这个家里除了吴氏,也还只有锦鹃能用一些了,所以何老夫人无奈只得让吴氏与锦鹃管了家。何媗却也再像上一次那样,提出了异议。
那锦鹃本就有些才干,只是往日王氏压着使不出来。如今吴氏是个无用的,毫不理事。锦鹃虽在名分上差一些,但实际管事的也只她一个。锦鹃也有心管好这府内的事情,让何安谦看看她的才能。
只是才一接手,锦鹃就觉出了其中的艰难。现在的何府也不是锦鹃在王氏手底下管家的时候了,锦鹃的话吩咐下去,那些丫头婆子只是面上听着,背地里都糊弄着锦鹃。倒是何媗因将顾氏的家产握在手上,那些个先前没投了何媗的,也都投靠了何媗。便是连柯顺他们,与情面上,不敢太驳了何媗的话。何媗说个什么话,反倒比锦鹃这个管家的好用,一群人的争着抢着去做了,去讨好了何媗。
锦鹃一面使唤不动人,一面这府上账面亏空拿不出钱来。那些婆子丫头没一个是省事的,原王氏在,还畏惧着她夫人的身份,不敢大闹。如今,锦鹃也不过是个丫头出身的姨娘,只亏了一点儿半点儿,都不想让。
于是,这锦鹃空有一身才干,竟使不出来。
待实在扛不住,锦鹃将这种种为难说与何安谦听。
何安谦也只骂道:“难怪何媗那丫头不沾这件事。”
随后,仍让锦鹃自己想办法。锦鹃又何法子,总不能像王氏那般找人贷银子去。她虽也管家,但不会像王氏那般为了博个能干的名声,把自己给搭进去。所以锦鹃既想不住开源的法子,只能从节流上入手。
只这一番,却招了全府上下的怨恨。便连何老夫人看了菜色一日不如一日,也埋怨了锦鹃几句。只何媗那边捧了一座金山,每日的只给了一些人小恩小惠,倒也哄的一群人赞她好。锦
鹃看着实不忿,她为府上劳心劳力,结果只落了个骂名,何媗只做了那么一点子小事,却哄到一群人归了她那边,赞了她。
但便是心有怨恨,也无法说出,锦鹃只得强挨着。待话传的毒了,只说锦鹃怪不得连害了菱秀的事都做得出来,原来藏着这样一副苛刻毒辣的心肠。锦鹃听了,无人可说。往日里,菱秀在,锦鹃还能和一个人抱怨上几句。如今也只得自己流泪了,当夜下面就见了血。
待府医看过几次,才勉强的保住了胎。
何媗待听了这些事,心情才舒爽了些,吐出了一口被何老夫人气得憋在胸口的闷气。
而王氏这边已被看管了起来,所以当王氏的哥哥王穆再来信时,便由何安谦接了。因何安谦早期要与刘国公府结交,花了不少王穆给的银子。如今王穆既犯了事,何安谦生怕牵连到自己。只得去求了刘国公,刘国公那边原不把何安谦当回事。只现如今联了亲,就略微管了一下。
不久,王穆就自尽了。王穆既死,他的案子也就停了下来,无人去管了。只剩下王穆的妻儿,无处可靠,便想起了临京城里还有一个王氏,在定国侯府做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