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陆家就来到了南平县,又搭上了杜家。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陆家生怕家乡的事传到了这里,他们一看到杜朝栋是个童生,杜家家境也不错,就赶紧订下了这门亲事,然后又怕夜长梦多,又让陆美玉私下里诱惑杜朝栋,杜朝栋果然上当,紧催着何氏迎陆氏进门。
方氏听罢,思索半晌,最后郑重嘱咐几个女儿:“不管怎样,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婶,闹得太过,咱们脸上也不光彩,这些事咱们自已知道就完了,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片外说。”
静宁笑道:“娘,你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别人也会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方氏仍不改口:“那也不能从咱们口中传出去。”姐妹几人都信誓旦旦的答应了方氏。
第二天一大早,方氏就起来去老宅帮忙。她临走时嘱咐道:“晌午不想去就不去,你们自个儿做饭吃吧。”乡下办喜宴,因为剩饭剩菜多,主家的亲戚一般都会连吃几天,像汪家上次就是。 按照以往的惯例,方宁一家应该连去几天的。可他们都知道何氏的为人,方氏和杜朝南是不得不去。方宁和静宁除了第一天外就找借口家里忙死活不去。吃剩饭还得看人眼色,只要不傻都不会去的。
转眼间,新年就到了。方牛子把这两个月的分红也给送了过来,共有一两二钱银子,这不禁把杜朝南夫妻俩唬了一跳,方牛子笑道:“就是这么多,按这势头只会越来越多。”前提是别有人捣乱。方牛子一想大过年的他也不说这糟心事了,心里只想着车到山必有路,到时再说吧。
今年静宁回来了,家里又挣了不钱。可谓是双喜临门,再加上何氏可能太忙了也没来捣乱。家里是难得的平静安稳。到了腊月二十七,信差又送来大姐春宁的来信和年礼。方宁将信念给大伙听,这算是一个好坏掺半的消息。春宁的公公今年十一月过世了,公公临终前说要回乡安葬。他们一家年后可能要回来。到时一家人就可以相见了。方氏听后先是一喜,接着又为春宁的公公唏嘘感慨一阵,并说这人还不错,怎么说去就去了。方宁从方氏和杜朝南的对话中得知,自家这个大姐夫家境不错,但脸上有大块胎记,性格有些孤僻。而大姐的婆婆不怎么样,不过公公挺不错,挺喜欢大姐的。他们的原籍本来在就在离南山村的不远的黄家村,不知后来为什么搬离了此处。
这一个新年波澜不惊的过去了。方宁的生辰在二月,过完年就算是十三周岁了,用乡下的虚岁算已是十四了。
新年一过,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种菜、给庄稼追肥一样一样的都要开始干了。今年方宁家的油菜特别多,先是买的那八亩地,原来的主家全种了油菜,因为走得匆忙,那些油菜就被便宜转卖给方宁家了。
而汪富贵也在汪老七的帮助下,在北街开了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明姑大多数时候都在家照顾汪老太和养胎,只有天气晴好或是汪富贵外出时,才会去县里看看。
这日杜朝南要给方牛子送菜, 方宁也跟着来了。这几日一家人正在商议着要买头小牛养着,家里的地增多了,活也重了,还有每隔几日都往城里去怪不方便的,自家要是有辆牛车就好了。方宁更是十分盼着这家庭新成员的到来,路上看到它的同类就会忍不住会观察一会儿。
父女俩满心欢喜的到了方记饭庄,方宁正想跟小舅分享一下这个喜悦。谁知一进门就听见一阵争执声。
方宁心里一沉,往里快走几步。就看见大堂里空空荡荡,桌上一片狼籍。方牛子正在发火:“我他娘的再也忍不了,去找衙役衙役不管,我干脆跟周家敞开了闹一场算了!”
香草温声劝道:“牛子你别冲动,这事咱得慢慢计议。那周家决不能硬碰,且忍耐几天。”
两人正说着话,抬眼就看到杜朝南和方宁,方牛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面色稍有缓和,走过来跟两人说话。方宁悄悄问栓子到底怎么回事。栓子忿忿不平地指着其中一张桌上的几只死蟑螂说:“那就是周家派的那几个无赖留下来的,时不时的来这么一出,硬说饭菜不干净,当着人面拿出东西来恶心人。这不,刚才的还坐得满满的,客人一看这样也没心吃了。”
方宁一听,不禁暗自咬牙。这个周家太可恶了!方宁看看大人正在说话,就悄悄溜了出来,站在周家酒楼的斜对面默默观察着。她一边转悠着一边费心思索着对付周家的办法,无奈也是一筹莫展。她正低头走路,就觉得背上一疼,她回头怒目而视,就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正笑嘻嘻地朝她扔石子。
方宁出口训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好端端地砸我做什么?”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吃吃的笑声,真可谓是冤家路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红玉。
朱红玉瞥了一眼方宁,幸灾乐祸地说道:“你骂啊,接着骂啊。你知道砸你的人是谁吗?”
方宁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朱红玉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我好心告诉你,这人就是本县有名的黄财主家的宝贝儿子黄宝根。你不是厉害吗?有本事骂一个给我瞧瞧。”
方宁心中转了几个弯,她当然听人说过这个黄财主,也知道他有个儿子特别霸道。这个人她自然惹不起。
朱红玉看着方宁脸上的表情,心中越发得意。谁知那个黄小霸王对她也下手了。黄宝根弯腰捡了一块土坷垃笑着朝朱红玉身上扔去。朱红玉想骂又不敢骂,只好假意威胁道:“你再砸我就告诉你姐姐去。”
黄宝根拍着手叫道:“我姐也讨厌你,说你巴结人,马屁精。嘻嘻。”朱红玉面色通红强忍着气走开了。
方宁仍站在原地,黄宝根看她竟然不躲开,不禁有些好奇,于是他又用土坷垃跟她打了个招呼:“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跑开呢?”
方宁白了他一眼道:“你才傻。你根本不是我最怕的人,我为什么要躲开?”
黄宝根听到这话更好奇了,忍不住睁圆眼睛问道:“你最怕的人是谁呢?”
方宁四处寻觅着,恰在这时,周家声领着几个无赖正向这边走过来。她站的正是下风处,那些人说话声音又大,她几乎不用费劲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其中一个说道:“老大,你不知道方才有多精彩,那方牛子气得脸都绿了。客人哗啦啦的全跑完了。哈哈。”
另一个说道:“我刚刚听人说方牛子的外甥女来了,不知道是哪一个。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众人说着又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
方宁紧紧攥住拳头,恨不得把这几个撕吃了。
她暗暗镇定心神,用手指指周家声几人,神色惶恐地说道:“我最怕的就是这几个人,我听人说这县里没人敢惹他们。你也要小心些,快回家吧。”说完就要跑开。黄宝根立即被方宁激起了好胜心,他鼓着腮帮子,拦住方宁盛气凌人地说道:“你别走,你给我好好看着,小爷是怎么收拾这帮人的!”黄宝根摞下这句话,转身跑回去搬人了。
方宁悄悄躲在一旁,等着看热闹。黄宝根果然不负她望,没过多久,他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似的,领着一帮喽啰过来了。双方话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动上了手。那打得叫一个激烈,真是石头和土块齐飞,拳头与脚平分秋色。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狗咬狗,满嘴毛。鳖咬鳖,一嘴血。
方宁心中一阵爽快。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就得给他们找些事做。
趁着他们正打得激烈,方宁绕路去汪富贵开的铺子看看,汪富贵今日去进货了,只有明姑在看店。明姑一见方宁进来忙笑着起身招呼,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明姑就问道:“那周家又去挑事了?”方宁神色愤然地点了点头。
明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方宁呵呵一笑,她也相信会有办法,只是眼下还没想出来而已。
明姑又问道:“你今晚回家吗?”
方宁答道:“回。”
明姑稍一沉吟就半含半露地提醒道:“你今晚别回了,明天会有热闹看的。”
方宁心中疑惑,想问个究竟,明姑又不肯多说。她只好带着满腹疑团回去了。当晚,方宁劝着父亲留宿,打算明天看个究竟。
只是,方宁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样快。第二天清晨,她尚在睡梦中,就隐隐约约地听到街上一阵喧哗声。她以为周家又来闹事了,急忙跳下床来穿好衣裳,草草洗漱一下就跑了出去。大堂里只有栓子一人在收碗。
方宁忙问他:“我小舅和舅妈呢?”栓子笑着指指外面:“你快去吧,周家有热闹看了。”
方宁心中略有所悟,很快就跟着人群来到了周家酒楼前。
周家酒楼开了数年,附近有很多人都喜欢到这儿来吃早饭。这会儿正是吃早饭的时候,酒楼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方宁个子小,什么都看不到,就只能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