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躬身答话:“殿下,她受了风寒,加上受了惊吓,湿滞郁结,开些药服了,小心将养,过几日便能痊愈。”
萧宸轩不发一言。萧剑道:“大夫,这边请。”带那大夫去开药。
萧宸轩在床边坐下,抚上许菱的脸庞。
他有些心疼。明明是他将许菱抢进了府里。如意坊的拍卖,她怕到想自尽,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又怎么可能是细作?受了风寒,定是昨日自己脱光了她的衣服,晚上又让她穿着里衣冻了那么久。至于惊吓……她只是个平民女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什么大事,昨天那两遭,定是把她吓坏了。
许菱感受到萧宸轩的触碰,眉头蹙起。许久,勉强睁开了眼。
萧宸轩见她目光涣散看自己,轻柔理顺她的头发,缓缓陈述道:“小菱,你生病了。”
许菱呆呆看着他。她前所未有的疲惫,精神也前所未有的脆弱。以至于,她喃喃开口道:“殿下……我是萧浩瑞的人,我是细作。求你……杀了我吧。”
萧宸轩闻言,竟然一声叹息,去解自己的腰带。
他脱了外衣,钻进被子,将许菱搂在怀里。
他不信许菱的话。他以为许菱在用这种方式责怪他。他想向她解释,自己为何如此愤怒。他想告诉她,他待水桃不薄,甚至对她有些感情,她的背叛让他多么痛心。也想告诉她,他向来出手狠厉,现在没要水桃的命,已经是格外留情。还想告诉她,林盛一垮,他将受到怎样的打击。
可是,他有他的骄傲。他从来高高在上,不懂平等,不懂爱情。除了他的父王,他不曾对谁解释过。
萧宸轩紧了紧怀中的人,淡淡许诺:“小菱,不要害怕。我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事情。”说着,薄唇贴上许菱的额头:“你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东西。”
许菱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温情。她脑中只剩他的逼供、他的威胁、他的残忍、他的无情。她见他不信,也不再多说,闭眼沉沉睡去。
八日后。
这日,孟昭坤来找许菱。
许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病已经好了,却一直恹恹地没甚精神。现在大家都默认她是萧宸轩的女人,不论她干什么都不管,许菱落得清静。
萧宸轩将水桃的事情瞒得密不透风,孟昭坤自然也不知许菱遭受了什么,只以为她受凉生了病。他在许菱对面坐下,双眼明亮看着许菱:“小菱,你身体好些没?”
许菱看到他,总算有了些精神,淡淡一笑道:“好多了。”
孟昭坤眨眨眼,挠挠脑袋:“小菱,那日,你不是见过我那班兄弟么?”
许菱想起那个上午,灿烂阳光下,那些汉子诚挚的笑脸、爽朗的声音,心中微暖,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孟昭坤想到他的弟兄,脸上笑容更大:“他们嘴上不把门的,回去乱说一通,结果那些没有见过你的人,闹着要见你。”他打量许菱的神色,见那人表情仍旧是淡淡的,这才加了句:“我就琢磨着,左右大家都是朋友,见一见也行。所以,你身体若是无碍了,不如同我去军营里,大伙聚聚。”
许菱真的很想去。她很累,她觉得快撑不下去了。这些天,她异常想见孟昭坤,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却不料,这人竟然找来了。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她不想让孟昭坤继续误会下去。现在孟昭坤自己撇清了,只道是“朋友相聚”。许菱看着孟昭坤的笑脸,鬼使神差点头道:“好。”
许菱跟着孟昭坤去了雍州军营,几百名御林军就住在这里。
却不料,还未到营地门口,樊群就跑来道:“小孟,出事了!殿下在城外视察,竟然杀出了一股流匪!那边军士不多,你赶紧带人过去!”
孟昭坤闻言,立时脸色一凛:“樊群,你带小菱去营里。小菱,我要去城外一趟。”
许菱听见了樊群的话,点头道:“你去吧,自己小心。”
樊群将许菱带到了最近的营帐里,又匆忙离去了。许菱坐在营帐中,听见外面一片喧嚣,似乎是孟昭坤在召集人马,然后,复又安静。
许菱有些无聊,但是这是在军营中,她也不好乱走,只能在帐中慢慢踱步。
却见帐帘一掀,走进了一个人。
许菱见到他,心中情绪奔腾。她愤怒、责备、哀怨、凄楚。她想骂,想哭,可张了张口,却只是道出了句:“萧浩瑞……”
32情动情灭
萧浩瑞走上前,仔细打量许菱的脸色,微微皱眉道:“听说你生病了。”
许菱竟然转身扭头,背对着他,不答话。
萧浩瑞掰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就见她眼角一颗泪珠摇摇欲坠。
萧浩瑞叹道:“我听说你生病,不知多担心。为了来看你,特意引了那些流民去袭击萧宸轩。这样做,我都不知要担多少风险,你却还在这和我闹别扭。”
许菱暗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失去我这颗棋子?何况,流民袭击萧宸轩,你难道没有受益?
许菱抬头看向萧浩瑞,问:“殿下,水桃怎样了?”
萧浩瑞抬起手,摩挲许菱的脸颊,淡淡一笑:“就知道你担心这个。水桃没事,我已经找了大夫给她医治,脸上的伤可能好不了,但性命总是无碍的。我会找人照顾她,你大可放心。”
许菱看着他完美的五官,忽然想到那日,水桃满目深情的爱意,对着镜中的自己道:“我们都跟了同一个男人……自然应当携手,好好走下去。”
那时,她以为水桃爱得是萧宸轩,现在看来,水桃爱的人,明明是萧浩瑞。
许菱偏头,躲开萧浩瑞的手,低低道:“殿下,水桃……是什么人?”
萧浩瑞伸手将许菱搂进怀里,这才道:“一次外出时,经过村落,偶尔碰上的。是一小户人家的女儿。”
许菱推开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殿下,你知不知道……她对你的情意?”
萧浩瑞不答话,只是回望许菱。
许菱明白了。萧浩瑞清楚。或许便是因为此,他才放心将自己身份告诉水桃。也是因为如此,他拿准水桃会舍命保自己。
许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忽然发现,水桃的话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她退后一步,自嘲一笑:“殿下,有一天,你也会舍弃我,就像舍弃她一样。”
萧浩瑞微微皱眉。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许菱。许菱应该是温顺的,聪明的,贴心的,从不让他为难,对他深深爱恋。可今日见面,许菱却表现出了拒绝。萧浩瑞很讨厌这种感觉。
可是,他终是又伸出手,将许菱搂进怀中:这个人立了大功,便是纵容她几分,又有何妨?
萧浩瑞紧紧搂住许菱,抚摸她的头发。半响,才微微退开,低头看向许菱:“不要乱想。你是不一样的。”
许菱呆呆看着萧浩瑞。萧浩瑞的目光安然平静,眼中再没有平日常见的优雅与温情。一瞬间,许菱竟然感觉,这次,他是说真的。
许菱心狂跳起来:我对他是不一样的。我的付出……终于有了收获吗?
可是随即她又犹豫了: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了作用,所以,萧浩瑞愿意花更多的心思哄自己?
两人互望许久。许菱终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感情:罢了!若他刚刚的话都是假的,那……就冲这份演技,我也认栽了。
许菱伸手回搂住萧浩瑞,将头埋在他的肩上,痛哭失声。
许菱一边大哭,一边语无伦次说话:“殿下,殿下!是我的错!是我偷看了账册,为什么受罚的是水桃?我觉得好负罪……我受不了!殿下,我根本做不了细作,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萧浩瑞心中,不知名的情绪悄然滋生。许菱整个人都软绵绵挂在他身上。他伸手拖住许菱,掐住许菱的脸,也不管许菱一脸的眼泪,就去用力亲咬许菱的嘴唇。
他吻得很野蛮很凶狠,许菱很痛。可那种痛感,却意外安抚了许菱濒临崩溃的心。
许菱慢慢停了哭嚎,开始疯狂回吻他。
许菱的爱恨融在一起。她撕咬萧浩瑞的唇舌,牙齿时不时磕碰到萧浩瑞的牙齿。萧浩瑞总算还有点理智,不敢在她唇上留下印记。他扒住许菱的脑袋往后扯开,两个人都急促喘气。
萧浩瑞捧着许菱的脸,鼻尖贴着许菱的鼻尖。他的眼离许菱的眼不到寸许,许菱只觉那谭幽黑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萧浩瑞低低道:“你没有错。错得是我。你,水桃,还有很多人,那些罪孽都是我的。将来去了地下,阎王爷若要判你有罪,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替你走那一遭,可好?”
许菱颤抖起来,脸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她的心都因为这话涨得快要炸开了,二话不说,挣开萧浩瑞的手,扑上去狂吻他,手也去胡乱扯他的衣服!
许菱的动作热切得近乎本能,萧浩瑞觉得自己轻易被她点燃了。他从来不曾这么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渴望,这种渴望让他从未有过的充实满足。他将许菱拎起,几步走去了帐中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