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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隽毅来的时候把竹笔石砚赶出了屋子,说是有事要和隽修商量。可是他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冉隽修还没叫他们俩进屋。
石砚颇为无聊地对竹笔道:“二少爷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少爷这会儿都不叫我们进去啊?”
竹笔神秘兮兮地说道:“肯定是说成婚的事儿呗。少爷这会儿肯定是一个人在琢磨呢。”
石砚不解地挠挠头:“这件婚事不是早就定下了吗?还要说什么呢?少爷又要琢磨什么呢?”
“石头脑袋。”竹笔把石砚拉得近些,凑在他耳边一番细细解释,其实他自己亦是似懂非懂,只晓得个大概,却要在石砚面前装内行。
石砚恍然大悟,大声道:“原来是……”却被竹笔在后脑上重重拍了一记。
“石头脑袋,这是可以大声嚷嚷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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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隽毅,冉隽修走回自己房里,看着四周熟悉的布置。他在这里再住三个晚上,就要搬去竹绥苑了,他与五月的新房在那里。
他走到书桌边,站定脚步,看着桌上那幅已经完成了大半的画。
从纳采问名开始,直到成婚之前的这段时日,按着规矩,他与五月是不能见面的。自从五月离开南延回到瑞平之后,他们也确实不曾再见到对方。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变得极其漫长而难熬,也让他思虑良多。
起初他曾想过,她也许是恐惧初夜痛楚,所以才连带着恐惧一切男女间的亲昵。然而她并非胆小识浅的女子,自己又是学医的,又怎么会因为初夜的痛楚就连拥抱一下都会紧张甚至惧怕呢?
他反复回想着与她以往相处的点点滴滴,隐约觉得她会如此恐惧男女间的亲昵,是因为她在这方面曾有过让她厌憎的经历……不是么?恐惧或者是来自于对未知的想象,亦可能来自于过去的经历。
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也许她并非完璧了。
当这念头在脑中闪现,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念头。他希望这不是真的,希望她恐惧只是出于对未知的想象。
他真的该娶她吗?他亦曾这样扪心自问。当初他不顾父母的反对,不顾隽毅的反对,不惜以入赘叶家,甚至不惜绝食来胁迫父母答应自己这桩婚事,他是否如隽毅所说,是一时情热,他是否终会后悔?
画中人,青裙乌发,长眉婉转,清澈黑眸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纯净无暇。
他望着她,他依然想要娶她。她以前经历过些什么,不能改变他的这个愿望。
他还记着在安津海边的那个下午,他在心底暗暗下的决心。她若是经历过痛苦,就让他爱惜她,让她忘记那些痛苦,她若是恐惧未知,就让他护着她,让她再也不要恐惧。他想要再次看见她眸中的光华。
作为她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T T差点写哭了,要是有这么个男人这么爱我就好了……
☆、新婚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后半部分我改过了,变动比较大,4月12日看过的妹纸可以再去看一下。
昨晚看了《姜戈》,看得我热血沸腾,是部好电影!
七月初六,这个算命先生算定的成亲吉日,天色却有些阴,不见阳光。
因为南延与瑞平离得较远,若是冉隽修真去瑞平镇上的叶家迎亲,就算是一早出发,不眠不休地赶路,怕也是要直到第二日天亮才能接回新娘开始婚礼了,所以前一日冉隽毅就把五月一家接到南延县城,住在冉绍峻的某个堂亲家里。
这样一来,因为同在南延,五月这边倒不必太早开始准备了。早饭吃过又歇了一会儿后,程青莲才开始和请来的全福夫人一起替五月梳妆打扮。
一开始还好好的,可到了给五月梳头的时候,她解开五月头上的少女式样发鬟,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替她梳头了,心中一时伤感,突然就落下泪来了。
五月在镜子里瞧见娘亲落泪,被她的伤感弄得自己眼眶也温热起来。程青莲见她也要哭的样子,赶紧抹了眼泪道:“不好哭的,都是娘不好,月丫头嫁人了,是大喜事,娘应该笑着送你过门才是。”
全福夫人笑着道:“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哭一哭也是人之常情,是母女情深,有福的证明呢!”她家中父母公婆两全,夫妻和睦恩爱,又有一双儿女,常常被人请来做全福夫人的,吉祥讨喜的话自然顺口就来。
程青莲努力弯起嘴角,想要做出一个笑容来,却终究是难舍。
五月离家去安京,她虽也想念,但这与嫁人不同。所谓嫁作他人妇,那就是人家的女儿了,管教也好,呵护也好,那都是冉家的事。她虽是五月的娘,却没有资格去管冉家的家事。他们家又不如冉家势大,说起来是属于高攀的,她最怕五月过门之后婆婆偏待她,虽说隽修是爱护她的,可是冉绍峻夫妇却不喜五月,这她听昊天说过。
其实这桩婚事,别说冉绍峻夫妇不甚欢喜,连她与昊天都是因为五月坚持,才勉勉强强同意的。如今看着欢欢喜喜要嫁人的女儿,她心中万般忧虑,都只能压下,只盼婚后隽修能够护着她些。
她把五月的头发都梳理顺滑之后让在一边,瞧着全福夫人把五月的头发往上梳,盘出一个高高的发髻,口中嘱咐道:“嫁过去后,要好好侍奉孝顺公婆,恭让兄长妯娌,凡事忍让,别争一时之气……”
五月知道娘是为着自己好,对她的嘱咐都一一应允了,好教她放心。
叶昊天从前一日到南延起就开始坐立难定了。这日一早,知道程青莲在替五月梳妆,他便等在门外,踱来踱去听着里面母女轻声地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也不能什么事都忍了,小事需忍让,以和为贵。但若是真受了委屈还是要说,如果隽修不能照顾好你,你就对爹娘说,不管是否嫁人了,你总是爹娘的闺女。”
五月轻轻嗯了一声,之前已经忍回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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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迎亲的队伍来了。蒙着红盖头的五月被扶上了花轿。
花轿很快到了冉府门口,五月踩着麻袋铺成寓意着传宗接“袋”的路,一路走进前厅。有人交给她一根红绸让她拉着,她虽看不见,却知红绸的那头是他。听着主婚人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她虔诚跪拜。又听主婚人高唱夫妻对拜,她转身,向着红绸那头弯腰拜下。
诸多仪式,之前都有教过,又有主婚人唱出来,她一一照做。入洞房后,又是一番仪式,之后冉隽修便要去喜宴上敬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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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季迟迟不来的夜色终于降临,当漫长的所有仪式终于结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洞房里只剩下这对新人了。
冉隽修坐在五月的身边,去拉她的手,却发现她两手都握着拳,指关节有些发白,显是极为紧张。他知她是惧怕即将来临的亲昵,便柔声对她道:“别怕,今晚我什么都不做。”
刚才他进来之前,竹笔塞给他一个小瓶子,自是他稍早前叫竹笔预备的鸡血,看她紧张成这样子,这东西多半是要派上用场了。
五月摇头道:“那不好,我,我……”她虽然惧怕,却决心要做他妻子,这决心她自从在安津海边大哭的那日就下了,这一关迟早要过的,他爱惜她才忍耐,可这心障终是要她自己去跨越。
她不知该怎么把这想法说出口,便索性不说,低着头伸手去解自己喜服上的衣扣,只是手指颤抖,好半天才解开这唯一一个扣子。她脱了大红喜服与中衣,又去解里衣的衣带,衣带不似扣子难解,一抽即开。夏季衣衫单薄,里衣之下便只有一件肚兜。
冉隽修见她手抖得厉害,心中暗叹,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再继续解衣,接着揽过她的肩将她搂在怀里:“不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五月本来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可听他这么说,终究是松了一口气,放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
静静地相拥着坐了一会儿,冉隽修低声问道:“就给我亲一亲好不好?”
五月脸上发热,细声道:“好。”
他便俯低了头,含住她的唇,轻吮浅尝。
五月不愿闭着眼睛。
如果闭上眼睛,在那一片黑暗中,她无法抗拒晦暗记忆。新房内燃着烛火,她睁眼瞧着他满是爱意的双眸,才可以勉强让自己不去回想过往。他低头亲她时,她便瞧着顶上的大红床幔,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是隽修,这是他们的新房。
这不是他初次亲她。
怀中温香软玉,却如彼岸之花,不知何时才可以真正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