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不管大哥现在知不知道此事,索性先下手为强,就如当年一样毒杀三弟一样毒杀了他,那么大哥是不是知道当年之事都已经没关系了。
而那姓林的肯定多少知道一些,只要答应给他财物来封口,骗他出来即可,接着就一不做二不休地也杀了他。
他既想定了此事,便觉得心安起来,找来亲信一番嘱咐,让他们守在大哥府外必经之道,若是那林姓青年出现,去对他说昨日他想细谈之事,自己已经答应了,让他说个地方与时辰,自会去赴约。
第二天一早,亲信来报告,说果然有那么一个人,年纪二十出头,一身玄衫,长相清秀俊逸,正欲去拜访张继同。亲信按照张继元吩咐的拦下那人,将一番话都对那人说了。
那林姓青年闻言面露喜色,约定了午后在城中一家茶馆见面,接着就没有再去张继同府上,直接离开了。
张继元心道幸好此人是为财,不过即使今日杀了此人,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对大哥透露过口风,他既已经对大哥动了杀心,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连大哥一起杀了。
张继同不常出府,张继元昨夜喝茶被烫时已经想好,借口有朋友送来了上好的明前龙井,带去和大哥一起品茶。当年的毒药是林大夫给他,他当时多了份心眼,多要了两份做备用。昨夜找了条小狗来试,十多年后依然有效。
而且此药妙处是慢效,也就是服完之后,要在数个时辰之后才会毒发,那时张继同早就吃过不少其他东西,也就无法明确是否是自己下的毒了。阳蚌县衙门里面他早就把上下打点疏通过了,到时候上门做个样子查查,随便找个小妾来顶罪就是了。
此时还早,那林姓青年约的是午后,于是张继元便准备了一盒茶叶,叫上亲信随从,去街对面的大哥府中拜访了。
☆、将计就计
张继同见到张继元上门,便随意地招呼他坐下,因为住得近,他这个二弟是常常来他这里的,进来都不用通传,直接找到他所在。继元会做人,有时得了什么好茶好酒或是少见的美食,都会请他过去,亦或是自己过来,与他分享,当然还是继元过来的多,毕竟是他弟弟。
张继元满脸笑容道:“大哥,昨日朋友才送来两盒今年的新茶,特级的明前龙井。我还没来得及喝呢,我们哥俩一起尝尝。”
他将手中精致竹盒放在桌上,这竹盒双层,外层浅色镂空雕花,内里衬着一层不透的,是竹子外面的青皮颜色。竹盒并未开过封,两面都贴着封纸。张继同拿起竹盒,撕开封纸,打开盒盖,见叶片薄窄小巧,颜色青碧鲜嫩,取得都是芽头。再放在鼻端一闻,扑鼻的清香,确是今年的上品龙井,便吩咐一旁仆役去泡。
仆役不一会儿便端着两杯茶回来了,按着敬客之仪先送到了张继元这一侧。张继元伸手取了一杯递给张继同,接着自己亦取了一杯,慢慢地喝着。
喝完了茶,张继元便告辞离开,留下了那盒龙井。
毒是取杯时下在杯中的。新茶要品出其香味,还为了保持茶汤清透碧绿,绝对不能加杯盖闷坏了。大哥亦是懂茶之人,泡茶的仆役也知道规矩,毒粉藏在手心,落入滚烫水中,瞬间便都溶了。大哥茶喝了不少,接下来就该去收拾那林姓青年了。
张继元这次准备的是砒霜,杀这青年,不用那么好的毒药。
带着两名亲信来到约定的茶楼,为防万一,他还是找来那几名衙役,等在楼下假意喝茶休息,与他们约定好,若是听到楼上茶杯摔碎声音,说明有意外情况,要请他们即刻上来相护,顺便就可将“行凶之人”抓回去。
若是一直静悄悄的话,那就没事。当然是指他张继元没事。
然而张继元等到了这一天的日落,都没等到那林姓青年来赴约,怒极离开。
他黑着脸回府,这林姓青年看来颇狡诈,不是轻易能打发得了的。不过现在至少能清楚明白两点,一是大哥完全不知当年之事是他所为,二就是,大哥的家产很快也是他的了。
?
到了这天晚里。张继同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好像有人在自己头上套了个无形的套子,且正在渐渐收紧一般。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惊怒痛苦,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之人。
他对面之人轻轻一笑道:“这下你总能相信我所言了吧?快点把解药喝了吧。”
对面之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边递药给张继同,一边低声道:“幸好他走了之后,你先把茶水都吐了,若非如此,此时还要痛上百倍,就算服了解药,以后还会落下病根。”
张继同拼命喝下药汤,这才忍着剧痛艰涩问道:“这……就是……那畜生在我……三弟身上……下得毒?”他把大部分茶水都呕了出去,此时脑袋却还是剧痛难忍,连说话都艰难,当年三弟却要比他痛上百倍?难怪当时三弟疼得在床上打滚,一直滚到地上,几个大汉都按不住他。
面前的这个玄衫青年初次找上门拜访时,对他说:“这位爷,你的命相特异,既是极坏,也可说是极好。”
张继同见这人相貌气质俊雅清逸,言行坦然,不似鸡鸣狗盗坑蒙拐骗之徒,便半信半疑地问道:“怎么说是极坏,又怎么说是极好?”
玄衫青年见他不甚相信,神秘微笑道:“你早年克弟,但是自己却反而因此得益。”
张继同面色变了变,叹了口气后道:“我早年确实丧弟,之后分得了他的财产。但此事并非隐秘,你若是详加打听就能得知,并不稀奇。你走吧。”
玄衫青年道:“我话还未说完。”
张继同讶然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这克弟之命还没变,你唯一的二弟,也会被你克死。”
张继同皱眉道:“你继续说。”
“你二弟会得与三弟一样的病,头痛欲裂,最后痛极而死。”
张继同面色更加凝重:“既然你这样说了,自然是有方法可解了?”
玄衫青年微微一笑:“确实有。”
张继同又问:“你要多少钱?”
玄衫青年轻轻道:“你信我所言?”
“你先说明是何种方法,我自会判断。为了二弟性命,即便是被你骗去了些许钱财,又有何关系?若是你所言非虚,那么舍去钱财,能换我二弟一条性命,就更值得了。”
玄衫青年淡淡道:“不是我需要你的钱财,是你要舍得钱财。而且是你全部的财产。”
“全部?!”张继同一惊,迟疑地看着玄衫青年。若要让他为着二弟,舍去全部的财产,他并非不舍,但是面前这人所言真的可信么?他是否只是为了谋骗自己的家财而胡编乱造?
冉隽修见他迟疑不定,便确准了他不会是当年下毒之人。若是心狠手辣之辈,既要隐瞒实情,又要装得兄弟情深,那一定会慨然答应交出财产,然后暗中谋害自己。失去所有财产,去换别人性命,更重要的是此言出于一个陌生人之口,怀疑犹豫才是人之常情。
当下冉隽修便告诉张继同,当年他三弟是被人下毒害死而非病死更非庸医误诊而死,且下毒之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好二弟。
张继同完全不信他所言,甚至喝令他离开。这种举动更让冉隽修确信他并非下毒之人。但却不能完全排除他是合谋者,或是知情者。
之后张继同并未去找张继元密谈,遂排除他是合谋者或知情者的可能。
接着冉隽修便去试探张继元,一试之下,张继元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以此推测,他多半也会对自己大哥下手。五月那夜去张继元府查探,发现张继元居然还保留着当年那种毒药,甚至找来条小狗试验毒效。
第二日冉隽修假意去张继同府上拜访,张继元果然派了亲信在府外拦截,还约他“细谈”。
假装同意与张继元细谈之后,冉隽修与五月等他手下不再盯着张继同府门口时,再次拜访张继同,警告他的二弟会来毒杀他。张继同虽不愿相信他们所言,但毕竟性命不能拿来赌,张继元与他饮完茶走后,五月要他把腹中茶水呕出来,他照做了。但五月当时熬的解药他不愿意喝,因他还是相信继元,而非面前这两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为了求证,整个下午张继同都没有吃喝其他东西,直到晚上里,他开始头痛难忍,这才不得不信了,原来张继元真的是个弑兄杀弟的畜生!
见他服下解药后慢慢好转,有了精力来听自己所言了,冉隽修便道:“这个时候,你二弟推测你应该毒发了,你该将计就计,装作头痛欲裂,找仆役去叫他赶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