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隽修吊着她的胃口也够久了,便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五月听了一半就担心道:“你亲自去试探?这样做你自己有危险怎么办?”
他轻声笑道:“我的娘子有妖术,她又最心疼我,我怕什么?”
五月嗔道:“再说什么妖术,我先吃了你。”
“你吃吧,就是别像刚才那样吃一半就停了。”
五月轻打他,两人打闹一阵后,冉隽修正色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只有我与你知道。所以只有我亲自去才行。另外,你要想清楚的是,这事开始做了之后,并不一定能将做恶事之人法办,也许只能通过其他方式……可能会死人。”
五月默然一阵儿后道:“尽量是报官法办,但若是真的没法子了,至少不能让他们以后再有机会作恶。”
冉隽修见她答应了,便道:“首先要找出下毒之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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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阳蚌县城。
这是个和南延差不多大小的县城,但是因处于两个州府之间必经的要道,县城中又有东西向的河道经过,因此往来陆路水路的行商旅客都会途经此地,带动此地诸多饭馆店铺、客栈旅店的生意。
张家两兄弟在此地已经居住十多年之久,比起刚回此地时,多了不少田产家业。张家老大张继同的家业以田产居多,而老二张继元的家业则有一半都是生意。
所以,张继同不常出门,而张继元每逢初五与二十,总会出门去城里几处商铺查账。
这个月的二十日,张继元仍然如往常一样,出府查账。
他在第一家店铺中查完帐后出了店门,正要上车,却被一人叫住,回头去看,叫住他的人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细棉布玄衫,衣着虽普通,长相倒是俊逸非凡。
玄衫青年见张继元回头,便道:“这位爷,你的命相特异,既是极坏,也可说是极好。”
张继元面露不屑,他常年在外经商,对于这种骗术根本就懒得搭理,不加回应就准备直接上车。
玄衫青年见他不信,快速说道:“你早年克弟,但是自己却反而因此得益。”
张继元身体一僵,本来攀扶着车门的手慢慢松开,垂到了身侧,然后才慢慢转身过来,双眸凝注那玄衫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后才斥道:“胡说八道。”
玄衫青年挑眉道:“难道你早年不曾丧弟?”
张继元顿了一顿,突然笑道:“小兄弟,不如我们上车细谈?”
那玄衫青年轻笑着摇摇头:“不能上你的车,要细谈的话,你得跟我走。”
张继元冷哼一声:“骗子。”随即回身进了自家的店铺,压低声音对店内掌柜道:“找个机灵点的伙计,跟着门口那个穿玄衫的,瞧瞧他去哪里了,和什么样的人说过话。”
掌柜的点头应下。张继元等那个小伙计匆匆出门一会儿之后,自己才出店门,向两边看了看,远远地只瞧见小伙计的背影,他步履匆匆,很快也消失在街道尽头见不到了。
张继元板着脸上车,吩咐车夫驾车。这一天到了下午,他又再次回到第一家店铺。那小伙计丁保一见他面,就迎上来道:“二爷,小的跟着那人走了两条街,那人进了瑞福客栈,小的就隔了一会儿再进去,问过里面的掌柜,那人姓林,就住在二楼天字庚号房。”
“姓林?”张继元追问了一句。
“他在客栈自称姓林。”
张继元接着问道:“他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
“还打听到些什么?”
“没了,那人除了说自己姓林,就没说什么其他的……哦,还有,他说要在这里住好几天,先给了客栈掌柜十天的房钱,说是如果到时候还要住的话再给钱。”
张继元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记得口紧些。”
丁保应了便去忙自己的了。
张继元从店内出来,若有所思地上了车。
这天傍晚,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瑞福客栈里走进数名衙役,掌柜的慌忙迎上去问道:“几位差爷,这是要……?”
一名衙役问道:“天字庚号房是不是住着一个姓林的二十多岁青年?”
掌柜的心中暗奇,怎么下午张二爷家的伙计也来问过这人呢,急忙回道:“是住着一个姓林的。”
“他人呢?”
“下午回来后就没有下过楼。”
几名衙役闻言便直接上了二楼,留下两名衙役分别守在楼梯口与客栈门口。
掌柜的擦了擦汗,陪着笑站在楼梯口,小声问道:“差爷,这,这……?”看起来这几位爷是来抓那姓林的,万一要是打起来或是牵连到他就糟了。
那衙役瞥了他一眼:“没你的事,回柜台去!”
“是,是。”掌柜的弯了弯腰,心道最好就是没我什么事,老天保佑,这几位爷可别和要抓的人打起来。
听起来楼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只闻拍门声与衙役“开门!”的喝声。隔了一小会儿,只听“咚”的一声重响,接着又是一声,然后就听见“嗙铛”一声巨响。
掌柜的肩头不由自主地一颤,心疼地想,怕是有扇门被他们踢开了,心中只希望锁头不要坏得太厉害。
接下来静了一阵儿,隔了一会儿,一名衙役急步下楼,向掌柜的喝问道:“他人呢?!”
掌柜的奇道:“应该在楼上啊?一直就没下来过。”
那名衙役又回到楼上,只听一阵咚咚咚地脚步声与此起彼伏的拍门喝骂声,楼上乱了一阵儿后,这几名衙役匆匆下楼。
掌柜的见他们没有在楼上找到人,心中暗暗叫苦,若是犯人抓不到,他们把自己抓回衙门去交差,那可真是倒霉到家了。谁知衙役们并没有来抓他,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客栈。
瑞福客栈的掌柜目送着这些灾星离开,终于松了口气,回头便上二楼去查看天字庚号房的损失如何了。
那数名衙役出了瑞福客栈,走出半条街后,转弯进入巷子里一户人家。屋子里等着的便是张继元,他见进来的衙役们没有带着他预期中的人,不由讶然道:“人呢?”
带头的衙役有些烦躁地说道:“都翻了个遍,那人不在瑞福客栈。”
张继元虽然失望,却还是客气地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让兄弟们白跑一趟了,这些小钱就请兄弟们喝喝茶润润喉咙。”
那带头衙役浅浅一笑,接过银票道:“跑个腿而已,张二爷客气了。”
张继元送走衙役,眉头皱起,站在院子里思索了一阵儿后,回头叫上几名手下,亦匆匆离开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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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同和张继元自从老父老母去世之后,他们兄弟俩就分了家,不过他们虽然没有住在一个宅邸里,却离得极近。两座宅邸之间只隔了一条小道。
早在得知那人姓林时,张继元就心中暗惊,这林姓青年既知十九年前发生的事,不知和当时的林大夫是何关系,还不知他对当年之事到底知晓几分。若是林大夫后人的话,莫非是来以旧事胁迫自己以谋财物的?
这天夜里,张继元回了自己宅邸,沉着脸想了许久。
人心贪婪,他若是轻易答应了这林姓青年,恐怕他会一再索讨。但若是不答应,他必会将此事告诉大哥。他平时在县城里做生意,少不得要打点那些衙役,更常常找他们来处理些棘手之人。所以他首先找他们来吃了点酒菜,只说这外地人抢自己生意,请他们把人抓来交给自己即可。
若此人落入自己手中,一个外地人,死在了异地谁会去管?到时候让仵作给个得恶疾病死的结论就地埋了,哪怕以后亲戚找来了也没关系。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晚没有在瑞福客栈找到这林姓青年,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若是这人去找大哥将当年之事告诉大哥,那大哥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更可以将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打拼的家业全都占为己有。
还有种可能性,大哥本来就认识他,甚至今日来试探自己也是大哥所谋划的。可是大哥又是如何知晓当年之事的?那么还是这个林姓青年来告诉他此事的?可是若这人是为财,又怎么会先去告诉大哥呢?或者大哥只是单纯地想要夺自己家业,故意找了这人假扮林大夫后人来试探自己?
张继元越想心绪越乱,仆役送上一盏茶,他顺手取过来,喝了一大口,却不想被烫了舌头,急忙吐出口中茶水,脸色一沉,就对着下人发起火来:“你怎么泡的茶!不知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