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也许和他们最近做的血型试验有关?然而以五月的太医身份,就算这种试验在不了解的人中引起非议,应该不至于被禁卫军带走吧?
他摇头:“不清楚,我已经请赵尚书去打听了解,明后日可能会有消息。”
菲奥娜点头道:“那么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冉隽修又道:“我来此是想请你联系你父亲,是否能用大使馆的影响力,让他们俩被放出来。若是能把他们俩放出来是最好,就算不行,至少也能要求官府说明到底是因为何事抓了他们俩。知道了缘由才能设法去解决。”
菲奥娜低头皱眉在客厅中走了个来回,抬头看向冉隽修,眉头还是深深皱起:“肖恩是西国人,若是我父亲出面,只要不是杀人大罪,应该能让官府将他释放。但五月就……”
冉隽修来此路上已经想过此事,他问菲奥娜:“能否让五月入西国籍?”
菲奥娜眉头松开:“这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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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菲奥娜家时,已是深夜时分。月上中天,繁星漫天,冉隽修在马车边站了一会儿,想让自己心绪平静,突觉腹中有饥饿空虚之感,来回奔忙到现在,他连晚饭没吃也忘了。
五月亦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就被带走了,不知此时有没有人给她送饭,她是最怕饿的。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生一个奇怪想法,不知她有没有法术可以变出什么吃的来。
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驾车回府。今日他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一切都要等明日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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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在马车上坐着,瞧了眼车内坐着的两名禁卫军,车内摇曳晃动的火光,让他们无甚表情的脸上更添几分阴郁。
即使他们注意到五月的目光,表情仍然不曾变化。
五月低头不再去瞧他们,心中对目前情形做了一番思量。她自问最近在宫中看过的病例,并无出错疏漏,为今之计,只有保持冷静,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停下。门外响起抽开门闩的声音,随着车门打开,有人冷冷道:“下车。”
五月钻出马车,眼前所见建筑异常熟悉,便是她以前常常来探望爹爹的廷尉府了。
五月被带入廷尉府,进入一个房间,司狱登记她的姓名官职,接着便让两名狱卒带她走。正好又有几名禁卫军带着犯人进来,于是他们站在门内等对方先进来。
让五月大为惊讶的是,被带进来的竟是肖恩:“肖恩?!连你也……”
肖恩比她更吃惊:“五月?怎么回事?我一路上向他们抗议,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旁狱卒猛推站在门口的肖恩一下,喝道:“住嘴!不许说话。进去!”
肖恩大叫:“为什么不许说话?”
五月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叫嚷。教堂与冉府离得近,到这里的路程也差不多,那他亦是和她差不多同时被抓的。
肖恩向内慢慢走,到了五月身边时,五月压低声道:“我也不知……”才说了半句,亦被狱卒喝止。
五月被带到女子监房,里面看守皆为粗壮妇人。她除下发簪等首饰硬物,换了衣物,随后便被关进一间小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传来上锁的声音。
她在房内静静立了一会儿。一阵步声由近及远,渐渐听不见了。今日已晚,也许不会有人再来讯问她了。
刚才她虽然对肖恩说自己也不知是为何会被抓,但是看到肖恩之后,其实她隐约有些猜到了缘由,多半是因为他们为皇上动的那次手术了。但是当着狱卒的面她无法明说,她只是在他面前做了个打手术结的手势,希望肖恩能明白。
五月向房内四处环视。狱门上有两扇小窗,一扇和她眼睛差不多高度,一扇则接近地面,此时都被关着。门对面的墙上伸手不可及的高处,有扇小窗,幼子之头亦不能通过的大小。透过这扇小窗却看不到外面天空,只见一堵灰墙。
房内只有一张床。五月走过去,轻轻坐下。
此时隽修不知在做什么?
他生性冷静,应该不会太过忧虑吧。可是他有个坏习惯,心里一有事就会忘记吃饭,希望竹笔会记得提醒他按时吃饭。
此时已经入夜,早过了饭点,狱中自然不会有人特意送饭过来。好在五月在玉佩洞天内种植的许多作药用的果实,本就可以当食物来吃。
她动念摘了十几枚大枣吃了,解了腹中饥饿,枣核藏回玉佩洞天,接着便在这张小床上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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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月被一阵声音惊醒,她睁眼,见到房中光线朦胧。转头去看光源所在,淡淡晨曦从那个高处的小窗照进来,在对面门上投下一块长方的淡色光斑。
门下端的小窗被打开,一只手送进来两只馒头一碗菜。
五月走过去,端起碗走回床边,坐下来吃完。
比她预期的时间要晚一些,当从高窗外投射到对面墙上的光斑变成了浅白色,高度也变得更低之后,有人打开了门锁,随即狱门亦被打开。门口的粗壮妇人道:“出来吧。”
依然是默默无言,三人排成一列,五月走在中间。到了门前,前面那面妇人向旁边一让,示意五月入内,门在她身后关上。
讯问的房间比她的牢房要大许多,房中的人却不多,除了五月与讯问官员之外,只有一个曾公公在内。
座上的讯问官员便是此处一府之长——廷尉,等门关上后,他问道:“冉太医,你半年前为治疗胃疾,替皇上做过手术。”
“是。”五月见着曾公公时,心中已经雪亮,除了皇上那次手术的事,再无其他可能。
她昨夜将当初手术之事仔细想过一遍,那时她还不曾做过太医,不知宫中规矩,每次给皇室看过的用药以及治疗过程,都要记录备案。手术过程虽然只有她与肖恩才知,但用药记录与当时切除下来的胃部粘膜与肝部肿块,都被保存了下来。
然而此事已经过去半年之久,若是要因此事而惩治他们,又怎会一直等到昨日?
是谁将此事翻了出来?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廷尉接着问道:“冉太医除了治疗胃疾以外,是否还做了不该做之事?”
五月轻轻道:“下官不曾做过不该做之事。”
廷尉皱眉,提高声音道:“冉太医,其实当时你与那名西医做过什么,内药房全数有记录备案,想要赖是赖不掉的!”
“下官只做过救人该做的事。皇上当时虽然只有胃部症状,但下官打开腹腔之后,见到肝脏亦有肿块,。以下官判断,若是不加切除,日后很可能发展成为夺命的肿块。”五月冷静解释道。
“皇上龙体又岂是你可以随意切除的?如果真的是疾病,为何先前诸位太医都不曾诊出?皇上亦没有任何不适。”
“回大人,这个肿块非常小,所以初期并无任何症状,但肿块会发展,就如种子在土壤中会发芽一般……”
“如果真如你所说,为何又要隐瞒切除肿块之事?”
五月低声道:“大人,下官当时只是一介平民,虽然切除肿块是为了皇上龙体健康,但若是不经禀告就切除的话,亦是大罪,下官只是为求自保,不得已之下……”
“那么你又为何不事先加以禀告?”
“大人,因皇上本人毫无症状,在打开腹腔之前,谁都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小小肿块。而一旦打开腹腔,就要尽快完成手术,时间耗得越久,手术中的意外与手术后的并发症都……”
曾公公见廷尉听得仔细认真,便轻咳了一声:“大人。”
廷尉经他提醒,便道:“既然冉太医承认此事确凿,那就无需再加以解释。”
“可是大人……”
廷尉冷冷打断她的辩白:“欺君罔上之罪,这是逃不掉的。”
五月快速说道:“大人,下官还有另外一事要说。芬格大夫不了解我国律法,且肿块切除是我所为,他并不知晓我瞒下了此事。”
“芬格大夫之事无需冉太医操心。”
☆、不能再见
回到牢房,五月反复回味问讯过程。曾公公既然出现,即是代表这是皇上的意思吧。他们不给她更多解释的机会,不管她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是伤人性命,欺君罔上之罪,按律便是死罪。
她当时一念之差,选择了切除这个肝部肿块,是因为她一直以来信奉并追寻的医者之道。她是否错了?
到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躲入玉佩洞天。可是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过平常人的生活了。也会因此连累到冉、叶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