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关氏和自己母女等人,不就正好印证了这句俗语吗?
她的心中顿时也轻松了许多,拉着母亲的手笑道:“额娘,方才太医说了,你中毒的程度不深,喝几副药、好生休养一番,也就没事了。以后您就安心住在这儿,跟女儿做伴,好生调理身体,陪着您的外孙、外孙女一块儿长大,可好?”
姜佳氏满心的疼爱,抱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哽咽地说道:“好,好,有你这样乖巧的女儿,额娘这辈子就没白活了!”
“额娘……”晴鸢埋在母亲的怀里,嗅着自童年时就熟悉的味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禁湿润了眼眶。
既然已经定下了以后的打算,姜佳氏便在雍亲王府里安心住了下来。对她来说,自然是能够时时刻刻见着女儿最好,哪怕因此而行动无法自主也是一样。至于费扬古家,连自己的儿媳都要置自己于死地,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她待在雍亲王府里,平日就看着女儿、照顾外孙,智哥儿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围绕在她身边,有空了便去花园走走看看,日子过得比在家中还要舒坦几分,自然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然而晴鸢却高兴不起来。
幕后黑手至今还不知是谁,她的心里始终是梗着一根刺。有心要问问胤禛,去又怕问多了惹他心烦,只能强自忍耐着。
于是几日之后,当胤禛再次回到家中,满脸阴
霾、煞气冲天的时候,晴鸢便知道,幕后黑手找到了!
这会儿她已能勉强下地走动几步,只是活动的范围和程度极小,不过几步路便已经喘得像是要断气,因此秋玲等人只能让她小走几步,便要立刻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她不顾众人的劝阻,直接迎上了胤禛,倒是吓了他一大跳,斥责道:“你身子还虚,不好好躺着,爬起来做什么?!快快回去躺下。”
说完,他便一把抱起了她。大脚迈了两步,来到床边,轻轻将她放下。
晴鸢吐了吐舌头,讪讪地说道:“妾身还以为爷查出了究竟是谁在幕后策划下毒之事,一时心急。倒是让爷担心了。”
听到这话,胤禛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迈开步子在屋子里踱了两圈。然后黑着脸,在晴鸢旁边坐下,恨恨地说道:“确实是查出来了!”
晴鸢“啊”了一声,也不多问,只是用无比好奇和渴望的眼神看著他。
胤禛不由噎了一下,有心想不说的,却又无法眼睁睁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黯淡下来,斟酌再三,还是只能深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幕后指使之人隐藏极为巧妙,我们虽早就撬开了关氏的嘴,但那幕后之人却是狡猾非常,自己并不曾与她亲自接触过,都是通过一些别的不相干的人与她发声联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找到了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把人给揪了出来。”
晴鸢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如此拖延时间,顾左右而言他,显见这次的事件确实是熟识之人干的,而且这个人对他而言非同一般,所以才会如此暴怒,如此……难以决断。
她的心中本就有几分猜测,如今更是有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不等他说完,便淡淡地插嘴道:“是年氏干的,对么?”
胤禛顿时愕然,随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被她眼中的痛苦和失望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抱住了她。
“是,是她干的。她指使人挑唆关氏下毒,只说是帮她除去你母亲。但她知道你必定是要回去给你母亲贺笀的,到时一定会闻到那种香味,从而滑胎。她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步步为营,就等着你往下跳。”他一口气说完了整件事情,然后便定定地注视着晴鸢。
既然已经猜到了人,晴鸢对之后的事情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年氏总是觉得自己碍了她的眼、挡了她的路,更何况胤禛的“宠爱”给了她足够的自信,让她觉得只要能让自己消失,她被扶正当嫡福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趁着自己怀孕虚弱的机会想要将自己害死。
这些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现在在意的,是胤禛会怎么处理?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当面对着能够为他成功上位带来助力的女人,他又会如何处置?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吗?
她的眼神很是诡异,悲伤中带着几分期待,期待中却又似乎夹杂了几分失望,还有那么隐隐约约的一点哀莫大于心死……
胤禛心中一紧,不知怎的,突然明白了,若是自己这次仍然不能实践诺言的话,就只能面临着唯一的结局——
彻底地失去她!
这怎么可以!!
他突然紧紧地抱住她,力气大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但他又很快放开了她,毅然决然地说道:“年氏此人,恃宠而骄,我已经多次放过她了,她却仍然不知收敛。如今做出了这种事情,我是再也饶她不得,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好她的。”
晴鸢本已做好了准备,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没想到最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竟然会是这样的话,不禁大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从来没认识过这个男人似的。
就像一个无肉不欢的人,突然说他要改吃素了,这巨大的反差,令她一时半会儿根本转不过弯来。
胤禛不由苦笑了——看来自己在她心中,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啊!可偏偏这样的局面正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承受着。
半晌,晴鸢终于有了反应,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这事一直是爷在处理,爷要如何处置,妾身并无异议。”
胤禛的心中花过一阵尖锐的疼痛,忍不住再次抱紧了她,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多有错误之处,不该为了顾及到年羹尧父子对自己的助益而屡屡放纵年氏,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一次次伤害了自己最深爱的人。只可惜他这醒悟来得太晚,如今晴鸢已经不愿再相信他,会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他说的不算。她要亲自见到了才肯相信他的真心。
这本就是他欠她的,他无话可说,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挽回她对自己的信心了!
他是个绝对的实干派,虽然还没决定之前有些犹豫,但决定之后却绝不拖沓。当即便开始着手处理年氏的事情。
考虑到年家的反应,胤禛特意将年羹尧找了来。当着他的面儿。又叫来了年氏。
年氏听到胤禛的召唤,心底十分的高兴。自从晴鸢早产之后,胤禛便见天儿地守在晴鸢身边,将其他女人全都抛在一边。年氏自恃也是受宠的,却遭遇了这许久的冷落,早就嫉妒怨恨不已了,这会儿终于能够见到他,又怎能不开心呢?
跟随着前来传讯的小太监来到胤禛的书房,她不由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书房可是她们的禁忌之地。别说直接进来了,便是靠近一些也不行。就算胤禛要见她们,也不会选择在书房里,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改了规矩?
她心中有些忐忑地走进去,一进门便发现兄长竟然也在座。不由更是觉得奇怪了,但却无暇细问,只对着胤禛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胤禛埋头在卷宗里,并未说话,就让她这么跪着,半晌都没有反应。年氏不禁心中惴惴,偷偷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见他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兄长,却发现兄长也是一脸的茫然。
年羹尧的心直往下沉。
今日胤禛突然将他找来,他来了之后却又不曾同他说话,就这般一心一意办公,将自己冷冷地撂在一边。以他对胤禛的了解,这便意味着胤禛心中不快,有着别样的想法,多半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这会儿算账来了!
他正在努力回忆最近自己做过些什么,都是什么事情引了胤禛的不快,却没想到妹妹也走了进来,而且进门之后,同样被胤禛撂在了一边,不理不睬。
联想到近日京城里盛传的四福晋早产乃是遭人陷害的传言,年羹尧头上的冷汗顿时便冒了出去,心跳加速、手心发冷。
妹妹这些年变得太快、太多,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知为何原本一个乖巧柔弱的女孩儿,现在竟会变得如此世故、狠毒。年氏在雍亲王府里所动过的各种手脚,有些也是通过年家的手下去实现的,因此他早有几分察觉,但此刻妹妹已然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以兄长的身份根本劝服不了她,只能收紧了年家的人手,让她不能太过轻易地取得娘家的助力,愈演愈烈罢了。
难道这次的事情真的跟妹妹有关?他心中忍不住揣测着,越想越觉得此时大有可能,不禁一阵阵心惊胆跳。
而胤禛特意将自己也一起找来,难道是终于要对妹妹发难了吗?
他这边还没想出个结果,便听到胤禛终于出了声,一开口就是冷冷的声调,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今日就搬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他这话是看着年氏说的,年氏自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为什么,爷?妾身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