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绵绵脚步虚浮地跟在曲应华身后。
“曲参军,这位是……”很快有几位军士围了过来,好奇地看向杨绵绵。需知他们这里可是军营,全是大老爷们,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女子来,大伙自然惊讶了。华国对于军人很是优待,只要你曾有入伍经历,以后嫁人了无论是否受宠,女子都必须为他生育子女,若不然可是能上告官府的;若在军队里当差,成亲了的每年会有年假供他回家与妻主团聚。因此华国每年都有不少壮年男子都踊跃参军。
“操练完了吗?”曲应华板着脸道:“这是将军带回来的人,别想些有的没的。”
听说是将军带回来的人,众人齐齐“啊”了一声,随后又“哦”了一声,散了开来。但仍低声议论道:“她刚才对我笑了。”
“胡说,明明是看着我笑了,她那眼神我一看就知道对我有意思。”这人得意地道。
“你敢和将军抢女人?”有人道。
这人有些慌张,仍道:“虽然是将军带来的,可又没说是和将军有什么关系,咱们将军这么多年都不近女色的,怎么会没声没息就带女人回来。将军可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也要老将军同意啊。”
这话说得在理,听这人一说,余下的光棍汉子都心思活络起来。
曲应华将杨绵绵送至军医处,老军医正在摇头晃脑地看医书。屋里生了一盆炭火,炭火周围摆了一圈装了药材的簸箕,一片一位十一二岁的药童正不时翻动着药材。
“季先生好。”曲应华招呼道。
“是曲参军啊,”季庭放下手中的医书笑眯眯地和曲应华说话:“怎么,你大过年的没回京城啊?小厉可是过分了,自己不回去不说,还把你拘在这里,也不想想你才成亲多久。”
曲应华面上有些发烫,却不好说什么,季庭当年还跟着厉老将军一起征战过,医术被大家所倚重,后来厉锋上战场,厉老将军怕自己唯一的儿子出事,便让医术高超的季庭跟着厉锋了。因此他倚老卖老地说上几句,曲应华也只能乖乖听着,便是厉锋也要给他这个面子。
“这位绵绵姑娘是将军带回来的,说是病了,让你给瞧瞧。”
季庭闻言精神一振:“小厉带回来的,和小厉什么关系?”
“这个我却不知。”曲应华含糊地道。
“来、来,姑娘坐。”季庭热络地招呼着杨绵绵坐下,满脸堆笑地问:“哪儿不舒服啊?”
“我泡了半天海水,如今风寒入体,头痛、全身也痛、鼻塞发热,四肢无力。还有,我的后脑勺有一处外伤,或许我大脑内也还有少量出血,压迫了海马等脑内组织,现在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杨绵绵强打精神一一道来。
曲应华满脸异色地看向杨绵绵,厉锋到底是弄了个什么人回来啊,还没有以前的记忆?
季庭张了张嘴,喝了两口茶才道:“姑娘怎会知道这些?海马又为何物?听姑娘多言应不是海中之物。”
杨绵绵摇头:“想到了这些就说了出来。”
“姑娘以前莫不是学医的?”
“我不知道,”杨绵绵说了这些话觉得脑袋越发沉重,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她把头搁在桌上,说道:“我觉得好累,还好饿。”
“饿?”曲应华和季庭都是一愣。
杨绵绵闭了眼回答:“很饿,我好像很久都没吃东西了。”没一会她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季庭抚须沉思,拉过杨绵绵的手腕替她把脉,又探了探她额头,对等在一片的曲应华道:“便让这位姑娘在我这里歇息两日,等她不发热了再说。”
曲应华点头去向厉锋回话了。
厉锋刚沐浴完毕,正在吃早餐。曲应华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问:“老大,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吗?”
“从昨天中午开始。”厉锋含糊地道。
“难怪绵绵姑娘说她很饿。”曲应华说着以不赞成的眼神看向厉锋。
“又怎么了?”厉锋吞下口里的馒头说道。
“老大,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粗心了,让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泡海水、饿肚子!这事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又怎样,”厉锋毫不在意:“我的名声已经够臭了,还差这个么?再说了泡海水又不是我让她泡的,我也一并饿着肚子呢。”
曲应华想到厉锋以前的事迹,顿时没了声音。他敢指天发誓,那些事情与厉锋真的没有关系,但不知怎的与厉锋议亲的女人纷纷倒了大霉。对于京城那些官家女子而言,“厉阎王”之名胜过猛虎。
厉锋是厉老将军的独子,生母不详。厉家到厉老将军这一代就没有女子,若是不能招赘只怕厉家就要绝后了。但那时华国正与他国交战,厉老将军到了三十多岁也还未成亲,战事平息回京时他带回了一个男娃,也就是厉锋。
厉老将军继承了厉家,把几个兄弟都嫁了出去,自己带着厉锋独自过活,也有人对他提过嫁娶的事情,都被他推却了。不管京城众人如何议论厉锋的来历,他那与厉老将军十分神似的长相却不会说谎,谁见到这两人都会说是父子俩。
厉锋从小随着父亲在将军府和军营长大,从小兵做起一步步升了上来,他十九岁时更是奇袭打败了齐国大军一仗成名。因为厉家没有女主人,厉锋说亲的事情也一直被搁置未提,厉锋进京领赏时,女皇对他很是欣赏。当时正是春闱刚过,新科榜眼是位妙龄女子,女皇陛下就动了为厉锋牵红线的心思。不过这位榜眼很是有骨气,言道已经定亲了,并说糟糠之夫不可弃,自己是不能娶厉小将军的。
厉锋这样好的出身总不能去做侧君吧?就算是正君对厉家而言也是不乐意的。因为厉家到了这一代只有厉锋一个,若不招赘还把他嫁了出去岂不是绝了老厉家的后吗?榜眼之所以拒绝女皇的赐婚只怕大半原因还是因此,不愿入赘罢了。女皇陛下无奈,也就作罢了。真逼着榜眼娶了厉锋到时她亏待厉锋可不是女皇乐见的。女皇就想着以后再替厉锋留意便是。
没想到榜眼没几日就出了事,不知怎的她骑马受惊了跌断了腿,到后来腿也没医好落了个轻微残疾,连带着升迁也受到影响。京里渐渐就有了流言说这马受惊是厉锋因亲事被拒不甘受辱有意为之。
这不过是第一次。
后来女皇陛下又为厉锋相中了一位女子。与厉锋相看之后女子父母与她三人坐了马车回府,路上马竟然发了狂,马车车轮不知怎地脱落了一只,一家三口都受了伤,这亲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女子与厉锋相看后步行着回家,经过酒楼时正巧有人争吵,被楼上扔下的酒坛砸了个正着,当场就昏了。
更有女子与厉锋相看后回家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噩梦不止……
厉阎王的名声不胫而走。
对于京城贵女而言,厉锋就是鸡肋,可怕的鸡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十分诱人,但真去啃这鸡肋又没几人愿意了。到后来多是被家族不看好的女子去与厉锋相亲,当然也都或多或少地出了一点意外。
无奈的女皇陛下甚至还把注意达到了自己的小表妹叶萌萌身上,她想是否厉锋常年征战煞气太重京城里这些弱质女流压他不住,也许叶萌萌这般强悍的女子能有法子。当然叶萌萌是不惧厉锋的,这两人一见面就斗上了,彼此打了个鼻青脸肿,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女皇真是无计可施了。
不过厉锋年纪大了,厉老将军也为儿子的婚事着急起来。女皇加上父亲这两座大山齐齐施压,饶是强悍如厉锋也扛不住,找了个借口逃出家来便不肯回去了。
想到这些曲应华忍不住叹息。他看向厉锋,厉锋相貌英挺,身材魁梧,又有这般家世,怎地就时运恁地不济到了三十岁还没嫁出去呢?
不应该啊!
曲应华这边摇头叹息,厉锋看了他一眼,问道:“要你查的事情怎样了?”
“老大是说老将军信件的事?”曲应华解释道:“那日传令兵接了一封家书,说他妻主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一高兴便告了假回家去了。哦,他就是宁水人,当时老将军还有几位的信都还在他手里攥着呢。他回家后才发现了这事,托人将信送了回来,说等假完了回来向将军请罪。”
厉锋嗯了一声,说道:“回来后让他去领五十军棍。”
曲应华点头记下了,又吞吞吐吐地问:“老大,那位绵绵姑娘是什么来历啊?”
“我怎么知道。”
曲应华张大了嘴:“老大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带她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