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今天在拿些布,和昨天一样的,但是要多一倍的量,好了麻烦给我送到衙门好吗?”福妞对着布纺的老板说道。
“小公子,是不是就是你卖的那小娃子的尿布啊,昨天我记得就是你在我这买布的吧。”那老板小眼睛精光亮亮的打量着福妞两人又道:
“小公子会做生意,不如我们来谈个生意如何?”因为福妞穿的依旧是丁俊的衣衫,所以外人看来就像福英的弟弟一般。
福妞打量着那老板眼里的算计,心想打我在你买布的那日起你就把布价给我压的老高,看不起我和福英都是小孩还不想卖,直到杜云生出面才不敢放肆,要不是这玛瑙镇就你一家布坊,你能在这里和我得意吗?
福妞心里不屑,脸上却不表露,只是望着老板天真的笑道:
“其实这一切哪里是我这个小娃能想出来的,都是杜公子的聪明给我想了个点子,而且我也只是帮着杜公子出面,他尊贵之躯,怎能干些低贱商贾的活,只是图个好玩罢了,而且这事我也做不得主,不如我今个回去问问我家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这……”那老板笑有些牵强,他不过是个商贾,就算再玛瑙镇上就他一间布坊他也不敢把价格抬高,那县太爷这顶官帽在这顶着,他这无斗小民哪里得罪的了,只能附和道:
“原来这背后竟然是公子出的主意,竟然公子不出面自然有他的难处,一会王某亲自叫伙计送到衙门,小公子就放心吧。”
但是福妞没有想到她第二天再上街的时候竟然冒出一个个小地摊都来卖尿布,这可得把她气死了,她是不是应该弄个独家发明什么的,这是侵权,这是盗版!
福英一看,一张脸也是沉了下来,怒道:
“昨天俺们卖的东西,今天别人倒是赚了个痛快,福妞,你说这样下去俺们今天还能卖出去吗?”
“没事,我有办法,虽然他们卖我们不能说他们什么但是以后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发生,我们先把这么多卖掉再说,以后都不卖尿布了。”
福英点点头,她们两人小小的身子后面背了老大的袋子,都是昨天赶制出来的,因为现在丁俊和杜云生的童生试考完了,一都在等着放榜所以一晚上把丁俊和杜云生都叫了出来,一起在院子里面弄,而且自从福妞那天画完画,跟着院子里面另外一个学堂的人相处也很好,大家晚上吃完饭就在院子里面一起做,他们不会缝制就裁布和做草木灰,有的男孩自己缝过袜子福妞便就他们把尿布上的系带都一个个缝上,所以那么多人院子里面的货自然堆得多,今天弄出这么一件事,自然让福妞生气。
福妞这次没有把尿布摆在头街,她在中央街糖先生专门坐的地上把摊子摆好,看着来往的人随后在福英耳畔小声说了几句,随后福英半信半疑道:
“这…。这能行吗?太丢脸了吧,俺……俺做不来。”
“福英,我实话说,昨天晚饭的时候带给你货还不是全部,等我回去我已经把剩下都弄好了,就差你缝补了,你可要想想在那里的一大堆货啊,都是银子啊。”
福英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双手在衣服旁边擦了擦,随后嚷道:
“卖尿布勒,小孩子的尿布买三块送一块,买五块送两块勒,卖尿布勒。”
噗!福妞蹲下来,她憋着笑,以前她和福旺卖鱼的时候她虽然也这么喊过但是也不及福英这个大嗓门啊,村里的孩子都爱唱个对山歌啥的,福英一个嗓子几乎把整个中央街都传遍了,能不让她笑吗。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福英那嗓子把一些盗版尿布摊上的人都吸引了来,却不知听谁说了一句:
“就是这两娃,昨个我就是在他们摊子上买的,小姑娘你这咋买三送一呢,可是真的?怎么昨天没有呢?”一个带着娃娃的美妇人问着福英。
福英最近跟了福妞,这胆量大了许多,说话也不含糊,就道:
“俺们家摆摊不稀罕人家和俺们家的一样,卖掉俺们家还出别的,这也是留住老顾客,下次再到俺们家买保证给妇人你打个折,俺记得你,俺们第一天就摆摊你就来了。”
那美妇人一听,心里也高兴起来,女人都喜欢占点小便宜,再说福妞的摊子确实一天一个样,想不新奇都不行,所以便道:
“那给俺在买三个,这个冬天倒是再也不用手冻裂了。”
福英包给那美妇人四个尿布,接了钱,福妞这才开口:
“妇人,你在镇上久,我看咱们那些卖我们家尿布都好像认识,十几米路蹲个点,怕是一家人的吧。”
那美妇人看了福妞一会,单手抱着孩子,单手按在福妞肩膀上俯下身子去道:
“那还有谁,不就是布坊老王家,那几个可不就是他店里的活计,咱们镇上就一家布坊,虽然价格上看着咱县太爷的面子不敢抬得太高,但是这每次都要扣个几尺,而且那老王家特别一看那些村里出来的卖粗布的价格也就提了几个子,人家村里人不敢告官,怕惹事,自然不敢怎么样,只是老王家最近实在不像话,连你这小娃子的钱也赚,真是黑了他的良心。”
福妞一听,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好啊,原来是这卖布的,她早就说了她背后有杜云生在撑着,难道他就不怕?
因为福英积极的推销,加上确实又比别家的便宜,所以今天下午总算是把货全部都卖掉了,算了院子里面的存货,今天也算是勉强保本,她怒气冲冲的告别福英跑回啃学巷一进门却看到张氏坐在院子里,一张脸明显沉了下来,丁俊和杜云生也略显尴尬。
丁贵和福旺也都在,福旺第一个发现福妞,一看见福妞便想大喊,但是想到自家妹妹现在男儿身份便和张氏小声道:
“俺妹回来了。”
张氏一看福妞现在都吃了晚饭才回来,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不少,站起来扯过福妞就道:
“俺就知道你性子野,咋到现在才回来,俺听福旺你还上大街做生意,要是遇到坏人咋办呢,不行,你今天就给俺回村里去,在家好好呆着,给我从新开始学刺绣。”
福妞一听张氏总是缠着她说学刺绣,还总是不让她做这,不让她做那,而且还要她碰她从来不喜欢的刺绣,心里就觉得堵着慌,不由顶嘴道:
“我都说了我一辈子不碰刺绣,你就想把我关在家里,我才不回去。”
丁贵心疼女儿,就劝道:“俺看妞妞也没事,你听福旺那小子瞎说,妞妞可不是找英子玩去了吗,哪里有做啥生意,她这么小,哪里会,小孩要玩你就给她玩几天,然后在和丁俊回去。”
丁贵今天特意没带张氏去街上,就是怕张氏看到福妞生起气来,直接打听到丁俊住的地方所以一起过了来,而且现在张氏也不会再去街上,所以也就撒了谎,只是要看福妞的配合了。
福妞不知道丁俊和杜云生也是和他爹一个说辞,又或许被心里的不满慌了神,直直反驳道:
“才不是,我就是上街卖东西去的,而且我和福英每天都有赚钱,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做,我就是不想学刺绣,我就是要做生意。”
张氏没想到福妞还顶嘴,泼皮性子上来让张氏也是怒火上头骂道:
“你个姑娘家,天天抛头露面像啥话,你看镇上哪有姑娘家做生意,姑娘家做生意抛头露面那都是窑子里的,你也想站街和她们一样不成,你给俺回去!”
福妞愣愣的看着张氏,只觉得眼睛发酸,她拼命的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语气哽咽,看着张氏狠狠道:
“你在心里,难道你的女儿就是那样不要脸的人不成,我想赚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想让你们过得更好?哥哥上学堂都没有钱,家里每天下地,你们累到晚一年到头连顿肉都吃不上,我才不要这样,我不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去过穷日子!”
啪!
一声脆响,福妞觉得左脸一疼,随即火辣辣的疼立马蕴开。
“俺家穷,俺家能穷到让俺家娃自个儿上大街露脸贴补家?你让俺和你爹心寒啊,妞子,俺们就算卖就算自个不吃也饿不到你,你嫌弃俺家穷,想过你大小姐顿顿吃酒吃肉的日子你就去做你的生意,俺家可没养你这大小姐,福旺,孩子他爹,俺们走。”张氏一双眼睛落下泪来,看也不看福妞,就走出院门。
早秋的风凉丝丝的,福妞只觉得自下而上一股阴寒,却再也寒不过心里,脸颊滚烫,眼泪落在上面丝毫没有温度,耳畔嗡嗡响,似乎有人说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她真的听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一心为家,赚钱为了爹娘,抛头露脸有错吗?
她每日每夜想点子,熬夜做工,想卖点钱,有错吗?
她不过想让家里吃好点,盖个房子,不让村里瞧不起,有错吗?
“福妞!福妞!”丁俊看着福妞捂着脸愣在那里,也不管院子里面的人都出来看,直直觉得福妞现在这个样子可怕至极,像一刹那失了魂,他担心的一把把福妞抱起来进了屋,又叫杜云生去拿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