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竟然你是她的家人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传出去锦绣坊也不光彩,本来这人是要被赶出去的,但是她说没地方便让人留在后院,现在人神智都不清醒,你看一眼便出来吧。”那小侍老远的在屋前百里处停了下来便不再上前,随即小声道。
福妞脸顿时冷了下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华愫公子今年才出师,按规矩今年便要收个弟子,所以公子收了老实的福英,可不想几天过后福英乘着公子黄昏回去的时候想和乘机……乘机……反正就是福英自个不检点,又被刚好找福英的绣徒发现,这事便传了出去。
华愫公子气的发誓此生再不收徒,锦绣坊当家想把福英赶出去,但是福英没地方去,哭着赖着不走,当晚几乎所有绣娘和小侍都看到了。
当家的无法,便派人把福英安顿了下来,给她做些粗活,每日拿些月银养活自己,不过听说她最近几乎都在说胡话,毕竟女孩子的清誉被毁了哪还能有脸活,这事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我都快忘了。”那小侍小心翼翼的看着福妞的表情,声音越说越小。
福妞越听越是吃惊,福英绝对不会这样做,福英好不容易可以脱离那个家自己谋个营生哪里会作践自己,还刚好被人发现,肯定是有心人在其中挑拨,她必须去看看。
进了屋,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院子里杂草丛生,瓦片空漏,屋内仅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摆着一顿布料,边边角角破损极为难修补,而福英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补着衣服,低着头,也不看进屋的是谁,人呆呆的,不说话。
福妞怕了,她从没有看过一个人这样,失魂落魄的,像个死尸。
“福英!”福妞猛地抱住福英,身子微微颤抖。“福英,你怎么了福英了福英,你说话啊,是我,福妞啊,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
福英拿着花线的手一顿,呆呆的抬头看着眼前人,哑声道:
“福妞……”一说完,她的一双眼睛便留下泪,不住喃喃:“福妞,俺上辈子可作孽了,俺这辈子可没害过啥人,为啥别人那么对俺,把俺往死里整,俺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福英,到底咋回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别人说我还不信,你说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你说啊。”福妞看着她这样,不由着急不已的询问。
“俺和你说,那天李铁兰来找俺,问俺师傅今天来不来,俺说来她就把我支走叫俺不要回屋,俺不敢得罪她便出去,谁知道回来看到她竟然和师父…。和师父在床上……俺当时也懵了,俺后面跟着丁七妹,喜妞吓得不敢说话,李铁兰便把俺敲昏放到床上,之后我醒来便发现一屋子的人骂俺不要脸,说俺得罪了师父要把俺敢出去,俺叫丁七妹做证不是俺,但那尼子死活不肯开口,俺恨啊。”
福英攥紧手中的衣服,低下头早以泣不成声。
福妞早就被福英的说辞惊骇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是现代人,尚且知道羞耻,没想到李铁兰敢那般大胆,公然勾引华愫,怕是华愫被下了药根本看不清人是谁,却没想到被福英和丁七妹看到,这才陷害福英,逼迫丁七妹不说出真相。
丁俊在外面不方便进来,想着今天回去便把这事告诉杜云生,李家向来仗着有县令撑腰大胆包天,李铁兰不知羞耻为何物自是要好好惩戒,这关乎女儿家的声明,他就怕福英想不开,到时候可惜了一条性命。
福妞压抑着怒气,听完福英说的早就想找李铁兰扇她几个嘴巴,问她到底知不知羞耻,更恨这锦绣坊凉薄,不好好调查,明明自己势力大过县令难道怕他个李家不成?
“福英,我带你走,咱不在这里受气,丁俊哥现在来镇上参加童生试,我住在他那里,先安顿下来,再想以后怎么办。”福妞不敢保证什么,她现在还太小,羽翼未丰,只想着把人带出去。
“福妞,巷学先生不会同意的,她没登记在册,先生若是发现可是会扣除考生考试资格,只能让她先在这住着,晚上我和云生兄商议才好,李家仗着杜云生家撑腰,杜云生出面才较为妥当。”
福妞一想便也是,便擦擦眼泪嘱咐福英好好休息,别再绣了,明天再来看她。
一路上,福妞心情沉闷,举止异常失神。
“福妞,别伤心,你还小,这件事有我呢。”丁俊突然停下,按住福妞的肩膀,目光坚定,看着她。
“不是,是我错,若我没有每天约福英,福英爹也不会变本加厉打她,若不是我多管闲事递状纸福英家也不会把她当成陌生人,是我错,我没能力保护我唯一的朋友,连她受了委屈,一个安身之所都不能给她,我一向自愈清高,以为早慧识得几个书本便比别人高上一等,到头来都是空的,都是空的。”
福妞蹲下来,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如破堤之洪源源不绝。
她从没有哪一科像现在这般无力过,是她太骄傲,说什么永生不碰刺绣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支身一人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自己一腔才华丝毫无用武之地,都是空的,现实如刀锋,直直刮得她脸生疼。
突然,福妞只觉得身上一暖,被拥入一个如墨清香的怀抱,他附在她的耳侧。
他说:“世态凉薄,人情冷暖淡薄如斯,不要把责任怪到自己身上。”
他说:“若不是你聪慧递了状纸,福英每天生不如死,终究会死的,是你救了她,是你!”
他说:“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相信我。”
他说:“福妞,我不忍让你哭……”
正文 54一画绝妙
杜云生看着丁俊背着福妞回来,脸一下子沉下下来:
“今天你们去哪里了让她累成这样?还要你背她回来?”
丁俊脸上微显尴尬,把福妞背去房里放下,便拉着杜云生道:
“是哭累了,今天遇到点事,受了委屈,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
杜云生一愣,什么事敢把这丫头给惹哭,当下便问丁俊来龙去脉,自己都惹不得丫头被人欺负了去,还把不把他杜云生放在眼里了,当他的人是好欺负的不成?
丁俊自然是如实相告,只是情节多有些义愤填膺的气,杜云生没多大表示,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听说那个华愫的背景不简单,连锦绣坊当家都查不出来来历,只是说经人介绍绣工了得,怕是那当家不是怕了李家而是怕华愫公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毕竟男子被人迷JIAN传出去不好听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只能先把福英带出来,再从长计议。”
“带过来住在哪里?难道要住在衙门吗?一个姑娘家怕是不方便。”丁俊皱着眉,又想到福妞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她不能做到,那他一个男儿又何尝能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呢?
“先住着吧,我空出一间房来围个院子,等这童生试一过便教给我爹安排,李家太不像话了,拿不了华愫还治不了他们不成?”
因为福英的是福妞多了许多消沉,直到福英被从锦绣坊接去衙门,福妞脸色才好的多,但是今天她刚刚一推开门便看到福英发了疯的把绣品全都给捡烂,一下子慌了神,一把抓过剪刀道:
“福英!这可是连夜绣的,是你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绣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呢?”
“俺还绣这干啥?以为去了锦绣坊可以靠自己的手过活,现在呢,绣这给谁看,现在俺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俺连用自己双手挣钱都不行,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福英手握着拳,一滴滴泪打在福妞手背上,如千万银针扎在自己心上。
福妞把剪刀猛地放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声音老大,吓得福英一跳。
“福英,咱自己赚钱,你不是会绣吗?咱们把自己的做的拿出去卖不就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俺只会照着花样绣,每个绣娘不仅要学会设计花样还要会做成衣,俺还没学到呢。”
“没事,我有办法。”福妞眼睛一亮,这个可难不倒她,她前世是学绘画和设计的,自然是不在话下,下定决心立马把思路和福英一说,立马福英黯淡的脸微微转好,只是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福英,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把东西给你啊。”
福妞想到有福英这个正牌绣娘在,自己动点脑子,保证能赚钱。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以前可是不到吃饭不着门,出什么事了吗?”丁俊刚刚考完二科准备进屋就看到福妞一把冲了进来,一张小脸扑红扑红的霎是可爱。
“可把我累死了,我今天想到个好主意,真的,丁俊你有炭笔吗?就是写起来黑色比墨要淡一点的那种。”
“瞧把你高兴了,还不快去洗洗,我去向云生兄拿来,我可没有。”
福妞摸了摸脸,然后去井水边洗洗脸便迎上丁俊一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