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柴都砍好啦?”妇人一边问,一边清理手上的泥。
“嗯,二担,都砍好了。”
“那水呢?”
“也挑了大满缸。”
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好,走吧,阿娘回去给你烧饭。”
说罢,就提起装满野草的背篓准备回去,临了让福旺去带妹妹福妞。
唐锦又如来时跟着回去,看着妇人背的野草,便好奇的朝福旺问道:“哥,娘背那个回去干嘛?”
“当然给家里的牲口吃啊。”
唐锦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回去的时候,妇人放下背篓洗完手,就去烧饭。同时把唐锦唤到一起,到了有些阴暗的炕台畔,看到唐锦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妇人便耐心教道:“妞儿啊,这女人啊,必须要学会洗衣做饭,将来到了娘家才不至于被嫌弃。你啊,原先这些可样样做得规规矩矩的,可这次啊,娘也不知道你咋啦。”说到这里,妇人有些伤心,但不想在女儿面前表露,便也忍了。于是咬着唇道:“妞儿,来,娘重新教你烧火煮饭。”
唐锦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她倒有些想看看,这古代人是怎么生火做饭的。
可是,不到片刻以后,她几乎把整个炕头弄得乌烟瘴气,然后在妇人满是伤心无奈的情况下,被唤了出去。
妇人看着她脸上的尘灰,叹息的闭上眸子道:“作孽,我那么能干的妞儿啊,现在连火都点不来了,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福旺听到声音,连忙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一脸悲痛的娘亲,便朗声道:“阿娘,你怎么了?你和妹儿的眼睛怎么都红红的?”妇人的眼睛红是想哭,唐锦的眼红是被烟醺的。
妇人捂着唇,摇了摇头,便指着一脸为难的唐锦道:“你把妹妹带后院的清水沟里洗洗。”
福旺看着妹妹满脸脏灰,一时想笑,却又忍住了。下一秒,牵起唐锦就走了。
“哥,你说那火要怎么烧啊?你看我,怎么也点不着,娘怎么一下就行呢?”
此话一出,福旺有些纳闷道:“妹儿,你不会真的不会烧火了吧?”
“不会。”
刚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乌黑的脑袋瓜,那人一蹦一跳的,咋咋呼呼的吼道:“啊哈哈,大妹子福妞竟然不会烧火啊,看来真是像我娘说的那样,被撞傻啦,以后饭都吃不了了。”
这时,福旺忙上前喝道:“丁二柱,你别乱说,你才是傻子呢,我妹不傻。”
那个叫丁二柱的家伙,要比福旺矮一点,也是个半大孩子。经福旺这样一吼,方才的势气少了三分。
他穿着绿色绣福褂子,褂子前面脏得都看不清原本的图案了,一头茂密的长发随意用根麻绳挽着,此时任他晃着脑袋,有些七歪八扭的。
“我娘说了,你妹妹被撞了以后,就一直晕了。八成要出问题,今儿一早大家看到你妹妹以后,也都说呆傻呆傻的。况且,刚才她自己还说,连烧火都不会了,这可是妇道人家都会的本事啊。她这都不知道了,你还说她不傻吗?”
丁二柱略带童稚的嘲笑声,一时间气得福旺无话可说。他回头拉起妹妹的手道:“妞儿,你告诉丁二柱,这些你都会,只是暂时忘了。”
唐锦面对这两个孩子的争执,蓦地有些哭笑不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看吧,你看吧,你妹连话都不敢说了。”丁二柱见她胆怯,便更加取笑起来。
福旺怒极,举起拳头道:“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你敢打我,我告你爹去。”对方似乎不怕,仰着下巴想等挨揍。
“你……”就在福旺真的准备打人之际,唐锦忙上前拦住道:“哥哥,不要打人,跟他计较干嘛。他说我傻,我还就真的傻吗?爱说让他说吧,我们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走,带我洗脸去。”
没想到唐锦会说这样话的福旺,一时呆住了,许久才惊喜的缓过神来道:“妹儿说得也是。”
丁二柱的也愣了,以前福妞没被撞时也没有这般伶牙俐齿,想到不这一撞了之后,说起话来倒也利索了。要换以往,哪敢对自己说这么嚣张的话啊。这样子,不像是傻了,倒像撞机灵了。
“嘿嘿,丁二柱,听到没有?我妹不让我跟你计较。今天,我就放你一马。你呀,背皮子痒的话,就去找别人吧。”
说罢这句话,福旺也不顾丁二柱怪异的目光,拉起福妞就往前面的水沟走了。
吃过中午饭以后,丁贵就和丁福旺这两个男丁出门干活去了。
本来唐锦她娘也要出去忙活的,可是爷子俩都担心唐锦出事,便让张氏在家守着。
张氏心想,孩子不会洗衣烧饭,便教她学点刺绣。毕竟,女孩子家家,能先的也只有这几条路。
可唐锦,连针都拿不稳,又怎么刺绣呢?
张氏绣着鞋底,心中滚泪。只觉得,这孩子,恐怕真的要完了。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抹暗色的身影。
一个二十五六的少妇走了进来,那妇人长得一般,没有唐锦的娘亲漂亮,但一看就是很精练会说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得很快,这样的人,出起注意来要比普通人快一两倍。
“哟,二嫂啊,你在绣鞋底儿呢?”
张氏立即起身,让出个坐位来,脸上堆着笑道:“秀英,是你啊,快坐坐。”说罢,又推了推发怔的唐锦:“福妞儿,这是你二婶子,快喊人啊。”
“二婶子好。”福妞很公式化的喊着,心想,原来这个就是今天在田间叫丁权的媳妇啊。
“乖,福妞,让婶子看看,这伤好了没有?”说罢,那妇人伸手过来就要查看伤势。唐锦反射性一躲,让对方扑了个空。
叫秀英的女子先是一愕,继而纳闷的看着张氏道:“福妞怎么了?碰都不让碰了?”
“唉,说起这事,正伤着我的心,这孩子被撞了以后,就跟中邪一样。跟谁都生疏了,这不,连做饭烧菜的本事都忘了,以前会做的一些女红也全不记得了。”
看着对方说得满脸伤心的样子,叫秀英的不可思议道:“真有这么怪?我听我家那口子权儿说,我还当是闹瞎呢,这这……”
“秀英啊,你若不信,你看嘛,这孩子的手都扎不少针了,可连鞋底眼也戳不穿。”
经张氏这样一说,对方一看唐锦冒着红的小手,不由惊呼道:“唉,看来还真是的。”
“你说,俺家福妞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嫂子,你别着急啊,这孩子反正又不是真傻,日后还可以慢慢教嘛,你瞧你这样,要让有了心的人瞧去,这不笑话嘛。”
对方一听,大为不满的骂道:“我家福妞这样了,谁还要瞧笑话啊?谁家无儿无女的啊,孩子这样了,做大人的,有那么狠心当成笑话吗?”
叫秀英的听着,立即贼兮兮的打量四周,然后合上门,悄声道:“嫂子啊,你就是这样,没有心眼。你瞧那丁大同夫妻俩,可没少在后面放话诋毁你家二妞。总说这孩子要傻,将来连说媒都不好说。”
“唉,又是那个冤家。今天俺听俺福旺回来说,那个狗犊子的二儿,丁二柱就指着我家妞儿骂傻子。若不是看着这么多年的邻居份上,俺真的想撕破脸上他们家去讨个公道。”
“算了,嫂子,目前只要让妞儿好起来才是,别人长着嘴,说什么就由他们去吧。再说,世间自有因果报应,他们在做,老天在看,总有一天会轮到他们的。”
经秀英的这样安慰,张氏这才宽下心来点点头。
接着,两个妇道人家便又说了些话,讲了一下丁家村最近发生的大事。譬如谁家老人去了,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添了新丁,谁家又和谁结怨了。
唐锦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受个小伤,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原来,这个丁家村的女人,个个都极俱当狗仔队的天份,那灵敏的嗅觉,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正文 3赛事在即
叫秀英的婶子走了以后,张氏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然后打量了一眼福妞(为了方便,以后便称主角唐锦为福妞)手里绣的鞋底,看到七歪八扭的线头,难看得好比泥里的蚯蚓似的,张氏清秀的容颜,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眼尖的福妞自然发现了娘亲的脸色,当下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娘,你别着急嘛,我绣不好这个,我还有别的用处嘛。”是的,福妞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就算不会洗衣烧饭,女红刺绣,可是别的方面,一定不输人的。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派上用场嘛。
不料,张氏叹毕,却幽幽的说道:“妞儿啊,也不娘非逼你做这个,而这个乃女子看家的本事,你连这个都学不好,将来出去,要遭人耻笑。”
“笑啥笑啊,不就不会绣个东西嘛,又不是残疾弱智了。”福妞有些纳闷的话语刚落,却蓦地发现张氏的眼神怪异的盯向自己。不错,以往的福妞可从来不会说这么胆大妄为的话语。而且,从刚刚福妞说话的那个神情举止,哪还像个十岁大的孩子啊。一举一动,完全透着成年人才有的魄力与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