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席云氏沉默之际,洛清鸢却开口了,娇嗔地瞪他一眼,“婆媳间说的贴心话哪能是你一个大男人该知道的。总之,太太对我极好,我跟太太也聊得十分欢愉。你呀,就甭操心了。”
席夜枫听完她的话,不由一乐,“夫人真个厉害,看来母亲很喜欢你,连平儿不爱跟我说的窝心话都跟你讲了。”
席云氏听了这话,窘迫更甚,前不久她还建议鸢姐儿带上冷屏一道去西阳,没想到鸢姐儿对于此事只字未提,枫哥儿更是对她信任有加。总之,这会儿的席云氏从未如此后悔自己做的这件事。
“枫哥儿,等会儿我要带儿媳去二房三房见见几位长辈,你总不能跟着一道去,若你自个儿有事没做,就先去忙。”许是因为先前做错事的愧疚,席云氏说话间愈发的低柔了。
“既然如此的话,儿子就把鸢儿交给母亲了,母亲可别叫两位叔母把鸢儿吃了,特别是二叔母,母亲可得挡着些。”
“去去,哪有当晚辈的在背地里说长辈的坏话。”席云氏斥责道,眼里却满是笑意。
用过膳食,席云氏带着洛清鸢去其他两房串了串门,席夜枫思忖片刻,决定去皇宫一趟,亲自同程梓墨道声谢。
“鸢姐儿,这是二叔母。”席云氏将洛清鸢领到尤氏跟前,指了指尤氏,介绍道。
洛清鸢朝尤氏低头微拜,“二叔母。”
尤氏笑,啧了两声,“大嫂你可好福气,这么个娇俏儿媳妇,叫人的声音也是甜甜的。我那儿媳妇虽是这丫头的姐姐,比起她来却是差了一截。”虽然心里不服气,碍于大房的威慑,尤氏还是堆了一脸的笑。
洛清鸢听闻这话,心里很不舒服,瞄了席云氏一眼,却见她浅笑以对,无丝毫不适,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几人坐着闲聊了几句,洛清鸢听闻两人谈及自己时便点头笑了笑,并不多言。尤氏命丫鬟奉了茶,许是觉得无聊,洛清鸢光顾着饮茶,一不小心就饮多了。
席云氏偶尔看过去的时候恰发现了洛清鸢面上的尴尬,思及方才饮了好几杯茶,心里已明白过来,打断还在喋喋不休说话的尤氏,道:“二弟妹这儿的茶味道不错,瞧我这儿媳妇,一不小心就喝得多了。”
尤氏瞧了洛清鸢几眼,也已明白过来,朝一边奉茶的丫鬟道:“玉环,你领着鸢姐儿去净房罢。”
洛清鸢低头朝尤氏道了句,“多谢二叔母。”看了看席云氏,“太太先聊着,儿媳去去便来。”
席云氏笑着摆手,“去罢,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洛清鸢拜了拜,慢慢退了出去。叫做玉环的丫鬟则在前面带路。
忠勇侯府总共三房,老侯爷临终前特意嘱咐过不要随便分家,是以等到老太太也相继离去后,三房仍旧连成一枝,只不过大多数事情都是大房里说了算,这内里的事自然也是席云氏主管。三房的楼阁亭台都差不多,每房之间只由一个拱形门隔开。
“大少夫人,这处走廊走到尽头,朝右处一拐,再朝西走百余步便到了。”玉环边走边道。
“有劳玉环了。”洛清鸢浅笑道。
玉环讶异,“二太太才唤了我一次,没想到大少夫人竟然记下了。”
洛清鸢勾了勾唇,未继续这个话题。心里道:能不记下么,谁叫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儿。
玉环怕洛清鸢急,稍稍走快了些,未料才转个弯,迎面就撞上了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眼见眼前的丫鬟就要撞上自己,身子只微微一侧,躲了过去。玉环也忙驻足,因着有些快,差点踉跄地摔倒,那男子只当未见。
等站定,玉环才看清男子的相貌,忙作一拜,“奴婢见过少爷。”
男子几乎只是用胸腔发出了个低沉的嗯声。
洛清鸢闻声抬头,一眼望进席陌凌无波无澜的眼中,深沉得看不见底。
“堂嫂。”席陌凌朝她点了点头。
“原来是陌凌堂弟。”洛清鸢朝他客气地笑了笑。席陌凌虽是她姐夫,但在忠勇侯府自然得按照忠勇侯府的关系来称呼。觉得已经做足了礼数,洛清鸢忙低着头绕过他。她本已忘记江氏对她说过的那一番话,如今真切地见到此人,洛清鸢其他的没有,有的只是尴尬。
“堂嫂稍等。”席陌凌忽地转头看她,“方才见到堂兄了,他知道你在此处,让我带些话给你。”话毕,朝一边痴痴看着他的玉环道:“玉环,堂兄的一些话不方便你听,可否先退远些。”
玉环回神,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奴婢先到走廊那边等着。”
洛清鸢不悦地皱了皱眉,“堂弟有话直说,夜枫他托你带给我的话又不是见不得人。”
席陌凌定定地瞧了她许久,表情淡淡。许久,那沉沉的嗓音才问出一句,“堂嫂喜不喜欢放风筝?”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想早点更新。。写了这么多就发了。。不是故意停在这儿的,╮(╯▽╰)╭
☆49、梦破碎了
洛清鸢疑惑不解地看向他,“陌凌堂弟为何忽然问这个?你不是说夜枫托你带话给我么,他想跟我说什么?”还是,席夜枫根本未曾让你带话,洛清鸢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这席陌凌绝对是另有话说。好在那个叫玉环的丫鬟在一边看着,不然这对面的人无论是她的姐夫还是夫家的堂弟,她绝对二话不说就远离他。孤男寡女本就惹人闲话,何况江氏还跟她说过曾经的那个乌龙,她就更不能单独跟席陌凌呆在一处了。
“堂嫂,我只是有件事想弄清楚。劳烦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席陌凌一向是个骄傲不低头的男子,与人攀谈交流间从未低三下四,可此时的他在看着洛清鸢时,面上虽无笑意,眼中却写满妥协和柔意,还有一丝恳求,连头也是微微垂着。
洛清鸢扫他两眼,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陌凌堂弟有事直接问我罢,不需要拐弯抹角。”
席陌凌嘴角微扬一下,似在苦笑,又似乎有万千复杂包容在这淡淡一笑中。顿了稍许,那双幽黑不见底的眸子紧盯着她,表情认真,“堂嫂记不记得一年多前的那个秋日,洛府后院里有一只飞高的大雁风筝?”见她怔然看他,心里苦意更甚,“后来风筝线断,飞出了大院。堂嫂可记得那风筝是如何到了自己手中?”
洛清鸢默了片刻,淡淡回道:“我去年在院中放过无数次风筝,风筝也断线不止一次,不是下人捡回来,就是干脆扔在外面了,我怎么可能每次都记得那么清楚。”
席陌凌双眼微暗,声音又低又沉,“堂嫂不记得……就不记得罢,是陌凌唐突了……”
“陌凌堂弟,我不管你以前心中存着什么心思,只如今你既是我的姐夫亦是夫君这边的堂弟,有些话我还是直接摊开跟你讲。有时候你觉得美好的东西或许只是因为你没有得到,也或许有时候离得远才产生了错觉。陌凌堂弟不比夜枫,你还年轻,认知难免有迷离不清的时候。就如古书里说的一见钟情,这玩意要我看,真是一点儿也不靠谱,相信的人都是傻瓜。没有什么比细水长流累积起来的情感更加坚实了。”
席陌凌惊诧,死死盯着她,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你知道我的心思,你知道我早就——”
“陌凌堂弟!大姐上回来信,道肚中已有孩儿,这个时候已经显怀了罢,堂嫂在这儿先恭贺一声,若是时机好,我和夫君指不定还能从西阳回来碰上小侄儿的满月席。”
席陌凌微张的嘴翕合两下,抬到一半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愧疚,只觉得一种窒息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让他无法呼吸,恨不得立马逃离此处。
“我方才喝多了茶水,本来是要去净房的,结果被陌凌堂弟一耽搁,身子这会儿愈发难受了。”洛清鸢不悦地睨他一眼,绕过他一顿也不顿地走远。远处候着的玉环见之,忙小跑过去,跟上,还回头朝席陌凌含笑垂头地见了礼。
听了这句话,席陌凌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他心中那么美好的女子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般大胆粗俗的话!席陌凌回头看了洛清鸢的背影一眼,她走得极快,步子也渐渐加大,没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席陌凌失望了,又有些难以置信,他心里的洛清鸢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是那种活泼又娇羞的女子。
当年的那个飒爽秋日,他无意路过洛府后院外的那条小道时,一个精致的大雁风筝恰巧落在他的脚下,搁在平时,他绝不会多事地拾起来,可是他无意间的一个低头,扫见了风筝上写的一行小诗,那字娟秀有力,让人不由多瞅了几眼。就在这时,他听到咯吱一声,抬头间恰好瞧见院落角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东张四望地四处瞅了瞅。看她衣着打扮便知她是这洛府的千金。
出于洛大学士的声望和该有的礼貌,他拾起风筝走了过去,递到她面前,“可是在找这个?”
她惊喜地瞪大了双眼,眼睛看起来又黑又亮,席陌凌竟一不小心陷了进去。
“多谢了!这个风筝我可舍不得再丢了。”她道谢道,虽然离了两步之远,他却清楚地看到了她右脸颊上的小梨涡,她笑起来的时候俏皮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