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武也不躲,放开他的手推到了九如身边,竟伸手握住了九如的手,扯她一同跪下来,他低头,沉声道,“奴才自幼跟着主子,十多年如一日,为主子刀山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而今,奴才斗胆,求主子一事。”
沐云炀眉毛拧成一线,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反剪双手压制怒气,“说。”
“奴才请主子赐婚。”
“什么?你说什么?!”
李承武将九如的手握得更紧,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住了她,“奴才斗胆,奴才请主子赐婚!奴才要娶九如姑娘为妻。”
沐云炀愣了半天没反应,许久才哈哈大笑,他伸手指着九如,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落下泪来,“李承武,你再给本王说一遍,你说什么?”
“奴才请主子赐婚,奴才要娶九如姑娘为妻。”
“娶陌九如?”沐云炀沐云炀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面说,一面禁不住笑,到最后,似乎笑疼了肚子,只得伸手撑在墙上弯身抚着肚子喘,竟大半天缓不过神来。
长廊空寂,只白雪映衬着一片残红,越发寂寥。而那人的张狂地笑,便在这样的空寂之中反复回荡,到最后,竟成了一片惊骇。
“……”九如脸上却满是疑色,张口刚想说句说什么,却被李承武紧紧握住了手。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九如摇一摇头。虽在那人脚下跪着,可那姿态之中,却有着一股子难言的坚定和执着,那么的安全,可靠。
许久,那人好容易止了笑,双手仍叉腰压在腹上,只是略微弓着身子,死死盯住了九如。他面上还满是笑容,可眼神之中,却全是狠厉。
良久,他一脸笑意瞬间转为狠厉,竟猛然抬脚毫不客气的踩在李承武肩上,承武闷哼一声,丝毫不见躲避,只硬生生受着。那人便越加笑起来,弯身贴近承武的耳朵,他一字一句,声音低矮,却掷地有声,“你开什么玩笑么?!成心想笑煞本王?!”
“奴才并没有开玩笑,奴才真心愿娶九如姑娘。”李承武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三分傲骨,固执如顽石。
“哈!”那人昂首笑出来,眉目间却结了一层寒冰,“你堂堂一个从三品带刀侍卫,竟要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小丫鬟?便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王爷!”李承武一动不动,神色却冷峻起来,声音也越加冷淡,“王爷好歹注意着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要这样的信口雌黄好,倘若传扬出去,实在有失体统。”顿一顿,他抬头看住沐云炀,低声却无比清晰地说道:“承武并不觉坦然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是有失身份之事。九儿随夫人入宫时日尚浅,宫中奴籍中并不曾记载,还请主子开恩,玉成美事!”
“哼!还真是长本事了呢!竟晓得教育本王——李承武,你还真是大度!本王哪一句说错了?她与人荒郊野合在前,私通芶且在后……”沐云炀习惯性的挑眉,唇角含笑,一脸桀骜不驯、漫不经心,只将这样尖如刀锋的刻薄话说得自然而然、云淡风轻。
九如双手猛地一抖,竟呵的一声冷笑出声,“荒郊野合?私通芶且?淮安王所言真是丝毫不假,咱们静安王笑谈中可翻覆XX,顷刻间能颠覆黑白,真是铁嘴钢牙不饶人!”
“混账!哪里有你说话的分!”沐云炀唇边噙笑,眉眼间却满是戾气,说话间竟抬脚向她踹去。
“主子!”李承武向前膝行一步,抬手挡住了那一脚,“主子,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哈哈!”那人大笑不止,却忽然俯身狠狠攥住了李承武身前衣裳,生生将他提将起来,他咬牙切齿,“李承武,本王告诉你,你要娶她陌九如,没门儿!不可能!本王不许!死都不许!”
☆、第六十七章 vip (2286字)
那人怒火中烧,甩袖而去。可才踏出去几步,竟又反身折回来,他一脸狷狂邪狞,弯身一把挟住九如手腕,将她狠狠拖进自己怀里,“陌九如,你便这么盼着嫁给他?!”
九如吃痛,却迎着他目光绽出讥讽地笑,“主子,奴婢盼不盼着嫁,跟您有什么关系?奴婢乐意嫁便嫁,不乐意嫁便不嫁,不是么?主子心怀社稷坐拥江山,竟还有功夫操心奴婢的婚事!奴婢真是三生有幸!”
“好!倒是有着几分傲骨,这时候仍晓得挤兑本王!陌九如——”他腰身弯的更低,另一只手狠狠扣住九如后脑,在她耳边呢喃,那声音低哑、气息拂动,分外暧昧,“你如此这般忤逆本王,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主子,奴婢在您身边,哪一天不是生不如死?!”九如笑着,神色却异常冷峻,那一张小小的脸上,就满是不屑和讥讽。
沐云炀蹙眉愣了一愣,许久才松开她,慢慢走了。
待要转过了回廊,他再次站住身,头也不回,“承武,吩咐下去,本王要将陌九如收为偏房!”
“主子不可!”李承武一愣,迅即惊呼出声,“万万不可!”
沐云炀轻笑,“呵,你倒是跟本王说,究竟有何不可?!本王向来心善,只想成全她,让她知道究竟什么是生不如死!”
“主子,主子!”李承武急切的向前膝行,可那人却不管不顾,径自笑着离开。
他走了好远,那笑声竟还在回荡。
李承武无力跪在廊上,头埋的极低,竟无论如何无法开口,许久,他沉沉叹息,“对不起——”
九如缓缓起身,慢慢走到了李承武身边,竟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小小的脸埋在他颈间,“武哥哥,九儿知道你是为了九儿好——”
李承武紧紧握了拳,面上竟有些无措,“我只想帮一帮你……我不想你如此的为难——可……
“武哥哥,谢谢你。你的用心九儿知道。你放心,这节骨眼上,就算是他肯,也有无数人不肯——”
她话音未落,李承武忽然抬头看住了她,那神色中满是纠结和复杂,“你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若再不明白,我陌九如也太傻了些。自来后宫无真情,更何况他无厌王爷从来不是多情之人,不是么?”这一句话,九如说得清浅,浅的好是一抹自嘲,“我早就该明白的,他早就不是昔日的沐云炀,我亦早就不是昔日的——”
李承武大惊,抬手一把捂住了九如口唇,“不可言!不可言!”
九如抬手握住李承武的手掌,只是笑,“武哥哥,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九如的心,是真的凉,比这雪,还凉。”
九如收拾好东西回到“燕寝凝香”的时候,陈若香正歪在榻上歇息。室内暖如三春,她便只穿了一件朱红的锦袍,整个人无比慵懒的倚在榻上,她面色红润,唇角含笑,鬓边凌乱,衣衫不整,分外有一股难言的风情。
九如见她盹着,方要离开,便听那人开口唤她,“可是九儿来了?”
“回夫人,正是奴婢。”
陈若香睁眼,撑起了半个身子看住了九如,她眉目间隐约有一抹喜色,表情里更分明带着一丝挑衅。
九如不看她,慢慢低下了头。
“本夫人累了,九儿过来帮我捶捶腿可好?”
九如不抬头,轻声应是,缓步上前。
陈若香轻笑,抬手拢拢头发无比慵懒的倚在了榻边。可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动作,却使得锦袍的袖口顺着她雪白皓腕滑落,那右手腕上,竟分明留着一圈红红的指痕。
似乎觉察到九如视线,她作势放下袖子,低眉笑了一笑,“真是让九儿笑话了不是?他这人,你也知道——这许久不见,难免……”她笑着,半边脸红艳动人。“想来九儿也听到了,他说,他绝不会去娶旁的什么人呢!”
九如不说话,只是无比专心的为她按摩腰腿。
陈若香便也不说话,偶尔一丝娇吟,更衬得媚眼如丝娇羞动人。
“夫人,可还喜欢这雪景?”
陈若香唇边有一丝意思讥讽,“坐看深来尺许强,偏於薄暮发寒光。半空舞倦居然嬾,一点风来特地忙。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倩谁细橪成汤饼,换却人间烟火肠。——这般景象,为何不喜欢?一直喜欢。”
“夫人若喜欢,便好好欣赏,待到积雪融化,只怕空余泥泞了。”九如不抬头,声音无波无涟,平淡无奇。
陈若香却猛地坐直身子,“你什么意思?!讥讽到本夫人身上了!”
九如抬头,静静看住了陈若香,“夫人,奴婢不敢。该说话的话,奴婢都跟夫人说了,并不是奴婢多事,只是有些事情,夫人必须看明白想清楚,这深宫中不比……”
“啪!”九如话音未落,竟被陈若香一掌打在面上。两人距离并不近,这一掌已没有多少力道,可九如就觉得,那疼痛自面上一直蔓延到了心底,生生的疼。
“夫人,总有一天您会明白的,九如是为了您好。”
“那么,现在给我滚!本夫人还是那句话,待到顿悟之日,必三拜九扣答谢与你!”
九如抬头,静静看住了陈若香。这是她早就想到的结局——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可九如明知道会这样,还是义无反顾的这样做了,不为别的,只是那么想把那人对陈若香的伤害,降到最低而已。可她却早就被所谓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她不会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那人不辞辛苦、费尽心机部下的局——不惜牺牲一个女子最纯真的感情和最深刻的幢憬,只是无情的将感情做为一种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