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不看他,只是垂眼微笑,“恩,很高兴。”
“哎呀,有些人啊!幸灾乐祸呢!瞧见人家生病竟乐成了这般模样!”
九如不理他,只是不说话。
那人挑眉,抱胸嬉笑,“你倒是跟本王说说,你高兴什么?冰释前嫌了?”
九如只是笑,“主子有这个功夫琢磨这些个,还不如去看看夫人啊!人虽病着,但钗斜鬓松,衫垂带褪,大有春睡捧心之遗风,一样的动人心魄呢!”
沐云炀只是摇头,一味嬉笑,“不去!本王哪里要看什么西子捧心,现下就喜欢你这调调呢!”
便这时,李承武却闪身进来,“主子,圣上明日仍旧不上朝。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
沐云炀一脸顽皮的笑意悉数散尽,瞬间一脸认真,抬手制止李承武,他蹙眉道“几日了?”
李承武立刻道,“若明日也不上朝,便是连续八日。近日的奏章也是一件都不曾亲阅,悉数由……”
“那么,”沐云炀略微低垂着头,只是不动声色的拨弄茶碗,唇角却泛出了一抹微笑,“承武,本王是不是病的够久了?也该痊愈了吧?”
李承武也露了微笑,“是,主子早该痊愈了。”
“那么,明日开始,上朝!”沐云炀抬头,那神色满是笃定。
“那么,主子——”瞧着那人心情尚好,九如轻盈盈屈膝,“主子已经康复上朝,不知九儿能否回夫人那边去呢?”
沐云炀呵的一声笑出来,“小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就想走?不是答应了跟着本王?!”他低头,凑近九如耳边一字一句,“不,许,去!”
“主子——”
“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过去看看,但是本王回来,要见到你……”
“恩!知道了!”九如笑得眉眼弯弯,“主子既然康复了,有空了便也去探探夫人!”
沐云炀抬头看了李承武一眼,竟大笑出声。
自次日开始,沐云炀开始忙于朝事。而九如只探望陈若香两次,竟再也没有闲暇。欣德殿人手少,偏沐云炀一应公务都在欣德殿办理,里里外外大多依靠九如照应,竟比以前还要忙碌。
“立储之事,近日争议很大。大部分人倾向与淮安王。”李承武声音低矮。
“嗯,我明白。”沐云炀轻笑,慢慢吹散杯中细嫩的茶叶,浅浅啜一口茶,抬头的时候,竟满眼都是深沉的笑意,“承武,外间在怎么闹,都与咱们无关,切忌,切忌。”
承武垂首领命,“谨听主子教诲!”
待李承武出门,沐云炀一脸玩味的瞧定了灯影下的九如,“九儿!”
“恩?”九如没想到沐云炀会忽然叫自己,竟吓了一愣,“主子。九儿在。”
那人仍旧笑,“九儿,外间乱成一团,你说,咱们怎么办呢?”
九如一惊,不由抬头看那人。他却只是挑眉微笑,九如不做声,转身捧起茶壶为沐云炀蓄水,“主子,喝茶。”
“本王在问你话。”
九如抬头露出笑来,“奴婢不过是小小的宫女,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伺候好主子,做好分内的事就罢了。”
“哈哈!”那人笑出声来,“好一句‘做好分内的事便罢了’,竟比咱们都看得通透!”回头,他挑眉看住了九如,“小东西,不简单呢!”
九如却不理他,屈膝问道,“主子,今天夫人差人问您,要不要过去就寝?”
沐云炀放下手中奏章,回身倚在书桌上看九如,“你希望我去,还是希望我不去?”
九如抬眼瞪他,“主子去不去,怎的还要问奴婢?”
那人无赖的伸手抚她的脸,“哎呀,宝儿不高兴,还是不去了——”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呢?病着的时候不肯见夫人,怎么如今好了,还是不见呢?”
沐云炀挑唇而笑,慢慢摩挲她小小的下巴,竟满脸邪狞,“你说的对,本王,就是不见,说什么都不见。”
“可为什么啊?”九如气结,不由出声质问,可那人却大笑着离开。
更气的是,沐云炀竟真个说话算话,非但不见陈若香,竟连一应的赏赐都全部停歇下来,对“燕寝凝香”那边完全不管不问。陈若香无奈,三番四次让清嫣来请九如,沐云炀竟也不许她去。
对于沐云炀这样的行为,不说陈若香,就连九如也越发的疑惑起来,朝廷里山雨欲来、满楼萧瑟他毫不在意,竟一门心思的要弄自己的新娘子?既如此,当初忤逆君上、争上朝堂,又作何解释?!
九如心中烦闷,竟完全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第六十章 vip (2836字)
九如心中焦虑越来越重。
清嫣已经来找了她五六次,说最近陈若香茶饭不思,几乎要折磨出病来——可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时时跟在沐云炀身边,竟完全没办法过去看上一眼。
这样一来,不说陈若香,就连清嫣都对她分外冷漠起来,言语中也多是不屑——
“哎——这都什么事啊?!”九如无奈的叹息,手中的参汤都分外沉重起来。
才刚刚走到欣德殿的门口,九如就听得里面有说话声。方要转身离开,却隐约听见沐云炀说了句:“陈若香就一点都没有觉察?丝毫不曾考虑?”他声音低矮,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直将宽袖甩的猎猎作响,“还真是天真的可怜!”
九如不由蹙了眉,小心翼翼的伏在门边偷瞧。
便听李承武低声道:“主子莫生气,那边早就乱了分寸了,只是——”
“只是什么?”见李承武说话半截便咽回去,又迟迟不肯开口,沐云炀越发厌倦起来,“李承武,你什么时候这般婆妈了?!”
李承武暗暗叹一口气,“主子,那边是把原由都归结在九儿身上了——”
“什么?”沐云炀苦笑,“真个笑煞我了!九儿?!她也会想!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哪里就会——”他话没说完,已经气得咬牙,“若是先前,本王慢慢跟她戏耍便也罢了,可这眼底下,事态争论不休、瞬息万变,本王可真是没时间……”
“主子,您的意思是?”
九如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又闷又痛,一双手都要忍不住颤抖。她回头怔怔望着漆黑空旷的院子,心里莫名惊悚,本能的就要逃走。
便这时,殿中却忽然传来厉声呼喝:“什么人?!”
“我……”
说时迟,那时快,九如话音还未吐出来,便眼见有一物“突”的一声穿透门上纱幔迎面打过来——迅雷不及掩耳!
九如躲闪不开,本能抬起手中的托盘阻挡,可转瞬间,那木质托盘竟“咔嚓”一声断成两半!九如心下大惊,眼睁睁看着拿东西狠狠打在心口上方。她闷哼一声,竟随着那力道堪堪退了四五步,重重撞在廊柱之上。那一瞬,她只觉呼吸都已经停滞,心上火烧火燎的疼痛逼得她眼前一片漆黑,不得不抱了胸顺着廊柱慢慢滑倒——而那击中她的东西,竟是一盏茶杯盖!
“坏了!”李承武一听到杯碟落地之声,便失声惊呼,“是小九儿!”
座上之人一惊,不等李承武行动,竟抢先冲出殿去。
九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握着心口,早就疼白了脸。
沐云炀握拳站在大殿门口,无名之火瞬间暴涨,他居高临下、咬牙切齿,“什么人许你在殿外偷听?!”
九如不说话,只是倔强的咬着唇,伸手扶着廊柱颤巍巍站起了身子。
她倔强的模样令沐云炀更加恼怒起来,他阔步向前,伸手握住九如手臂,“谁许你鬼鬼祟祟站在外面?!”
九如吃痛,双肩缩成一团,身子越加佝偻起来,只是一言不发。
“滚!”沐云炀烦躁的厉害,将脚边汤碗的碎瓷片狠狠踢出去,秀挺的眉拧成一线。
九如倚在廊柱上,连嘴唇都是一色苍白,唇角露了一丝苦笑,她蹙眉道,“主子,滚不了……”
沐云炀手上施力,竟将九如紧紧搂进怀里,回身怒吼,“李承武,本王让你滚!”
说话间,亲自将九如抱回大殿。
李承武站在廊上愣了半天,终无奈的苦笑摇头。
没好气的将怀中之人丢在榻上,沐云炀一把扯开她衣裳,九如吃了一惊,下意识便要躲,沐云炀却狠狠握了她的手,怒目瞪她,“再动一动,本王杀了你!”
那一瞬,他双目圆瞪,满脸愤怒,可那一脸狂乱背后却隐约显出了深深的紧张甚至愧疚。九如叹息,终慢慢闭上了双眼。
兜衣上细小的带子被那人大力扯开,茭白的半个肩膀便现在了沐云炀的眼前。可眼下,他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肤若凝脂、香肩裸露?她肩胛下面巴掌大的一片已经青紫不堪,受力的中心位置更是一色乌黑。
沐云炀心中疼痛,指尖方碰到她的伤处,便察觉到那小小身子的颤抖,恼得他一拳打在榻上,“陌九如!好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本王若是在用一点力,你这条小命立时便就没了!”
九如紧紧握住袖口,长睫抖了一抖,竟说不出话来,唇边却露了一丝笑。
“还有脸笑!”那人气恼的坐在了榻边,只是不说话。
许久,九如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没事,九儿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