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走上前去,与俩人招呼,胤禔转头笑问他:“四弟一大早去哪里玩儿去了?怎么不叫上为兄一块呢?原本为兄还可以给你好好介绍一番这里的景色的。”
“去保杨湖转了一圈,大哥要办差,我如何好打扰了。”
“保杨湖那地风景倒是不错,原本也不急于这一时,为兄还想着过两日带四弟去的,四弟自个倒是先去了。”
“大哥客气了。”
俩人你来我往地虚与委蛇,胤礽听着受不了地打断他们:“行了行了,胤禛你才回来,去换身衣服一会儿来用膳吧。”
“大哥二哥你们先吃吧,一会儿我想去佛堂,可能要晚一些。”
“无妨,我们再下会儿棋,等等你便是。”
胤禛礼佛一贯比他们虔诚,所以胤礽两个倒也见怪不怪,挥挥手便让他去了。
胤礽府上的小佛堂就在他住的正院的后头,里头烟火缭绕却是格外静谧,胤禛让人都退了出去就在佛像前跪了下去,虔诚地膜拜。
半个时辰后,胤禛睁开眼爬起身正欲离去,见一旁角落里的一尊白玉观音上头沾染了灰尘,便皱起了眉,没有多想便走上了前去,手里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想将之擦拭干净。
佛堂胤礽一两个月也难得来一次,基本就是个摆设,所以那些下人自然也疏于清扫,但胤禛却是见不得玉观音沾了灰,便想着帮着擦一擦,因为只是小事也没有叫人进来,只是这玉观音一拿到手里他便觉出了不对劲,一番仔细观察过后便发现那观音底座下有个不大的口子,不细看很难发现得了,而从那口子朝里头看,却似乎是藏了本书册。
惊讶之下,胤禛没有多做犹豫就取出了随身带着防身的锋利匕首,心里默念着菩萨谅解就撬着那开了口的白玉底座切了下去。
里头的东西落了出来,胤禛捡起来翻了翻,是本账本,上头记载的全是扬州盐商给这一带的官员行贿的记录。
半响过后,胤禛抿紧唇思虑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将账本塞了回去,在观音底座下了头小心垫了块软垫子再将那玉观音放上,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这尊玉观音内里有何蹊跷,胤禛最后给那观音叩了个头,嘴角扬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便退了出去。
他的内侍就在佛堂外头候着,看到他出来问他是否回去换身衣服就去太子爷那,太子爷还在等着他一块用膳。
胤禛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查一查里头那尊白玉观音的来历,小心一些,万不能让太子爷和直郡王的人给发现了。”
“嗻。”
入夜之后,胤礽留住就要回去的胤禛,说道:“晚上小秦淮河边有花灯会,上回孤去看过还挺热闹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一旁的胤禔腹诽上回还是爷拽着你去你才勉强同意,这回倒是主动了。
胤禛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于是三人换了身衣服,低调地上了马车就出了门。
小秦淮河两岸一如既往的热闹,依旧是歌舞升平脂粉飘香,三人在人声鼎沸的夜市上闲逛,胤禔禁不住卖花灯小姑娘的软言细语买了个麒麟状的灯塞胤礽手里,说道:“送你的。”
胤礽说:“你跟爷有仇是不是?”
提这么个花灯走大街上,跟那些小姑娘似的,太丢人了。
“我又没买那些荷花蝴蝶状的,这个已经不错了,拿着吧。”胤禔说着又买了串街边的烤串,尝了一口伸胤礽嘴边:“好吃的,你试试。”
胤礽怀疑地看了看那糊得看不出原样的东西,挣扎了一下还是咬了下去……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卖相实在是不精致。
“我没骗你吧,很好吃的。”
“大哥可真有童趣。”胤礽嘲他,明明手里拿着这种东西吃的都是那些小孩子,也就面前这人当真是完全不顾忌形象。
“能吃是福啊,爷,管那么多呢。”
“你上辈子是猪变的吧。”
有些忘我的俩人便完全是把跟着他们一块来的胤禛给忘了,而胤禛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诧异地看着听着他们近似于‘调情’的举动和对话,不禁开始怀疑是他们中邪了,还是他自己中邪了。
后知后觉地俩人终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意他们,齐刷刷的目光扫了过去,胤禛的反应更快,在他们看过来的一瞬间已经偏过头去装着打量起了身边摊子上卖的那些小玩意儿。
胤礽狠狠剜了胤禔一眼,花灯塞回他手里去,走到胤禛身边来,看了看那摊子上卖的东西,笑着道;“哟,四弟这是大老远来一趟扬州也不忘了给四弟妹买这些胭脂水粉吗?可惜这种劣次品,四弟妹未必看得上啊。”
胤禛这才看清楚了那摊子上卖的都是什么,被胤礽这么一调侃不免就红了脸。
摊主一听胤礽说他的东西是劣次品便不满了,争辩道:“这位公子,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卖的可是扬州最大的脂粉店焚香斋出来的好物,焚香斋的东西您听说过吗?那可不单是这扬州城的姑娘小姐们都说好,还是要上贡给宫里的那些娘娘们用的!”
胤礽笑了笑:“老板别动怒,爷这不是怕被爷这弟弟先下手为强了嘛,何玉柱,把这些都包了,回去送给众位太太丫头,跟她们说这可是堪比贡品的好东西,也省得她们背地里埋怨爷不够体贴。”
何玉柱得令,当即掏银两付给了眉开眼笑的摊主,把一摊子的胭脂水粉全部打包起来,胤禛摸了摸鼻子,转而去旁边另一个摊子买了几个画工细腻形象逼真的瓷娃娃,而胤禔看着胤礽这买东西的豪爽劲,再想到他嘴里说的那些‘太太丫头’,顿时就酸了,然后他咬咬牙,似与胤礽斗气一般,吩咐路九把旁边摊子的钗环首饰也都给包了,也说是回去送给众位‘太太丫头’。
胤礽撇了撇嘴,暗骂他幼稚,胤禔悲伤地想到自己竟然开始和胤礽的后宫争风吃醋了,当真是没救了。
而且显然的,对于他类似于挑衅的行为,胤礽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问起了胤禛:“你买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做什么呢?”
“臣弟的儿女就喜欢这些东西,十三弟也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胤禛说着便让人付了银子,亲自把东西收了起来。
胤礽干笑了一声:“四弟就只惦记着十三弟一个,如此厚此薄彼可不好。”
“十四弟不爱玩这个。”胤禛答。
他这么一说,胤礽讨了没趣,又见那些瓷娃娃倒真是挺好看的,于是也买了几个,心说着自己偶尔也该做个慈父的,拿回去逗逗那些小娃娃也不错。
猜到了胤礽在想什么的某人便更酸了,把最后几个瓷娃娃也给买了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儿女需要哄的。
赚得盆满钵满的摊主们眉开眼笑目送着三人离开,何玉柱和路九在后面同时摇头,当真是冤大头啊,买这些东西还送人呢,准是回过身就忘了,也就是难为他们给惦记着而已。
☆、37缘由
皇帝南巡的船队是经由大运河到达的扬州,在康熙到扬州的前两日,胤礽三个从他的府上搬去了行宫里头准备接驾事宜。
江苏的官员被胤禔关押近一半,剩下的那些也都在低调地准备着接驾,所以在胤礽以皇太子的身份搬进行宫之后,众人知道了他们原已经在太子爷眼皮子底下蹦跶了大半年,除了冒一背的冷汗暗自回想自个有没有出格之举,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第三日清早,天色尚暗之时,胤礽三个就换了朝服率众前往运河码头跪迎,船队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胤礽一眼就看到了船头站着的康熙,抿了抿唇便垂下了视线。
胤禔和胤禛两个赶紧调整好有些僵硬的身体,做出恭敬的姿态,而皇帝的龙船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儿臣恭迎皇上圣驾,请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在身边侍从的搀扶之下步下了船,胤礽第一个朗声请安,康熙春风满面,见到他们显得很高兴,免了众人的礼,便上了一旁早就候着的龙辇,下令往行宫而去。
胤礽起身之后,扫了眼后面跟上的众位皇子,差不多是都来了,而一众人见到他却也不诧异,事实上从他三日前高调搬进行宫起,太子爷原一直在扬州的消息便差不多是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江南,而这些一直被康熙瞒在鼓里的人也自然是知晓了。
所以此刻胤礽见到他们,意外是没有的,但某几个人的脸色很不怎么好看却是真的,偏偏脸上还要挂着硬撑出来的笑容,却也实在是有够瞧的。
最后胤礽的目光扫到明显比其他让人要更加焦虑的胤祉身上,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回行宫之后,胤礽去给康熙问安,将这大半年他在扬州这里养病的点滴事情,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与康熙听,最后他说道:“托汗阿玛的福,儿臣的病已经好了,不日便可启程与汗阿玛一同回京去。”
康熙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见他面色红润似乎还长胖了一些,便相信了他说的,很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关心问候。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康熙在说,胤礽时不时地答一句,在场的其他皇子便是出奇一致地保持着沉默,所有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发着呆,似乎对这样的场景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