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走上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二弟,现在是爷陪着你游河呢,你能不能别惦记着美人?”
“那爷回去了。”
胤礽这么说着身体却是没有动,船在河面上缓行着,他想走也走不了。
嘴里捏着个酒杯子晃荡着,胤礽顺势身体往后靠了靠,贴上了胤禔的肩,胤禔先是受宠若惊,随即一只手下移到了他的腰上,见他没有拒绝,顺势轻揽住了他。
喝了一半的酒杯反手递到了胤禔的嘴巴,胤禔越发高兴,心想着太子爷大概是醉了才会如此体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凑过去就着他的手赶紧给喝了,末了还舔了舔嘴唇:“这酒还真不错。”
胤礽确实醉了,醉眼迷蒙间四周的灯火倒映进他的眼里,竟是生出了些勾人的光彩,胤禔低着头看了一阵他的眼睛,最后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脸:“二弟……”
胤礽心中蓦地颤了一下,随即眼里又恢复了清明,与他拉开了距离,挑起眼:“你不是说给孤庆生的吗?寿礼呢?”
胤禔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不要了。”
“送给你。”胤禔取出块玉佩塞他手里:“不是很值钱,不过玉质还不错,太子爷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胤禔说着便转开了眼,眼神飘忽,似乎是有些心虚,胤礽捏起手里那玉佩仔细瞧了瞧,简简单单的样式没有半点过多的雕饰,玉质却很通透还确实是块好物,只不过胤禔这态度却是有些奇怪。
“你就送这个给孤?”
“你不喜欢吗?”胤禔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是很担心他会给拒绝了。
“还不错,孤免为其难收了便是。”
胤禔长松了口气,看着胤礽把那玉佩收进荷包里,心中暗自窃喜。
船到了河道拐角处,前面从河的另一边拐出条船舫,胤禔突然揽近胤礽的腰,嘴唇贴上他的耳朵:“太子爷,前头那船,张鹏翮就在那上头。”
胤礽先是诧异,随即瞪胤禔:“原来你是为了会他才来这里!”
“没有,爷是带你出来玩呢。”胤禔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他,然后吩咐身边的侍卫,把船向着对方靠了过去。
胤礽在心中咒骂他,最后也只得做了罢:“孤跟你一起上去。”
“太子爷……他认识你的。”
“他还认识你呢,正好,爷也有事要问他。”
两艘船已经并到了一块,胤礽丢下这话,抬脚先上了张鹏翮的船去。
☆、26灭口
胤礽跟在胤禔身后走进船舱时,张鹏翮已经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请安了,船上除了他的护卫还有一个歌女,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
胤礽打量了一圈这内里装饰得格外雅致,摇曳着点点灯火的船舫,心想着这位张总督还真是够能享受的,然后便走到了一旁去坐了下来。
张鹏翮压着声音给胤禔赔礼:“臣不知王爷来了江宁,有失远迎,怠慢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是爷没人派人通知你,与你不关。”胤禔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在与一旁的胤礽交流,问他是他先问话还是自己,胤礽别过眼不搭理他。
而跪在地上微垂着头的张鹏翮显然是没看到的,他甚至没注意到除了胤禔,这还有一个人。
“你起来吧,本王有话要问你。”既然胤礽不领情,胤禔便也懒得再管他了。
张鹏翮没有起身,而是先转过头冲身后的护卫示意,意思是要他将那歌女和其他人先都带出去。
护卫扶着吓傻了的歌女和她的丫鬟站起来就要退出去,胤礽终于是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做什么人让人走呢,留下来给爷接着弹曲子。”
张鹏翮错愕得猛地抬起头,然后便怔住了。
胤礽嘴角勾起一个小幅度,笑得意味不明:“怎么,张总督看到孤是傻了不成?”
张鹏翮回过神就要请安,胤礽先一步道:“免了。”
“臣一直以为太子爷您在扬州静养,也不敢去扰着您,没想到您却是来了江宁,您也不与臣说一声,臣没能去接驾,委实是心里难安。”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孤来江宁还要先通知你,给你备案不成。”
胤礽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张鹏翮听了却是吓了一跳赶紧请罪:“臣不敢,臣不是那个意思,太子爷您可千万别误会……”
“行了行了,”胤礽受不了地打断他:“叫她给爷弹个曲。”
张鹏翮巴巴应下,让那吓得浑身都僵住了的歌女哄到了琴前坐下,给胤礽弹曲。
胤禔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脸上,只看了一眼心里便不痛快,沈卿卿,这个歌女,还有几次他无意中撞见的胤礽受宠的侍妾,几乎都是这个模子,柳叶眉,杏仁眼,鹅蛋脸,白得没有一点瑕疵,太子爷好的就是这一口。
至于他,那当真是差得远了。
胤礽满意了,靠坐在窗边自在地听起了曲,不再管他们说什么。
胤禔收起心思,正色,瞪了张鹏翮一眼,张鹏翮有些紧张,心里算计着自己是不是落了什么把柄进了胤禔手里,却完全没想到他纯粹是被迁怒了。
“爷问你,”胤禔微抬了抬下颚,居高临下地发话:“宝通行的老板刘家与你是什么关系?”
张鹏翮怔了片刻,镇定答道:“臣不大明白王爷这话的意思,刘家的家主刘御发在江浙一带颇有名望,家业也大,臣身为两江总督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但私下并无往来。”
“没有往来?没有往来你能每年从宝通行拿到一成的分红?没有你的照应宝通行能几乎垄断了这一带的钱庄生意?”
胤禔说得胸有成竹,摆明了是有证据在手,张鹏翮脸色当即就变了,心虚地移开了眼,支支吾吾着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虚汗。
胤禔冷冷道:“张总督,你还是说实话了吧,你跟那姓刘的私下到底做了什么了勾当?”
“臣……臣知罪了,臣坦白便是,王爷恕罪,臣确实与刘家有过来往,投了些银子在他们钱庄,由他们帮着经营,不过私下里经商这事毕竟不光彩也万不能让皇上知道,臣不是有意要瞒着您,臣只是……”
“那刘家贩运私盐之事你可知晓?”
“贩运私盐?”张鹏翮满脸错愕,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接着又镇定道:“私盐案闹得沸沸扬扬,臣自然有所耳闻,皇上对这案子看重,王爷您又特地以钦差的身份前来查案,臣不敢怠慢,王爷您要问的臣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但臣不知道的,也委实没法王爷您,还望王爷恕罪。”
说的当真是冠冕堂皇,私盐案若是与张鹏翮无关,他从今以后就不再爬太子爷的床!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可惜他没有确实的证据。
一首曲子终了,一直懒懒散散的胤礽终于是慢悠悠开了口:“张总督,你每年要给索额图孝敬多少银两?”
胤礽的话一出,不仅是张鹏翮愣住了,胤禔也有些诧异,想了想,他走上前去,在胤礽身边坐下,贴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太子爷你要做什么呢?”
“滚边去。”胤礽受不了他当着旁人的面就与自己拉扯不清的德行,反手给了他一手肘。
不过那张鹏翮惊诧于胤礽的问题正在思索应对之策,倒是没注意到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
胤礽挣开笑得没牙没眼的人,再一次问那张鹏翮:“爷问你话呢!哑巴了吗你!”
张鹏翮连忙道:“太……太子爷,您说这个……”
胤礽斥道:“当着孤的面就不要装了,张总督,你与索额图私下里的那点勾当你以为孤会不知道?实相的你就给孤说实话。”
胤礽说得漫不经心,张鹏翮却是尴尬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多少,臣……一年也见不到索中堂两回。”
“就是每一回都会送上厚礼。”胤礽嘲完,突然就提高了声音:“张鹏翮,你倒是把索额图和爷当猴耍耍得很痛快!”
张鹏翮一听胤礽这么说当即又跪了下去喊冤:“太子爷您明鉴啊,臣对您对皇上都绝对忠心,对索中堂也很尊崇,您说东臣绝对不敢往西,更不敢戏耍您,太子爷您一定要相信臣啊!”
“是不是你自个明白,嘴里说着对爷忠心,背地里效忠的是谁,你心里清楚!”胤礽气得摔了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一地的碎片。
张鹏翮身子往后缩了一些,垂着头看都不敢再看胤礽,胤礽冷道:“效忠孤?把制贩私盐的罪名赖爷身上就是效忠孤?你的效忠孤当真是当不起。”
胤禔一看胤礽确实是动了气,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这事他大概真是冤枉的。
去桌边重新拿了杯茶过来,胤禔将之递到胤礽手里安抚他:“太子爷消消气。”
胤礽接过去,送到嘴巴正欲喝想想又搁了下来,不忿道:“张鹏翮,你给孤听清楚了,贩运私盐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你心里比孤清楚,不过你放心,孤对这没兴趣,查案不是孤的差事,但是,你若是再敢打着孤的旗号在外头做一些下孤的脸陷孤于不义的事情,孤不会再轻饶了你!”
张鹏翮噤若寒蝉,被胤礽批得灰头土脸却是不敢再辩驳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