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黄相间的草戒戴在黛墨白嫩的中指上,煞是好看。她头往后仰,轻轻地躺在身后的草地上,仰头望着高远湛蓝的天空,看着头顶的白云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她想:像这样,衣食不愁,不思进取,无忧无虑地做一只单纯的米虫,其实还是蛮幸福的。
南宫瑾也在黛墨身边躺了下来,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充满了黛墨身边的空气。南宫瑾幽幽道:“能看到你的淡然,我很高兴。墨儿,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黛墨慢慢地侧转身,右手支着脸,望着这个如兄如父的阳光般温暖的男人,感动阵阵涌过心头。
“瑾,你真好!”黛墨几乎哽咽着说。
南宫瑾也左转侧着身子,和黛墨相对而望,温柔的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黛墨,望着这个从小在他心里刻上影子的女人,以前的她是美丽优雅的,就如神殿上的神女一般高不可攀。现在的她,更是美得如人间仙子,离他更近,似乎触手可及。好想拥她入怀,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她心里始终住着另外一个人。
“只要你好,只要他对你好,我别无所求!但是你了解他吗?”
黛墨无言以对,是啊,以前的周黛墨不了解他,所以被他利用,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对太子更是一无所知。想要安心的做一只米虫,还真是有点难度。
黛墨重新躺下,“我对他知之甚少,无论如何,我活下来了,还希望活的更好”。
“我以前爱他,但是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爱他!”
“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一间草房,一亩田,一个爱人,过着温馨甜蜜的生活……”
“墨儿,如今的你,和以前很不一样!”南宫瑾温和的笑笑,声音充满期待,“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吗?你说你一定要超过紫凤,成为当朝皇后。”
“是吗?也许那就是我以前的梦想吧!”黛墨无奈道:“人总是会变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烟云。不必刻意求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孤苦一身,即使真的周黛墨在世,恐怕也会看穿这一切吧。
“瑾,你在这皇宫中过的开心吗?”
“开心?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是开心。从小便无父无母,跟在太子身边长大,太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跟在他身边看透尔虞我诈,帮着太子谋权划策,这好像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早就习惯了皇宫的生活,也无所谓开心不开心了。”他陷入了记忆,说话很慢很轻,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剖析自己的人生。
“墨儿,你说的一间草屋,一亩田,一个爱人的生活真的那么甜蜜吗?好期待我也能有过上那样的日子的一天!”南宫瑾脑海里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他弯腰在田里除草,一个美艳的少妇从远处的田埂走来,她右臂弯挎着一个竹篮,缓缓地朝自己走来,那美艳的少妇自然是他日思夜想的黛墨了。黛墨走到他身旁,他直起身,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她抬袖温柔地蘸了蘸他额头上的汗珠,从竹篮里取出一碗水,递给他,笑着望着他。不远处,两三个孩子在嬉笑打闹,田间充满了小孩的欢声笑语……
“那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离开皇宫,离开太子,他能去哪里,能干什么?以前的南宫瑾,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如果墨儿都能放下皇后的位置,我南宫又有何留恋。我有一身武艺,足以保护于你;我有一手绝妙的医术,我们去乡下开间诊所,足以过上神仙般的田园生活。墨儿,只要你愿意,南宫愿意陪你离开。”
周丞相被扳倒,清溪王流放到外地,皇后同时被斩断左右两臂,势力大削,太子在朝中逐步站稳,势力日益稳固。这时候离开他,他已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
这番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黛墨会看作是男人的甜言蜜语,南宫瑾给她一种奇妙的信任感和依赖感,她绝对相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并能说道做到。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亲切的感觉,没有爱,只有情和感动,深深的感动。有人说:“感动往往是爱情的前奏”。如果能爱上瑾这样的男人,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好,一言为定,时机成熟,我们一起离开!”黛墨坐起身来,有些热切的看向南宫瑾。或许她可以向南宫瑾学些医术之类的知识,以备后用。
如是想,黛墨便开口说:“瑾,你可以交我学习医术吗?”
|“乐意之极!”南宫瑾从草地上一跃而起,白袍飘飞,他愉快地回答。
黛墨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碎草屑。
南宫瑾恋恋地看着黛墨,抬手拈掉她头上的一片树叶,轻轻地抚摸她柔顺的发丝,道:“回吧,天气冷了,小心着凉。”
南宫瑾和黛墨一起向太子殿方向走去,他们身后,就在他们刚刚躺过的草地上,一个玉冠发带,锦袍飞扬的身影久久矗立,深邃的双眼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四章 床边的男人
在大殿门口和南宫瑾分别后,黛墨回到偏殿,经过静谧的太子寝殿,旌汲太子还没有回来。她默默地打量这太子殿,空空的大殿,一如既往的威严冰冷,宽大的床,宽大的桌椅,无一不是冰冷的。太子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寝殿,当是孤独寂寞的吧。
有时候上位者并不一定过的舒适,所谓高处不胜寒,曲高尚且喝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万人之上的威严,意味着,远离了万人的喜怒哀乐,远离了万人的酸甜苦辣,成为孤独的“一人”。更何况旌汲的太子之位并非一直稳固,背后隐藏着多少激流暗涌,也许只有他和南宫瑾才真正明白。
黛墨静静地看了一会,转身回到偏殿。送来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她随便扒了两口,放下已经有些冰冷的碗筷,黛墨唤来侍婢将碗筷撤走,又上了一桶浴汤。
泡在飘满红色玫瑰花瓣的浴汤中,闻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浑身的细胞顿时得到放松,她舒服的快要呻吟出来。前世都是淋浴,难得有机会洗到这么惬意的澡呀!这古代除了没有自由权外,其他还是蛮好的。黛墨快乐地边想边洗完澡,侍婢们早就给她备好衣服,衣服是那种里三层外三层,披肩飘带一大堆的那种非常复杂的服饰。
黛墨捡了粉红肚兜,月白内衣,粉红中衣,简单穿上,上床,哼了一曲最爱的《荷塘月色》,慢慢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黛墨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痒,她悠悠醒来,眯起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她发现脑袋上方有张放大的俊脸,这张俊脸离她不过三寸,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引起一阵阵麻痒。
因为睡眠还有些迷蒙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她睁大眼睛,惊呼出声,随后身体迅速的朝床里侧翻滚过去,她双手抱住被子,坐起身来,后背靠着墙,惊恐地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旌……太……太子,你怎么在这里?”
蹲在床边的旌汲太子直起身来,双手背在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高贵。
他盯着惊恐的黛墨,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陌生,以往的黛墨,即使心里渴望他的亲近,这个时候的反应也只是很优雅地披衣起床,而不是惊慌失措地躲开。小时候的黛墨叫他“汲哥哥”,长大后叫他“旌汲”,从没像现在一样喊他“太子”。难道她因为周家的事受刺激了,和他生疏了?是了,亲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任谁都不会再和那个灭他全家的人再亲密的。
太子从小和黛墨一起长大,自是有个很多童真的亲密动作的。成年后的旌汲太子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与黛墨也刻意保持了一定距离,但是半夜到黛墨床前看她,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想这么做,只是自己并没意识到。加之经过周家这次事变后,他总是觉得有些愧对黛墨,来看看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黛墨不这样认为,旌汲太子于她,就是个见了几次面的陌生人。在并不熟悉的环境,半夜醒来发现一个陌生人蹲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这种感觉是很诡异,很恐怖的。
“现在叫我太子了,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疏了?”旌汲太子闷闷道。
什么时候生疏了?当然是你把我关在天牢,准备杀我的时候啦。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将香囊还给你,不去救你?”
“其实,我之所以没有救你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他会去救你的!我们彼此之间太了解了!”
这个他,是指南宫瑾吗?
“墨儿,我知道你怪我利用你,怪我诛你九族,可你知道,生在皇宫,身不由己。今天我不杀敌人,也许明天身首异处的人就是我。帝王家没有亲情可言,夫妻,父子,兄弟,可以为了利益互相算计杀戮。”
“你现在孤身一人,就跟在我身边,我会弥补你的!”
弥补?谁要你弥补?怎么弥补?让我当太子妃?这样腥风血雨的皇宫我可不喜欢,更讨厌做那什么为了荣华富贵,一面笑脸相迎讨好太子,一面机关算尽保住妃位,一面还要用尽心机和其他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