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洗完了?”黛墨连忙跟上太子离开的脚步,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
“难不成你希望我在里面洗一晚上?”他头也不回地道。
那么舒服的温泉,叫我就泡一晚上!
黛墨一愣,尴尬道:“不是,只是觉得你平日太操劳,应该多放松放松。”
“既是放松,最好莫过于睡觉,何须泡在水里一整晚!”
……
回到太子寝殿,走在太子后面的黛墨直接向偏殿门口走去。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黛墨一只脚跨进偏殿门槛,另一只脚正准备迈进,猛地听他这样一说,差点没绊倒,就这样生生地卡在门槛上。
“啊?”黛墨惊呼出声。
“我说,你今晚就睡在我床上!”太子有点不耐烦。
“那你睡哪里?”现在除了装糊涂,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周黛墨,你不要得寸进尺,本太子对你一再忍让,也是有限度的!”太子声音提高了不止两倍,看到黛墨委屈紧张的神情,不经语气又软下来:“我只是累了,想离你近些!”
黛墨低着头,收回偏殿里的那只脚,向着太子的方向走去,她磨磨蹭蹭,似在地上找蚂蚁,又听得太子耐着性子道:“乖了,快些!”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黛墨足足走了一刻钟,她多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啊。
她边数蚂蚁边琢磨:这几日他不再半夜出现在我房间里,但是夜里醒来,常常听见他在偏殿门口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许是犹豫要不要进来,可能太子真是对我有感情的。要是我过于明显的抗拒,以他太子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若用强的,我也没办法。还是先稳住他,见招拆招!
这样想着,黛墨终于磨蹭到那张宽大的床边,也不去掉外套,径直脱掉鞋子,爬到床的最里侧,拉上被子,头朝里地躺下,虽然自我安慰,身体还是禁不住轻颤。
黛墨精神高度紧张,屏住呼吸,咬着唇,竖起两只耳朵听太子的动静。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接着,床猛地一沉,太子上床,随后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朝她后背贴过来,修长的手臂紧搂着她的纤腰,带着龙诞香的浓浓男子体息,铺天盖地传来。
黛墨全身肌肉迅速紧绷,心脏咚咚咚直跳,似乎要破膛而出,大脑也停止了思索,一片空白,她一动不敢动地任身后的男人紧抱着,直绷得她骨头都疼。
过了半晌,感觉到身后的太子不再动作,仔细一听,有轻轻的鼾声传来,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黛墨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床上,这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她动了动,不见太子反应,便轻轻地转过身来,望着熟睡的太子:他真的太累了,就这样毫不设防地在她身边睡着了。
熟睡中的太子,褪去了那层高贵威严,简单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儿般无害。谁能想到,这样的男人,是从腥风血雨中滚爬出来的?
他说过,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我也要在这处处机关暗器,满是血腥的地方一直生活下去吗?
黛墨跟着南宫瑾学了一天医术,晚上又被太子一惊一乍吓得不轻,已是累极,不久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黛墨身边空空的,太子早就上早朝去了。她看看身上的衣服,衣衫整齐,只是昨晚睡觉弄得有点皱,才松了口气,下床回到偏殿。洗漱完毕,用过早膳,又跑到南宫瑾那里学习认识草药。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没有再要求黛墨与他同睡,她也就渐渐忘了紧张和忧虑,投入到忙碌地学习中。
一转眼,黛墨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天气越来越冷。
入了冬,太子殿后院那片枫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林叶子全部掉光,落入土中,化作来年的春泥,供奉曾经养育过他们的树干。
南宫瑾院里的金钱绿萼也冒出越来越多的花骨朵,零星一些骨朵甚至欲开未开,含苞待放。黛墨每天从梅林旁经过,看着越来越多的梅叶和淡绿色的花骨朵,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她笑得灿烂的另一个原因,是太子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朝堂上处理事务,没有时间管束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奇怪的是南宫瑾却有大量的空闲来陪她学习,每次她问南宫瑾太子最近在忙什么,他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说话,黛墨无从知道答案,只得放弃。
第七章 皇后墓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寒冬。一天早上,黛墨从床上爬起来,房中光线格外明亮,她披衣下床,走到窗户前,推窗而望:满世界都是银装素裹,下雪啦!
下雪啦!!!下雪啦!!!
南方长大的黛墨,从来没见过下雪,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凛冽的雪风扑面而来,刮得她脸上生疼。黛墨拢了拢衣领,快步跑到院子中间。
雪并不是特别厚,刚好淹没鞋面,晶莹剔透的白雪,像海盐一样闪着耀眼的白光,整个世界银装玉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银树,银桥,银亭阁,银桌银凳……黛墨只觉得置身空旷纯净的空灵之境,所有的欲念和思绪都被洗涤一空。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种无我的空灵境界,深深呼吸清新冰凉的空气,身上的毛孔无一处不舒爽。
长长吐出一口气,睁眼,展开双臂,高呼一声,她转着圈地飞奔着,小脸被雪风吹的通红,却带着无比灿烂的笑意,是这些日子来最开怀最纯粹的笑容。她停下来,弯身掬起一捧雪,向半空抛洒去,纷纷扬扬的白雪落在黛墨四周……一捧,两捧,三捧……黛墨玩的不亦乐乎!
一身黑色锦服的太子出现在前院的拱门前,背着双手,看着孩童一样的黛墨,嘴角不由向上弯起,他大步走到黛墨身边,拍拍她冻得彤红的小脸,心疼地用温暖的手掌不停搓揉她因为玩雪变得冰冷的小手。黛墨的心又快速跳动起来,红彤彤的小脸更红了,饶是如此,她还是乐呵呵地望着他傻笑。
侍婢从屋里拿出一件银白的貂毛大氅,太子亲手给他披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道:“好了,我们走吧!”
黛墨跟着太子走出大门,门外早已备好一辆高大庄严的马车,马车里面很宽敞,车底铺了厚厚一层锦棉垫,四周的长凳也垫上了同色锦垫和靠垫,中间宽大的茶几上搁着一盘精致的水果。马车后面的车壁做成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
太子上车后一直闭目陷入沉思,黛墨轻步走到书架前,随意翻看一些书籍,这些书籍大多都是记载本国地方的风土人情,大事记要。她拿起一本《西蜀国纪要》,西蜀国?黛墨历史学的不好,但是从来没听说历史上还有西蜀国这个朝代吧,难不成是架空年代?国姓为孟,皇上姓孟?
马车在银白的大地上奔驰了很久,黛墨晕晕乎乎刚要睡着的时候,马车停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殿下,已经到了!”
这是一处不高的山丘,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白,四周秃秃的树干,裹上皑皑白雪,寒风吹来,树枝轻轻摇晃,细雪扬扬落下,一条小道一直延伸到山丘最高处。太子走得很稳很慢,黛墨娇小的身躯嵌在彭大的银色貂毛大氅中,艰难地跟在他身后挪动着步子。
他们走到山丘最高处的一个平地处停下,视野里出现一座坟墓。坟墓并不高大,在这荒丘上显得孤单寥落,但是坟头被清理的十分干净,没有一棵杂草,石碑上极为简单地刻着两个字:孟氏。
随从早已在坟前摆放好祭奠品,太子走到坟墓前,接过点燃的香烛,慎重地插在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黛墨疑惑地望着太子,太子只是凝望着前方,似是看着坟头,又似眼中空无一物,透过那坟头看向了很远处……
“她是前皇后,我母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太子缓缓道,“三岁那年,母后离我而去,有关母后的事情,大多是从奶娘那里听来的。奶娘是母后的陪嫁丫鬟,初时,父皇很爱母后,母后为父皇诞下长子,父皇很高兴,立我为太子,封母后为皇后。我三岁那年,秀女中有一位江南女子深得父皇宠爱,这位女子就是当朝皇后秦雨娥。自她进宫后,母后就独守东宫,我也很少再见到父皇!”
“不久秦雨娥生下一子,就是现在的清溪王爷,此时母后患了一种怪病,面容憔悴,形容槁枯。父皇便撤销母后的后位,改立秦雨娥为后。母后在病痛和绝望中死去,还被奸人扣上了通奸的罪名,没能获得葬入皇陵的资格,只得长眠在这荒寂偏远的小山丘,就连墓碑上的名字也只有孟氏两字。”
“母后去世不久,皇后联合周丞相以及朝廷一些党羽上奏父皇,要求废掉我,改立清溪王爷为太子。幸得朝中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和母后娘家势力与他们抗衡周旋,我才得以保住这太子之位。否则,我恐早被他们陷害,随母后去了!”
“母后,你可知道,这十几年,孩儿是怎么过来的么?”太子站起身,宽大的黑色袍袖扫落墓碑上的残雪,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