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匹夫!竟然趁着我不在血口喷人!”
“就是就是。”
白岑应道。
“要不是宗主他明察秋毫,我看我是很难洗脱罪名了。”
“他?”
叶弄池从嘴里阴阳怪气吐出个气声。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
“怎么会?”
白岑小小惊呼一声。
“我瞧着他不错,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点偏袒我,不然这个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叶弄池又是一声冷哼。
“他那人心思坏得很,若不是你的错觉,真的偏袒你的话,你就要小心了,说不准他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好处。”
白岑挑了挑眉,轻声试探。
“是吗?你很了解他?”
他的试探明目张胆,叶弄池当然也听出来了,只不过他懒得搭理,轻哼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趴着。
“我不是了解他,是全宗上下每一个人我都了解。”
“这样啊。”白岑点点头,接续说道:“可是你连求救符被废了都不知道呢。”
叶弄池静默了一瞬,随后彻底转了过去,连个正面都不给白岑看了。
白岑看着气鼓鼓的雾气猜测,这应该是生气了。
也难怪,按照叶弄池这个性子,大概是很难承认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的发展了。
不过另一件事却压在白岑心上,沉甸甸地叫她放心不下。
“你说齐劲为何宁愿自爆也要拉我下水?”
叶弄池还有些别扭,不太想搭理白岑,但这事他心里也有些疑问,来回自我拉扯了半天,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子。
“这事的确有古怪,而且那个白纤竹为你挡下一击的事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到这里,白岑突然想通了。
“白纤竹为我挡下那一掌,大概是因为我还不能死。”
叶弄池一听,也立刻就反应过来。
确实,白纤竹月月需要鲜血,若是白岑死了,她得不到白岑的血,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
只是这样,又有另一件事说不通了。
“齐劲一直以白纤竹马首是瞻,之前那样看不惯我也没有下杀手,大抵就是碍于白纤竹。这次为什么会没了顾虑,想拉着我同死?”
连叶弄池都明白白岑活着的重要性,齐劲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怀疑他的死不简单。”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
最终,白色小人小手一挥。
“算了,管他什么阴谋诡计,一探便知。”
白岑顿了顿:“你是说……?”
叶弄池点头:“若真是有阴谋诡计,那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况且,我也想知道你每月供奉的鲜血都去哪儿了。”
他扬起头看了看天色:“马上就是满月了。”
第二日依旧是比试,白岑如今今非昔比,很轻易就挤进了最终决赛。
当晚她收拾好行装,把烧火棍别在腰间,肩上放着叶弄池,轻手轻脚离开了住处。
满月将至,正是好时候。
白纤竹本是可以进内门的热门人选,然而为救白岑挨了一掌,暂时没了比试的能力,还是内门长老出面判定,破例让白纤竹参加几日之后的决赛。
齐劲的住处与白纤竹紧紧挨着,若要去找齐劲,势必要路过白纤竹。
他们的小院并不难找,甚至可以说是好找,天之娇女的住处自然与白岑不同。
白纤竹住的院子是远远看一眼就看得见的奢华,地上铺着鹅卵石,院中用来照明的都是夜明珠。
见状,叶弄池夸张地惊呼一声。
“哇,这就是为你舍弃性命的好姐姐吗?我都不知道,外门弟子还能住在这种地方。”
他们偷偷出来,叶弄池倒是仗着没人看得到肆无忌惮,白岑却要小心谨慎,防着被人发现。
故此听到叶弄池这么阴阳怪气地感叹一通,她也只能紧闭双唇,用手在肩膀上戳了戳。
叶弄池被她戳了一个踉跄,不服气地又爬到她的耳边。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他仗着的就是白岑不敢出声。
不过就算白岑能说话,也奈何不了他就是了。
果然,白岑只能悄声叹息,任由叶弄池胡言乱语。
纵然是有夜明珠照着,夜路还是难免阴森,风一吹过,树林莎莎作响,好像在黑暗出伏着看不清模样的凶兽,只等着猎物自己走入他的陷阱。
白岑轻手轻脚路过,却听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你来了。”
白岑背上汗毛竖起。
诡异的夜晚,阴森的小路,突然传出的女声。
就算是她刚刚做好了准备,这会儿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白岑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院中阴影处放了个藤椅,白纤竹躺在上面,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
见白岑发现了自己,白纤竹索性离开了椅子,逐步出现在月光下。
这么一看,白岑不由皱眉,连叶弄池也‘咦?’了一声。
“她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的确。
说是虚弱,但用形如枯槁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白纤竹此时与她平日所见又是另一个模样。
平时她只是瞧着有些脸色苍白,但不至于像此时一样毫无血色。
甚至有些像……行尸走肉。
白岑谨慎着不敢发声,白纤竹却是笑笑。
“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她以为自己是来找她的。
白岑没说话,白纤竹似乎是习惯了她的沉默,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递出了一个银壶容器。
白岑没动,或者说她动不了。
白岑难以形容这种感觉,看到这银壶的时候,好像从她的灵魂深处传来了战栗,叫她双眼空茫,不知身处何地。
她此时的眼中已经看不清其他,眼里只有这小小的银壶。
她的意识在消散。
“……醒醒,白岑!”
急促的呼唤炸在耳边,白岑一个激灵,猛然恢复了神志。
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白纤竹的院落,甚至已经把银壶接了过来,更甚至……手里还多了把短刀,正以刀锋划着自己的手腕。
白岑猝然后退一步,手里的容器和刀刃都被‘哐啷’扔在了地上。
叶弄池见他清醒了,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怎么了?丢了魂一样?”
白岑点点头,无法解释。
她方才那种感觉,可不就是丢了魂。
只是白纤竹却不满了,她平日隽秀的眉毛皱起,原本柔弱美丽的面容这一刻竟然显得狰狞。
“怎么,你要违抗我?”
白岑又往后退了退,确保自己离这诡异的壶和诡异的人都远一些。
“我不是来给你献血的。”
“哦?”
白纤竹微微扬眼,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把银壶捡了起来。
随后她歪了歪头,似乎是叹息一声。
“白岑,你最近越发不听话了。”
白岑只觉得好笑。
“怎么,不把血给你就是不听话了?白纤竹,你真是好笑。”
白纤竹的面色本是平静,却不知为何,听了白岑的话却大笑起来,状似疯癫。
“哈哈哈!你说得不错,我当真可笑。”
她一边笑,却一边咳出了鲜血,白岑不禁皱眉,觉得她现在的模样与往日实在大相径庭。
白纤竹丝毫不在意,轻轻擦干了嘴角的血迹,倚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为何不能互相体谅呢?”
叶弄池‘哇’了一声。
“她在讲什么笑话?”
白岑本来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被叶弄池这么一打岔却差点笑出了声。
她忍着不回答,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白纤竹见状更加愤怒。
“你嘲笑我?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白岑心道,那倒不是我嘲笑你,只是嘲笑你的人你看不到罢了。
白纤竹今夜极为不正常,即便是白岑对修真界不太了解也看出了不对,何况是叶弄池这个人精。
他思量片刻,决定还是按兵不动。
果然,精神状态明显已经不对的白纤竹不用白岑问,自己主动就露了破绽。
“白岑,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你吗?”
不知是月光太晃眼还是如何,白岑竟恍然觉得,白纤竹的神情如此悲哀。
白纤竹大概是体力不支,又倒回了藤椅。
“你当我愿意每月靠你的鲜血养着?若是没有你的鲜血,我便如同废物一般,这种滋味你当我好受?”
她语调皆是凄凉,白岑代入着想了想,这滋味确实不是很好受。
但这并不是她如此对原主的理由。
白岑垂了眼,收起了那还没萌芽就被扼制的同情心。
“齐劲的自爆同你有没有关系?”
“齐劲……”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是为我报仇,我不喜欢你,却又不能杀了你,他便用这种方式给你找不痛快。”
说罢,她轻轻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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