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要打我?
不是吧?
薄磷低下头去,一口咬住了云雀的小臂。
云雀:“……”
小陆大夫说的没错,只要关起门来,男人的智商基本都在狼和狗之间,并且无限接近于后者。
薄磷满意地松了口,云雀的皮肤显白,鲜明地呈出一道牙印来。云雀拿近了看了看,连淤青也没有,不可置信道:“完了?”
薄磷面无表情道:“那哥给你咬下一块肉来?”
云雀唔了一声,把胳膊凑了过去:“给。”
薄磷:“……”
云雀认真道:“你消气就好,我不怕痛的。”
薄磷:“……”
“薄磷,”云雀莹白的指腹按了按那个浅红的牙印,“……我很高兴。”
薄磷一扬眉毛,示意她接着说。
“……我以为,”云雀低下头去,“你只是觉得好玩。”
薄磷没听明白:“嗯?”
云雀心跳有些乱,连带着表情都局促起来——这件事显然在考验她的脸皮厚度,但是有些话现在不说、有些事不问,就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了。
大家都是在风口浪尖搏命的人,哪有这么多风花雪月,好慢慢再讲呢?
也许下一次,就是生离死别了。
戎马倥偬、战火连绵,往阎王爷手里要命的事经历了一箩筐后,云雀自己都有些恍惚,上次两个人这样独处的时候,是在多久之前?
好像也没隔多久,又好像是上辈子的故事。
“——就是,我一直觉得,你愿意跟我……是觉得好玩。”云雀低着头,把自己的鬓角绕在指尖上,“我……”
我……我们这样算什么?
薄磷迟疑地猜测道:“你是觉得自己没名分么?”
云雀:“……”
少女情怀顿时烟消云散,云雀愤怒地朝这个大猪蹄子吐泡泡:“噗噗噗噗噗!”
“哎别介,”薄磷掐了掐她的脸,“大偃师,你不就这意思么?”
云雀气成了个球:“谁稀罕那种没意义的东西!”
我——我是要——
“哦,懂了,”薄磷眯着眼睛,往墙上一靠,“——‘我爱你’?”
云雀:“……”
云雀哑了。
薄磷还真是人精,真的猜中了。
但是……不知这样的。起码她想象中的,不是这样的。
恋人之间的剖白,不应该更郑重、更深情一些吗?
薄磷的眼神、表情、口气……
哪里像是发誓的人?
云雀浑身一凛,手脚冰凉,她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核心:
——他们这样,算是恋人吗?
她以为是的,但是她……从来没听薄磷承认过,唯一沾得上边的,也是一句暧昧不明的“我家姑娘”。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是你情我愿的逢场作戏,她云雀信以为真了吗?
哦……哦,好像真的是这样。
云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好像一开始,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
“这个交易不算亏吧?”云雀掰着手指算给他听,“你把我捎上,不就是我好用么?我也觉得你好用,你只需要喜欢我就行了。”
薄磷眯缝着眼睛:“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冷银谱成的月色下,云雀的眼神却比冷月还要寒凉:“女孩子的感情被回应,总是会觉得高兴的。”
“我活着,”云雀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不求别的,就是为了开心。”
(注:此段闪回出自章节号40:《说第三十七:意难断》)
……
是她蠢。
是她太蠢了……是她太蠢了。
“雀雀,”薄磷乐了乐,“那玩意更不值钱。你真的要个说法,还不如……”
——薄磷陡地刹住,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
.
.
“诶?”
云雀陡然回神,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啊,没有,没有,……”
云雀觉得确实,确实没什么好难过的。她又不吃亏,也没被欺负,她身边确实也缺薄九刀这样强大的盟友。
况且一开始的合作,不就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吗?
“我活着,不求别的,就是为了开心。”
她确实挺开心。
——况且薄磷救她也不下三回了,这还不够展现他的诚意么?
就是……
……就是,就是她太蠢了,把一个男人的温柔当做了真心。
还是挺——还是挺尴尬的——戏里戏外分不清什么的,居然恬不知耻地去要说法……哈,哈哈,这个话题不要继续了。
自取其辱……自取其辱而已。
云雀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不要脸,薄磷不拒绝,她就贴上来了吗?
还……
还真是贱啊。
云雀整个人慢慢地往后缩,薄磷的手还扣在她腰上,云雀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地让他松开,岔开话题道:“这里到底到底是哪里?我们是被空间裂缝卷进去了?……”
薄磷没回答。
云雀脚趾蜷了蜷,顾左右而言它。
是不是特别好笑?
是不是特别难看?
……别再看我了,我……我这不是知道自己不要脸了么?
云雀后手撑住地面,哆嗦着想要站起来,还是走吧,还是走吧,走到哪里都好。
就像……就像刚开始一样。
她自己赤着脚下山,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认识,心里全是茫然和好奇,觉得天地多辽阔,人间多温柔。
……怎么就偏偏遇上了薄磷呢?
.
.
世间这么多男子,她怎么偏偏看上了薄磷呢?
.
.
薄磷伸出手去,把云雀按坐下了:“喂……”
云雀默不作声地打开他的手,又想站起来。
这次薄磷不耐烦了,把人直接推在了地上:
“……啧,云雀,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
.
满室寂静,火焰燃得极凶,光影绰绰,木柴噼啪一声。
云雀睁大了眼睛,眼角还是红的。她本就生得素冷,活泼昳丽的火光往上一泼,像是染了层醺红的胭脂,无端端地生出三分媚来。
薄磷直起身体,低下头去,从脖颈上取下了什么,递给云雀。
云雀腿被薄磷有意压住了,一时也坐不起来,只能躺着接过去,赫然是一把钥匙。
造型古朴,花纹繁丽,分量沉重。
云雀奇道:“……这是什么?”
“雪老城的钥匙。”
云雀顿了一顿:“你不是说……”
“雪老城上方的建筑是烧没了,但是地下宫殿依旧在,那才是师门留下的旧产,里面有雪老一脉全部的家当。”薄磷解释道,“能开启地宫的,就是这把钥匙。”
云雀突然感觉到此物的沉重,天下第一刀的传承,沉甸甸地压在她手心。
不是:“……你给我做什么?”
薄磷没什么表情:“这是我唯一还稀罕的东西,现在归你了。”
云雀一脸茫然,没明白他的意思:“诶?”
薄磷一扬眉毛,低低地笑开了:“你不就是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么?现在雪老城的地钥在你手上,你总该信我了?”
云雀眨巴眨巴眼睛:“……”
诶?
——诶?!
云雀挣扎着想坐起来,薄磷手腕一翻,蓝桥春雪的刀柄按住了她的肩膀:“躺好别动,听我说完。”
“云雀,我听过誓言百种,也见过人心千面。约定、许诺、誓言……这种东西,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徒增烦恼,我是从来不信。”
——我自己都不信,我也不会给你。
云雀一语不发地握紧了雪老地钥。
“……”薄磷沉默了片刻,末了扬眉一笑,“结果有的小姑娘就在意那点仪式感,不证明给她看就要胡思乱想。”
云雀突然被点名,恼羞成怒,抬脚去踢他:“噗噗噗!”
“有的小姑娘不仅凶,”薄磷抬手捉住了云雀的脚踝,笑意越来越深,“还非得觉得自己是单相思,硬是把自己委屈哭了。”
——云雀捂着脸深感丢人,抬起另一只脚去踢他:“你又不说!”
薄磷好整以暇地捉住女孩白净的脚踝,笑得十分揶揄:
“哥刚刚明明说了,你还哭着要跑呢。”
云雀:“……”
傻/逼竟是我自己。
“我不管,”云雀炸成了一个云雀球球,“——你的错!”
薄磷愣了一下,倒也没反驳:“是,确实是我的错。”
噼啪一声,火焰似乎燃着了什么,几粒火星飞溅开去。
云雀蜷起了脚趾,慢慢地顺着他的力道,向胸腹的方向折起双腿。
“之前,……”
薄磷慢慢地俯下身去,撩开云雀整齐的鬓角。不知道是不是玩刀的都这样,薄磷的压迫感牢牢地摄住了云雀的心神,女孩在他身下的阴影里不安地挣动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薄磷握着女孩纤细的脚踝,没打算让她蜷起来,悠悠地补完了下文:
“……确实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