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收起神力的瞬间,反噬力从已恢复平静的泽中传来,收手不及,弥泱竟被这股力量震退数步,剧烈的压迫感让她瞬间神息紊乱,她急忙运起内力,调节神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垠渊大惊失色,他冲上前来,欲以全身神力朝泽中席卷而去,尚在调节神息的弥泱连忙伸手阻止他。
“别动手。”运转周身的神力陡然被打断,她喘着气,胸口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剧烈的疼痛感让她险些站立不稳。
垠渊急忙将她揽入怀中,准备以神力替她疗伤,却被制止,“这是我自己的神力,为何我的神力会反噬在我身上?”弥泱看着刚才放出神力的手掌,这完全是一件怪事。
“莫非那日也是这股力量?”本来满面忧色的奎山心头一凛,回想起在穹霄宫时的一幕,不禁上前问出声。
“不错,正是那股力量,干泽中有三重禁制,最上面一重,是一具完整的魂魄。”弥泱从垠渊怀中挣脱出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短短一句话,令在场两人尽皆失色,并非这股力量有多么可怕,而是这种方法,实在是有违人伦,说白了就是让人处于将死不死的边缘,抽出魂魄,变为傀儡。
溟洲大地,除归藏川外八泽之中,都设有两重禁制,第一重是玄墟星宿所化,为保泽中灵力不被窃取。第二重为各方人之力所化,这一重禁制最为复杂,东隅为神之居所,不受人力牵制,其余六方皆于中天密不可分。除去天钧、丹陆两国禁制为各国四姓合力所下之外,余下四方的第二重禁制,连奎山都知之甚少。
至于干泽内的第三重禁制,不知是何人在何时所下,这具傀儡魂魄灵力并不是十分强大,但它身上有着极强的抗拒力,一切探入泽中的力量都会被顽强抵抗,傀儡没有生命,除非其肉身死去,否则它就会毫无休止地抵抗着。
“所以你才会突然收手?”垠渊皱着眉头,这事颇为棘手,如果不收手,傀儡禁制固然会被迫,但是在如此强大的神力冲击之下,以下两道禁制也会被冲开,到那时,非但无法使星宿归位,还会让依托干泽之力的天钧四姓灵力被切断。
弥泱轻轻点头,现目前,只有先将傀儡移出来,再让其回归肉身之内,这一重禁制自然就被破解,再合四姓之力打开第二重禁制,至于第一重禁制,她一人之力足以打开。
“这具傀儡,它的主人是谁?”奎山看着问道,没有生命的东西,如何才能探知其气息?
“不知。”弥泱摇着头回答,如此强大的反噬,傀儡的主人必然是个灵力强大之人,而操控傀儡的施术者,也拥有同样强大的实力。
夜色微茫的天空下,微风吹动雪白的衣襟,自从三千年前那场浩劫之后,溟洲大地上再也见不到星光,世人传言,只有站在八泽中央,才能看到点点星辉,千年前,总有些执着的人,为了那一点黑夜里的亮光,奋不顾身踏入八泽内。
圣泽之内,术法不显,入泽之人,尸骸不存。
时日久了,那些想要追逐星光的人终是放弃了,有人千里跋涉来到泽畔,逡巡许久,原路回去,人的执念,哪怕是万年,也很难放下。
弥泱踏着湖面朝泽中走去,走过之处不带起一滴水珠,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一黑一灰两个人影跟在她身后,月光和星辉将他们的身影倒映在湖面,圣泽为幕,星月为笔,夜空晕染出一幅画卷。
“天地四方,看到的竟都是同一方星空。”她轻声低语着。
垠渊看着月下的背影,同样似雪的白衣,被这轻声细语怔住,他眼中露出几分带着惊讶的异样神色。
十余万年前,尚在玄墟的他和诸神在天鉴台上观星,神地一成不变的星辰早已被他们看厌,一日,同生同源的神祇突然问他,这世间所有的星空都一样吗?他吟吟地笑着,附在那人耳边窃语,言说自己总有一日要找到世间最美的星空。
时光与空间交错,仿若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恍惚间,垠渊轻轻抬起手,向前面的女子伸去,就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宛如失去力道支撑,修长的手指软塌塌地垂落下来,他苦笑着抿紧薄唇,垂头叹息。
“可有己沫的下落?”弥泱没有回头,在那声轻轻地叹息中问道。
“并无,白日我去向姬恒询问,他也不知。”奎山回答道,此事甚是奇怪,他寻遍各处,竟未发现己沫踪迹,到潇湘林内打探,人言二十年前己沫最后一次来过,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在这个节骨眼上,天钧本该即位的大祭司,居然失踪了。
想到泽中强大的反噬力,弥泱脸上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她看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忽然想到人间的一个传说。
溟洲大地上人族刚诞生的时候,人们总喜欢在夜空下看星星,后来随着时日变化,星辰移位,老人们传言,当天下落下一颗星的时候,大地上就有一个人死去,而消失的星星出现时,就证明死去的人已经过了轮回道,再次回到人间。天上的星星一年一变,因此人们相信,人死到入轮回至降世,以一年为限,人逝去后的第一年,活着的亲属总是在夜空下祈祷,祈求神明让自己挂念的人转生到一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度过下一世。
古老的传言被虔诚的人奉若箴言,万般追寻只为诉说自己对逝者绵绵不绝的思念,殊不知,这一方天空上的星光,不过是泽下的星河倒影,一方星君,掌数万星辰,玄墟动荡,星辰移位,人间遭劫,以数十万星辰镇于八泽,止天地重闭,三千载岁月,这些来自玄墟的力量,还剩能撑几时?
“我怀疑,泽中的傀儡便是己沫。”沉默良久,弥泱突然转过身说道。
她并非无法压制反噬力,直接让傀儡的肉身毁灭,但如果那真的是己沫,她就亲手将本该继任大祭司的人杀死,没有己氏嫡系血脉相助,破除干泽禁制就要另谋他法。
“苏婉一定有问题。”垠渊斩钉截铁地说道,那日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丝黑气就是进入苏婉掌中,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被袭击,都应该好好查一查,单凭己沫失踪一事,就足以让人对这位天钧的大祭司起疑。
夜风吹起弥泱的长发,她转身走出干泽中央,星辉落于脚下,泽水变得缥缈虚幻,一如那方遥远的神地。
“奎山,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她?”垠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还是不愿相信那句不是,凡人都很难有如此相似之人,更何况是先天运化的神祇。
“尊上难道不知道答案吗?”奎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以这种回避的方式反问。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那个身影就要离开干泽,隐入林间,垠渊并未追上去,只是默立在泽面上。
“不是。”
斩钉截铁的回答破灭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希望,难道真的是和兰裳一样,只是一抹元神所化?连一抹元神,都挂念着下界安危,这便是她的残念吗?
神离去后,泽之上的星辉蓦然隐去,夜风拂过静谧的湖面,泽中那具被控制已久的傀儡,贪婪地吮吸着那一丝神力,似要冲破桎梏,逃离无尽的黑暗。
第12章 临水城之一
天空染上一层红晕,云朵被勾勒成瑰丽的晚霞,夕阳西下,路上的行人开始归家,两道流光朝北境雪峰下而去,昼夜交替之时,便是临水城喧嚣的开始。
披金戴银,挥金如土的富商停下脚步,衣衫褴褛,沿街讨要的乞丐也停下脚步。和璧隋珠,钿车宝马是这座小镇上的寻常之物,金窗玉槛,火树银花点缀着这个城墙破败的小镇。满肚肥肠和骨瘦伶仃的人在街市上擦肩而过,在这里,没有阶级门第,来者皆是客,哪怕只有一个铜板,也会有人给你送上一杯酒,把那枚铜板收入囊中,这是一个物欲横流又奇幻的地方。
弥泱打量着这座垠渊口中苏婉时常前来的小镇,这里地处天钧,却不受管辖,这座建城不足百年的小镇,是四方商贾的歇脚点。高贵的大祭司来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将人鱼寄养在此处,这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褪去一身华服,换上普通深衣长衫,并肩而行,走在狭窄的街上,不少人拿着货物在两人眼前叫卖。
在天黑前,他们来到醉仙居前,两人在顶楼临窗的地方,要了个雅间,点了些酒菜,垠渊特意叮嘱伙计上两壶醉仙。说动弥泱一同前来此地之时,他就决定痛饮一番,人间没有忘忧,醉仙便堪称最好的酒。
这个地方,虽是废弃之城,却非简单之地,弥泱环视房间四周,特别是这家醉仙居,云集着各种奇人异士,这些江湖上走方的术士,消息灵通,知晓大地上各种传闻,不过他们皆不是身负灵力之人,垠渊刚进大门就探过酒楼里的气息,虽然这里人流复杂,但并没有探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们本想叫几个术士过来,打听城中之事,顺道探听是否有和苏婉相关的消息,哪知那些术士一听到那个名字,仿佛事先沟通好一般,都摇着头说没听说过。待术士们出去之后,弥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江湖中人,竟然未听说过鼎鼎有名的天钧大祭司,这些人果然被事先打过招呼,两日前,她曾让近侍放出消息,说王要到北部边境巡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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