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蕴丹不语,只是取出27张成符交给祝姑。她虽然没有试过符箓的威力,但直觉它们应该好用。
果然,祝姑瞪着眼看符,看着看着,手中高举的鸡毛掸子便慢慢放下了。
接着,祝姑老泪纵横地哭出声:“师兄啊,你的衣钵有人继承了!师兄,你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祖师爷在上……”她泪眼婆娑地抹去案前,郑重地将符箓放进铜盆里,又点香跪拜,“福生无量,福生无量啊!师兄……笼屋应该还有救,你想救天下人的心愿总会完成。”
她等来了一个符箓天才,只是初学就有这般自力。不枉她在多明住了几十年,不枉啊!
“祝姑,切莫大悲大喜。”厉蕴丹劝道。
祝姑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乍然大悲大喜对身体相当不好,犹记得曾经待她极好的皇祖母便是这般离开了人世。
“祝姑?”
祝姑抹去眼泪,看厉蕴丹已是格外顺眼。想起这丫头方才的问题,祝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你确实到了可以卖符的水准,只是,这些符都是你昨晚画的吗?”
“是。”
“怪了。”祝姑掐指一算,“昨晚的时辰都是大凶·作怪上床啊,画符的话理应张张报废,你怎么还能成符27张?”
画符是要看时辰的,择吉时则利,不吉则不济,就跟人出门看黄历是一个道理。她师兄怎么说也算画符鬼才了,可作业前也得挑个吉时,偏这丫头挑大凶画符,还画成了,简直匪夷所思。
厉蕴丹:“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我画符时似乎不必在乎时辰、符笔、符纸和用墨,画到一定时候,符会自从心出。”
祝姑:……
“祝姑,怎么了?”
“云丹,你老实告诉祝姑,你是不是咱们茅山哪个字辈的师兄转世重修,特地来帮笼屋渡过死劫的啊?”
“为何是师兄,不是师姐师妹?”
“我们这一道不论男女都喊‘师兄’,只是个称谓而已。不过,你要是哪天出门看见谁顶着茅山的头衔装神弄鬼,还喊人师姐师妹的,这肯定是个骗子,记得揍他。”
厉蕴丹:“……好。”又回道,“祝姑,我不是谁转世重修,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祝姑叹了口气:“我老了,总是格外怀念以前的事,难免如此。”又将熏了香火的符纸递给她,“你想卖符就卖吧,只是符不同价位也不同,一般是三开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你就按300块一张卖吧。”祝姑道,“但我们茅山素有仁心,如果你发现上门的人确实有难处,不妨少赚一些钱给他几道符。要是上门的人缺大德,那我劝你别卖给他。”
厉蕴丹:“我明白了。”
祝姑欣慰。
然而祝姑万万没想到,来三姑堂求符的人居然又多又快,中午的饭点刚过就来了六个,只是他们在看见厉蕴丹坐堂画符时,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你……”王铭灏的手抖了抖,“你是三姑堂的符师?”由于太吃惊,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厉蕴丹从容道:“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在笼屋呆那么久。”
这话一出,不禁坐实了她是个本地符师的身份,还侧面告诉他们她画的符很好用。几名造化者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他们错过了一位重要NPC这么久!
周映炀喃喃道:“果然去笼屋是正确无比的选择,她在我们眼前出现这么多次,一定是主神安排的生路……”
崔沐心赶紧上前:“我要符,什么符都好,能保命就行!要多少钱一张啊,你开个价?”
“别的符倒还没有,我手头只有27张镇灵符。”厉蕴丹笑道,“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镇灵的。你们可以在遭遇不测时冲恶鬼丢出一张将它镇在原地,这样一来,逃跑没问题吧?”
几人飞快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王铭灏:“那有没有灭鬼的符啊?”
“灭鬼是另外的价钱。”厉蕴丹步步为营,“你们可以用镇灵符封住恶鬼,再委托我帮你们除灵。”
比起她,别的造化者似乎更能招鬼,招的还是大鬼。
他们缺人保驾护航,而她缺钱缺奖励点,可不就要广撒网赚两样钱,用49天的时间多刷点恶鬼回去,好把商场的甲级买下几个。
而神来之音投放的这些造化者,不正是供她驱使的工具人么?
她要让他们为了买她的符,自愿供上他们的金运卡。而她要集中这笔钱,给笼屋铺一张天罗地网。她与他们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镇灵符3000元一张,除灵6000元一次,童叟无欺。”
祝姑:……
这几个人看上去印堂发黑,是真的需要帮助。身上不带业障,瞧着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她刚才跟她说什么来着,这丫头眨眼就忘狗肚子里去了!三千块一张,你怎么不去抢啊?
谁知,几名造化者松了口气:“三千块一张,好便宜啊!这27张符我们全要了!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厉蕴丹笑纳。
祝姑:……
第44章 猩红嫁衣(13)
镇灵符27张,每张售价三千,共要八万一。
这不是一笔小钱,光是清点现金就要花上半天时间。好在现代人手一只机,只要转账功能没废,即使每日转账的金额受限,也能解燃眉之急。
崔沐心掏出手机:“我给你转账吧!”
转账?
该词汇出现得特别频繁,她常在长街商场、酒店铺子前听到,却从未找过人细问。
一来是商家不拒绝收现金,她便一直用着现金;二来是她不确定在大街上随意找来问话的人是不是个造化者。
保险起见,“转账”一事的学习进度常被她搁置,没想到今天倒是能提上日程。
厉蕴丹同样掏出手机,作出几分腼腆的表情:“还得麻烦你教会我怎么转账,我常年独居,专注画符,与外人很少往来。虽有同学二三,但都说不上话。”
周映炀小声嘀咕:“大学生居然不会手机转账……”有点说不过去。
可再过不去,这会儿也得过去,他与队友看待问题的方式永远在两个频道。
“懂的!我懂的!”崔沐心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想吐的槽有一箩筐,“我读大学时就是因为被全寝室排挤才搬出去独居的。”
王铭灏惊呆:“崔姐你还遇到过这种事?”
崔沐心点头:“对啊,想起来就很心酸。别人家的寝室都好好的,相亲相爱,不是相约考研就是彼此带饭。就我住的寝室一水奇葩,有给男友打电话到凌晨两点不睡的,有借钱不还被人上门讨债的,有大二意外怀孕的,我特么还是寝室长!”
“管吧,她们跟我吵,嫌我多管闲事;不管吧,她们带进寝室的麻烦一堆。”
“自从那个网贷高消费又还不上的女生被人打爆了通讯录,好吧我就在她的通讯录上——我实在忍无可忍,把她们痛骂了一顿再拉黑删除,最后搬出去住了。”
“讲真,虽然我毕业好几年了,但至今想起大学寝室经历的排挤,依然让我作呕。”
她常因过于正常而与奇葩格格不入。
推己及人,崔沐心表示非常理解厉蕴丹为什么要去笼屋独居了,大抵也是遇上了类似的事。要是换成大学时期的她,铁定也是宁可跟鬼作伴也不想跟人同住啊!
糟心!
闻言,众人一片唏嘘。
周映炀不免被带歪:“其实这事男寝也有,性质也很恶劣……”
话题歪了几歪才回归正题,几人不好意思地结束“大学回忆录”,发现厉蕴丹正耐心地听他们说完,心头不禁愧疚了起来。
真是个好人啊,还听他们发牢骚……唉,赶紧把钱结了吧!崔姐转一笔,他们再转几笔,八万一买平安,值。
于是交易再度进行,崔沐心教会了厉蕴丹如何用手机加好友、绑卡、转账、收款,而厉蕴丹在陆续收到八万一的转账后,便把27张符交给了他们。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厉蕴丹在手机上绑的卡属于祝姑,不属于她自己。
崔沐心:“你怎么不绑自己的卡啊?”
厉蕴丹微笑,说出的话一箭三雕:“绑祝姑的卡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我想给她攒些养老钱。如果哪天我走了,她也好仰仗这些钱安度晚年。”
此话半真半假,但每个人听了都很受用,包括祝姑。
她本以为厉蕴丹是见钱眼开,把画符的本心给丢了,哪成想她这么做是为了给她养老。
当下,祝姑红着眼眶叹口气,又背过身去给三清上香了。
造化者们听罢,深感厉蕴丹是个纯善纯孝之人。而跟这样品德高尚的人打交道不用担心被背刺,看来在剩余的一个多月里,他们还可以与她进行更多的合作。
唯独厉蕴丹的目的很“单纯”,她只是不想出示自己的金运卡罢了。毕竟这卡一出示,不就等于暴露身份么?
交易做成,双方皆大欢喜。
他们又与她交换了电话号码,说是有需要会找她除灵。
一听“有需要会找你”这话,厉蕴丹就清楚对方不怎么相信她的实力。不过无所谓,要是她说什么他们都信,那这批造化者就不堪大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