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血嫁山河新…殷凝大致预料到了,大婚中她用断魂钉杀死寒楼弃,沈玉领军反杀,重新夺回王都,没有寒楼弃的南离会溃不成军。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么?
殷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朱璃碧瓦,一瞬间有些茫然,她拔下发上的银簪,像是第一次看到断魂钉一样端详着,具备诛灭六界噩梦封魔骨的杀意,但它通体银白如初雪,甚至可以说是美丽的。
“不冷么?”寒楼弃拿来一件绒羽外袍给她披上,想将她的手放到唇边呵气,看到她手里紧握的银簪,就随口一问,“这根发簪我见你戴了许久,很重要?”
殷凝手一抖,下意识将银簪收进衣袖中,垂眸轻声道:“嗯,很重要。”
“那明天成婚时你就戴上吧,虽然我觉得原本要戴的凤冠已经很重了。”寒楼弃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话语低柔了下去,“姑且忍一忍。”
“好。”殷凝应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事实上比起断魂钉背后的意义,凤冠之重算得了什么。
寒楼弃也不说话,就这样拥着她,窗外的雪慢慢停了下来,只有零星几片碎雪轻敲着窗格。
也许是窗外的雪太美,也许是出于愧疚,殷凝转过身去,伸手环住他劲瘦腰身,抬头弯了弯一双杏眼,笑着问他:“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凝成细密水雾,氤氲了眼眸,从他的视角看去是那样温柔。
寒楼弃捧起她的脸,低头与她接吻,轻柔得像是在亲吻一片快要融化了的雪花。
帝后大婚当日,整个皇宫都是喜庆非凡,红绸宫灯挂满树梢檐角,鸾凤铃铛在风雪中婉转和鸣,宫道上铺满寓意祝福的花瓣。
殷凝很早就醒了,事实上昨晚她就没怎么睡觉,她坐在梳妆台边,像个乖顺的提线木偶,任由那些侍女为她梳妆打扮,凤冠霞帔,华美嫁衣,最后为她盖上红盖头。
视线被阻挡,殷凝被牵着走出去,直到寒楼弃牵起她的手。他的手修长匀亭,指间的薄茧像是在说这个少年是如何一点点成为现在的帝王。但这掌持天下至权的手在牵起她时是那样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怕什么,她又不会跑。
殷凝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与他十指相扣。
她听到寒楼弃的呼吸蓦地一滞,慢慢地又平缓了下来。
首先,他们要走上高台,并肩接受臣民朝拜,寒楼弃也会宣告大赦天下,同时也是——
“动手吧。”银簪那边的秋拒霜沉声道,“错过这次,就杀不死封魔骨了。”
“我知道。”殷凝说。
她握紧了手中的银簪,用力到指节轻微颤抖。
“你是玉衡令,你需顺应天命。”
“动手吧。”
“动手吧。”
——封魔骨必除。
殷凝猛地回过神来,台下臣民正恭敬跪地,高呼万岁。
婚典礼官高声祝唱,高台上红绸飘飞,大概谁都没有想到,一直安静沉默的皇后突然甩开与帝王相牵的手,反而自己掀开了那顶红盖头,凤冠遮挡不了她白绒的狐耳,绯唇雪肤红妆倾世,眼神却是冰凉如霜。
寒楼弃眼中闪过错愕,他立刻想去牵回殷凝的手,她却猛地上前将他推倒在高台上,铺着的合欢花瓣被带起,落了两人一身。
殷凝手中,那根银簪变回原形,断魂钉长约三尺,如同一柄锋利长剑,泛着这世间最寒凉的光,无与伦比的杀气荡开,高台上的礼官都被吓得两股战战。
台下有人惊恐大喊:“陛下遇刺!”“来人啊!”“快来人啊!”
但谁都阻止不了——
“寒楼弃,我不是来给你当皇后的,我只是为了杀你!”殷凝清呵出声,像是在说给他听,更是在提醒自己,此行的唯一目的。
——封魔骨必除!
少年帝王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下去。
殷凝狠狠一咬唇,鲜血涌出的瞬间,她也狠狠将手中的断魂钉刺进身下少年的胸膛,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但在最后一刻,她却偏转了手腕,断魂钉最终刺在高台上,锋芒将寒楼弃的颈侧划开了一点,鲜血凝出却并不流下,反而开始愈合。
就在这个时候,殷凝脖子上戴着的姻缘锁发出一声轻响,裂开破碎。这是秋拒霜当初亲手给她戴上的,为了防止魅妖血发作,除非她动情否则完好无损,现在却碎了。
秋拒霜的声音通过断魂钉传来:“殷凝!你在做什么?”
殷凝闭上眼,气若游丝:“你给我的姻缘锁,碎了。”
——她动心了,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候。她还觉得寒楼弃动情亳不讲理,现在她自己更像是疯了一样。
“什…”秋拒霜反应过来,急声道,“你现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寒楼弃伸手捏碎了断魂钉。他的瞳孔瞬间涌上妖异的腥红,眉眼间一片暴虐之色。
她已然错过了时机,封魔骨觉醒了。
系统:[剧情进度20%]
殷凝浑身失力一样瘫坐下来。
高台下有人在喊:“陛下,雍朝的军队打过来了。”
寒楼弃冷笑:“区区凡人。”
现在哪怕是倾尽天权令毕生修为的“枫火”也毫无作用,黑雾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掠夺企图攻进这里的一切生命,惨叫声此起彼伏。
殷凝闭上双眼不敢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她搞砸了,一切都被她搞砸了。但是她下不去手,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去他妈的天命。
寒楼弃很想把他们全都杀了,但是他看到殷凝几乎缩成一团,每当传出一声凄厉哭喊,她就要浑身颤抖,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是忍无可忍地低叹:“你真是…坏透了啊…”
他拿起盖头重新给她盖上,强硬地将她从地上牵起,冷声吩咐礼官:“婚礼继续。”
礼官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但不敢违抗这位毫不费力就虐杀千军的少年帝王,颤抖地继续主持婚典事宜。
殷凝被连拖带拽地完成了剩下的礼仪,从一拜天地到夫妻对拜,她都浑浑噩噩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按着坐在婚床上。
第43章 帝君
殷凝视线里全是喜庆的红色, 掌心触及一片质地上好的金丝红褥,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婚床。
婚礼最后的程序是送入洞房来着。
而寒楼弃已经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挑起了她的盖头, 殷凝低头看着自己嫁衣上的纹样, 凤凰牡丹,海棠玉兰, 早上给她穿衣的侍女说寓意玉堂富贵来着。
她的下颌被一指勾起,被迫抬头看他。
窗外天光流照飞雪, 寝殿中红绸静垂, 他微垂着眼眸, 隐约还是之前牵着她袖角乖乖跟在她身后的雨齐, 但只是瞬息之间,他瞳孔深处翻涌出猩红之色, 妖纹蔓上眼尾,阴鸷沉郁,缓缓转眸看来时又是极致的风情。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看我啊, 过去如白纸一样的我你不要, 现在这样的我呢?”
既然乖顺如人偶得不到她的爱,那就索性不再压抑骨血中叫嚣沸腾着的恶意。
每说一个字,温热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耳尖上, 狐耳上每一根绒毛都竖起,最后他恶劣地启唇含下她的耳尖, 吮吻轻咬, 时轻时重有意撩拨。
殷凝低低地地惊呼了一声, 下意识想要伸手推开, 却被他轻松扣住双手手腕。
唇舌流连至耳根, 魅妖这处天生敏.感多情, 更别说他恶意为之,殷凝无法抑制地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也浮起一层薄红,整个人也蜷缩起来。
这时殿门被轻轻敲响,寒楼弃暂时放过了她的耳朵,凤目中浮现暴戾之色,冷道:“谁给你的胆子?”
殷凝有点希望快来个人救救她。
但那只是个小宫女,她在殿外慌忙跪下,急声道:“陛下、陛下饶命,嬷嬷让我来送汤药。”
什么汤药还要在这种时候送过来…殷凝只是腹诽了一下,也没心思问。
寒楼弃不肯放开殷凝的手,就挥袖振开了殿门,宫女手中的汤药连带着托盘就呈上了红木桌案,上面还有合卺酒和其他寓意百年好合的摆设。
宫女忙不迭阖上殿门后匆匆退下,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性命不保。
寒楼弃在殿外布下一层结界,这才放开她的手,解下了自己的冠冕。
殷凝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侧了侧身缩到床尾。寝殿被结界封锁,逃出去是想都别想,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让她惶恐不安。
“啪嗒”一声,殷凝下意识转头看去,盘龙华纹的厚重腰封落地,寒楼弃三两下解开自己婚服的外袍,径直向她走来。
救命救命别过来啊啊啊!
殷凝尝试拖延时间,小小声提醒:“合卺酒。”还没喝呢,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把寒楼弃灌醉,洞房花烛夜就无事发生。
寒楼弃半眯起双眼看她,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如有实质,殷凝快要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好在他还是听进去了,转身去拿桌子上的合卺酒。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寒楼弃取了酒,坐在她身侧,她接过酒的时候手有些抖。
寒楼弃甚至说了一句:“怕什么,里面没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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