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那大氅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
他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是妖啊,难道还真怕被他看了少块肉,她穿什么样是她乐意,为什么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整个过程,她都盯着他的眼睛,她清晰地看见那双淡泊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容远的眸子中映着她妖娆的身影。
这时一阵风吹过,薄纱将天婴的身段勾勒得清晰可见。
容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却见她将那大氅朝自己掩面扔过来。
天婴直楞楞地朝他脸上砸去,虽然知道砸中他的可能性为零,但是心中还是觉得解气。
遗憾的是,那大氅不出意外地停在了空中,没砸中容远。
容远未因她的再次冒犯而生气,只是垂眼思考着什么。
容远虽然喜怒不易形于色,但是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难得他今天如此的好脾气。
天婴准备转身离开,突然间那件大氅“嗖”一下窜到自己身前,整整齐齐地自己叠好后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天婴转头拧眉看着容远。
只听他道:“洗好了还给我。”
天婴一顿。
容远看着她,想她不会同意,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引她就范。
却听到她干脆地道:“好。”
容远微微一愣。
天婴生在山村,但是有教养的,知道用了别人的东西该洗干净后奉还。
她抱着这件整齐得像叠好的豆腐一般的大氅,头也不回地离去。
容远只是看着那娇小窈窕的身影,若有所思。
走了一半,她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倒回去从土堆里找出了自己的蟠桃,将其放在了容远雪白的大氅上。
只见那雪白无垢的衣服上,顿时多了一个泥印。
蹲着的天婴抬头清楚地看见了容远折起的眉头。
猜得到他此刻心中肯定跟百蚁挠心一般。
可天婴他也别无选择啊,这蟠桃上有泥又有毛,总不能再往自己身上揣吧。这么好的托盘不用白不用。
她解释道:“反正都要洗的。”
容远:……
*
今天因为容远的法术驱散了整个九重天的妖云,蓝天普照,格外明媚,走着走着,她隐约看见前面开了扶桑树上靠着一个抱着双臂的白衣少年。
阳光透过扶桑树的枝丫,照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幅怪好看的画面。
然而天婴却扭头换了一条远路走。
那扶桑树下本是摆好了造型的少年脸色一沉,呲了一声,化成几道白光绕道包抄了上去。
天婴加快脚步想快些回院子,不想少年居然再次出现在了自己前方。
天婴再次转身,少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天婴也锲而不舍地再次换道,少年每次出现,都离自己近了几步。
最终挡在她面前。
天婴目不斜视地抱着手上的袍子想从他旁边冲过去,少年长臂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天婴猫着腰准备从他手臂下钻过去,少年一急,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第一次抓女孩子,情急之下失了轻重。
天婴吃痛,哼了一声,手一松,手里的东西就掉了下去,她急忙去接她的小蟠桃,自然是不去管容远的那件大氅。
就白生生的大氅掉在了地上,天婴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抱着她的桃子舒了一口气。
她心中却愈加烦闷,青风为什么来找自己,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以他前世的尿性可以推断,必然是因为今日自己跟容远的接触,觉得自己染指了他那不可亵渎的神君,前来恶言相向,警告自己不准肖想他的神君。
天婴的推断并非空穴来风,是因为前世他就这么做过。当时说的话也亦是难听,具体他说了什么,她却不记得了,或许伤了自尊,不愿意留在脑中吧。
白衣少年急忙将那大氅捡了起来,拍着上面沾着的泥土,“你……”
天婴转过身,对着少年,“青风大人,你到底想怎样?”
难不成又是来羞辱自己,威胁自己?
青风想说‘对不起,今天我没保护好你。’但是那么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只道:“神君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不爱惜?”
果然,天婴觉得自己果然猜得八九不离十,弯弯绕绕总会回到容远身上。
“凭什么他的东西我就要爱惜?”
青风嘴虽欠,真吵架起来却不行,而且自己也不是来和她吵架的,只是她对神君如此不尊,自然不行,于是道:“你当对神君尊重些。”
天婴想说什么,但是想着青风是容远的第一舔狗,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转头道:“那你把他衣服洗了还给他,反正你挺擅长家务的。”
“我……”他不是不能洗,只是神君说了让她洗,自己便不能越俎代庖,他心中想说软话想跟她好好解释,到了嘴边变成:“神君让你洗你就洗,废话那么多干嘛。”
天婴发现他的傲慢简直无可救药,一把将容远的衣服提起来,这次她也懒得抱了,直接拖在地上往前走。
青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雪白的衣服慢慢变色,他甚至无法想象神君看到这一幕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还想开口,天婴转身过来,“青风大人,我虽不像你仙族那么高洁,但是我不缺男人。”
说到这里青风脸色变了,最后那次两人吵架,他对她出言讽刺:“催熟药!湿身计!你到底是多缺男人!”
至今,他很后悔,非常后悔。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提到“男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明明难受无比的心却又在跳个不停。
天婴接着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对你的神君会怎么样,你不用来警告我,劳烦你离我远一些。”
青风一愣,原来,她指的“男人”是神君。
窒息和酸涩感涌上胸口,看见她拖着容远白袍越行越远的桃色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泄气一般靠在了身后的扶桑树杆上,垂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完全不像刚才堵截她时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直到脑海中传来了苏眉的声音:【你不去看着星辰公主,又跑哪儿去了?她因为离席之事又领了饕餮的责罚,我怕她想不开,这事明明交给你了,为什么要我来操心?】
提到星辰青风心中升起了一股厌烦,只道:【她不会想不开的。】
苏眉:【嗯?】
青风:【她没那个胆量。】
苏眉:【你到底干嘛?让你监视那兔子你不满,自己说羡慕我的活儿,现在让给你了,你又开始挑三拣四。你小子到底要怎么样?】
青风闭口不答。
天婴拖着容远的衣服,越拖越觉得沉,一看原来是裹了一圈泥,若是可以她真的想把它扔了。
于是闷闷不乐地将这大氅拖回了院子,宫娥可能是出去给她领萝卜了,院中无人,她把这衣服拖进房间塞到了墙角。
等宫娥回来交给她们洗。
她觉得自己有些困,晕晕乎乎地往床上一倒,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听到了清脆的,瓷器磕碰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眼,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这时房中有两人,一个是正在收着药箱的医修,一个是桌前悠然喝茶的白衣青年。
他换了一身衣服,里面通体月白,暗纹和早上的截然不同,外面披着淡蓝色的大氅,清雅无双。
她看了看落日,在西边。
一天都没过去,为什么自己会罕见地见了他那么多回?
他身上那让她觉得压迫无比的仙力好像今天一天没有再释放过。
他用茶盖拨弄着杯中的浮沫,淡淡道:“把药喝了。”
天婴:“什么药?”
医修道:“姑娘,上次我来给你诊治时就说过你一日成妖,也就是强行催成的,身体并不能与其他日夜修行的妖相比,一定要多加注意,近期不要再着凉……”
医修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埋怨天婴不遵医嘱。
天婴不记得他说过这些,因为他真的太啰嗦了,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
容远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医修,“把药递给她。”
容远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带着无法忤逆的力量,那医修不再念叨,把药递给了天婴。
天婴把药放在桌上,转身坐下,问:“不知大人来有何贵干?”
容远目不斜视地道:“聊聊我们的前世。”
天婴转头看着他,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紧张,“什么前世?我们有什么前世好聊的?”
她想赶走容远,于是变成了原形,还抖了抖身上的毛。
容远面无表情地将飘落在衣袖上的一根浮毛捻走,“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会养一只兔子。”
正在抖毛的天婴顿住,坐在床上,解释道:“或许觉得我挺可爱吧。”
这时容远放下了茶杯,看着她周身笼罩缓缓下落的白毛。
他沉默了下,淡淡道:“还行。”
天婴心想他一个对毛过敏的家伙怎么可能觉得自己的原身还行?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总之就是你养了我。”就如当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容远单单只接受了她,其实容远并不缺女人,他是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