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原本就绝情弃爱的男人,怎可能爱上一个金字塔底层的女人,还是非美女?哪怕再有才华再出众,也是绝无可能。
她的失败,竟是理所当然。
这一世离开人世前,她又见到了安希伦。但她不想再见到他,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安希伦居然就消失了。
第三世,画面突然一换,她站在毒辣辣的太阳下,不,确切地说,是被钉在粗壮的木头柱子上,毒辣辣的太阳照在她身上。四面一片黄沙漫起的沙漠,仿佛永远无人之境。
她的手脚被生锈钉子深深钉在木柱里,流出的鲜血已近乌黑干涸。
她被钉很久了,莫约两年吧。她的亲兄弟恨她入骨,所以不让她死。
他们把从小优秀出色的她钉死在最炎热艰苦的沙漠,每日只给喝几滴水,让他痛苦不堪。
时常有食尸鹰在她头顶盘旋,时刻准备着她咽气的那一刻一冲而下。
但它失望了,她奄奄一息,吊着一口气,就是不肯死。
有天晚上,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她怜悯地看着被绑在木柱上这个脏得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唉,人们总是同情比自己还惨的人。”
她大吃一惊,仔细看着这个满面污黑的小女孩,竟是那个再次来异世的自己。
这段记忆,她早已遗忘。
原以为只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自然不会刻意记忆。
小女孩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攻略的对象,只是单纯出于怜悯每晚偷偷给他喂水。
小女孩是跟着逃难队伍来到这里的,为的是混进王城的难民救助营。
逃难队伍路过沙漠,很多人都中暑了,不得不停留数日,便给了小女孩救助的机会。
小女孩除了每晚送水,还偶尔给他带点稀粥。
“哎,我看你也吃不了固定食物,”她听到若干年前的自己对自己说道,“就喝点粥算了吧,真给你吃面饼怕你撑不住。”
小女孩偶尔还会陪自己到天明,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一起看日出。
小女孩很会玩游戏。用沙子堆起堡垒,只顾自地玩军事游戏。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她对她说,“和男孩子们一起玩。你知道的,男孩子总是喜欢那些打仗的那些东西,还喜欢逃生游戏。我们会建几个堡垒,设立许多关卡,然后一个堡垒同另一个堡垒对打,看谁最会打仗。一个小哥哥跟我说,他们打仗可不是乱打的,全是参照《三国演义》来的,蛮有意思的,我也同你玩下。”
就这样,小女孩玩了一晚又一晚的打仗游戏。大多时候只是小女孩一个人在说话,在玩沙,她偶尔也会参与,只用一个眼神、一个微抬脚的动作,小女孩就知道她想怎么做,会惊喜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居然知道这样做。”
一个月后,小女孩要离开了,临行前又陪他看日出。
“在这世上谁不是艰难地活着,”小女孩就像个大人一样对她说话,“但总有快乐的时候,比如现在。看到太阳光芒万丈的时候,你就想总有一天我也能光芒万丈,把那些害我的人全都照死了。”
她不禁笑出声,小女孩欣喜万分,“你终于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小女孩就像念诗般说道:“你的眼睛就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她大笑出声,这辈子还没这么笑过。
实在太开心,从心底泛起的极致愉悦,神奇般驱散了绝望的阴影。
“你以后长大嫁给我可好?”她暗哑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撕裂而出。
小女孩扑哧笑道:“好呀,只要你那时仍然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一日被打乱,后面时间好像都被打乱了,哎,希望能尽快恢复正常时间更新哈~
最近确实琐事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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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实际上,她和她都知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被绑木柱的她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小女孩也有自己的任务。
离开前,小女孩想握握她的手,却在松开她粗糙磨砺的掌心之时,无意中被生锈钉子划伤,赤目的鲜血涌了出来。
小女孩痛呼了一声,却在瞧见她担心神色时又笑出了声,“哎,没事。”
小女孩竟伸出瘦削手腕,将流出的鲜血喂给她喝,打趣似地道:“别浪费了,临走前的礼物。”
奄奄一息、极度缺水的她竟真凑过来,轻舔舌尖,像只乖巧猫儿将她伤处的鲜血全将舔尽。
日出的光线带着金色、橙黄照到了他们脸上。
他们仍看不清彼此的脸,满面污垢,很厚。
但却看清了彼此的眼睛,阳光下,光芒万丈。
飘荡几百年来的魂魄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意,有关温暖,有关悸动,有关信任。
顷刻间,她被她染着金光的长长眼睫深深打动。
“你的眼睛就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伊麦伯温柔微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猛地一下拉回现实。
四周仍是蜂巢冰棺石洞,昏黄的火把光照在他们脸上。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伊麦伯。
他手中仍拿着那幅极度惊悚的鬼王征战图。
“真正让我爱上的从来不是你刻意展示的才艺,而是你传递给我的温暖和生的勇气。”
他的目光流转温柔,对她微笑。
她的视线转到他手中的图,“这到底是什么?我还没看完第三世。”
“你不需要看完。”他浅笑道,“只需知道我们的故事。”
“我有一点不明白,”她看着他,“照理我给你这么大的恩惠,你后来发达了怎么没回报我?”
第三世,她靠贿赂得了在君王面前跳舞的机会,可君王根本没多看她一眼,后来她苦练厨艺,也没令君王对她另眼相看。
“我并未看清你。小女孩的你和成年后的你气质差别较大,”他似乎在斟酌语句,“当然,这并非你的错,而是为迎合我的喜好,你不得不穿上暴露的舞裙,化上浓丽的艳妆,又只在我面前露了一会儿,我没认出来。”
后来她虽练出一手好厨艺,得了他的召见,但被人冒名顶替,赶出王宫,更不可能与他有什么。
她气得好一会儿没说话——这么好的前缘,居然就让她错失了,如果来个挟恩图报的话,她何至于灰头土脸混到第四世?
他似是看出她的想法,似笑非笑地道:“又在想怎么达成你的任务?”
“没。”她连忙道。
他笑得欢快愉悦,却不说话。
离开地下密室时,她问他:“这幅画是从哪儿来的?怎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
“伊麦伯家族祖传的一幅画,”他含笑道,“没想到吧,冥冥中自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我与伊麦伯连在一起。我查过了,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伊麦伯的最早祖先临终前说过,很久以前,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卫兵统领,后来在战场上无意中救了一个鬼魂上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鬼魂上将,而是一个出身巫师世家的具有绘画天赋的鬼魂上将,不愿欠下人情,便将这幅画送给了其父,因画作极其出色,且来历不凡,便被当作家传之宝传到现在,没想到成了我了解过去的一个桥梁。虽然我在遭逢大难时曾见过一些片断,但远没这幅画的细节多。”
“你是如何拿到这幅画的呢?”她问。
传家之宝肯定是不能轻易见到的吧,就算你是子孙后代。
他笑得促狭,“伊丽莎看上我的原因,便是我的眼神与这幅画的鬼王有几分像,后来我从伊麦伯的身体里醒来,她便给我看了这幅画。她是从祖母那里得知这幅画的,悄悄去储藏室找到了画,一下惊为天人。”
这场惊天动地的换身、重生、逃难之事居然缘起一个贵族少女的情窦初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她颇为忧虑地说,“你和她现在是孪生兄妹,恐怕很难结婚。”
当然,他们也很难,可他跟孪生妹妹更难。
他的笑意浓郁得几近溢出,“我将所有账册交给你,原本以为你会很忙,可现在看来不够忙,否则哪有空闲操这个心?”
她愣了一下,“这个,我……”
他一把搂紧她的腰,柔情款款道:“真有空不妨好好养下身体,我们生个孩子吧,我把所有钱和资源都给你们。”
她的身子猛然一颤,整个人懵了,“不用……这么客气。”
他大笑,笑声爽朗无比。
***
或许冥冥中真有一种力量,环绕着你我他,把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我们牵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没人知道下一步剧情会如何发展,也没人知道我们今后的命运会如何,就像被蒙上双眼般跟着时间走上铺满碎石子的生命旅途。
她有时真的很诧异造物主如此安排,是真的诧异,将两个原本完全无可能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太奇妙,也太诡异。
很久以前,她初次见到伊麦伯时只觉得他很熟悉,没想过他会是前皇帝,就像从未想过夏天会下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