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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苍 (走走停停啊)


  他心里叹息了一刻,樟树林上空忽然飞过鹞鹰,凄厉的鸣号声划过,像在提醒他,前路几何,容不得瞻前顾后,他当风雨兼程。
  春光短暂,转眼入了夏,绿木荫荫。后院里的这一方天地,是她无数个日升月落的修习时光。无声的世界真好,再清脆的笑语,再婉转的莺啼,再悱恻的琴音,都没扰乱过她静谧的步骤。
  温殊途把古卷上记载的秘术一步步教给她,然而修行也还是要靠她自己的。这世上,没有承托而来的现成法术,所有的一鸣惊人都从遥遥无期的默默无闻里来。
  未缓常常在精疲力竭时,抬眼看一看远空的五彩流云、流转不定的山间烟霞,还好,哥哥留个很多时间给她,她想,她后知后觉,但这点滴光阴里,她一定还来得及。
  她这样沉心在一件事里,却也常常在夜半梦醒时,想念一个人,他坐在南窗下与她灯下对弈的身影;他第一次临空带她飞上云端;他身上温暖安定的气息。
  她还没告诉他,她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忙,也许要劳他等一等。但她有时也犹豫,该不该让他等呢……
  她不知道,她等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第七十四章 茹茵?★
  修习幻术十分耗费神思,自古以来,不被修行的人重视,攻伐之力不足,难有大放异彩的时刻。这晰灵术也是一样,化了有形又化无形,要操控一缕灵魂,本就是极难的法术,未缓寻不到法门关窍,在两山之间徘徊不前,许久未有突破。
  这日过午,日色灼灼,林中静谧唯剩蝉鸣声。她忽然兴起,起身走进那片树林去,夏日的草丛里散发着蓬勃的生气。她抬头来看林中枝杈密布,几只小巧的文鸟跳跃其间。
  她悄悄抬起一只手,掌心聚起不明的微芒,使出法力,将那几只雀跃的小鸟儿圈在一团虚晃的灵光里,文鸟畏寒,南北迁徙。她织出一片萧索的冬日气氛,焦躁不安的啾啁声过后,几只较大的文鸟似乎感到了寒冷,相拥停在一处枝干上,缩成了一团,只有几只幼鸟还在扑翅鸣叫。未缓生出较劲的心,进而凝神造出一场风雪来,小小的幻境里显出凌冽的冰寒气,幼鸟也停在鸟群中,没了声音。
  她兀自后退一步,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杰作,稍稍有些满意。忽然之间,相交的枝干上挂下一条青灰的大蛇来,她未及反应,它已张开三角的蛇头,一口拖走了一只抱团取暖的幼鸟。
  她惊得手上一紧,旋即握住了拳,收了法术,瞬间苏醒的鸟群慌乱间纷纷扑翅逃生,震得那条大蛇缠缚的枝干一声脆响,断裂下来,眼看着要落在她头上,她本能的抬手去挡,同时感到被人从身后一把揽住迅速的倒退了几步,再定睛时,那青灰大蛇应声落地,正掉在她身前一步远,只见它扭了扭肥硕的身子,转瞬游进了草丛。
  她先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里一阵高兴,马上转身来,看到他说:“幻术使得不错,只是反应欠佳,这时候,只挡着头就好了么?”
  她许多日子不笑了,此时看到他,便眼中不能抑制的蓄起笑意,他说什么都好,他回来了!
  重霄在令丘国看到她留给茯苓的信,昼夜不息的赶回来,看着她眼中含笑的双手环上他肩头,终于倾身来抱了抱她,她轻了许多,他想,这一段磨砺,终于还是来了……
  他拉着她走出樟树林,看见她写着问他:你去看过茯苓了么?
  他点点头,有意的说道:“茯苓说你不辞而别,对你颇有微词。”
  未缓边走边转头来,写着:辞了!不是留了信给她么?
  他抬手化出那封信来,呈给她看:“这个?”
  嗯,未缓点点头。
  “她说,和你过命的交情,你只留了张纸给她,叫她很是不满!”
  未缓眉头蹙了蹙,转念又想:罢了吧,茯苓本就是个对谁都不满的性子。转而还是问他:“你才看过她了么?她一切都好么?”
  重霄向她点了点头,他眼中横过忧虑:茯苓的情况会慢慢好起来,但你却不一定。
  温殊途立在后院门口,他与重霄相对笑了笑。他在心里感慨,她果然只有看到他,眼中才有光。
  她在这儿住过了一整个春天,因为他回来了,傍晚时,她走来同哥哥商议,说她今晚回空桑山一趟,明日一早回来。
  他含笑点了点头,回去吧。他知道,从那天杏树影里,她坐在他对面起,她就是员丘氏归来的公主了,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回到他身边来。
  他们趁着天光未尽时,迎着夏日夕阳,御风飞回空拂殿。重霄一路握着她的手,不时低头来看她,看她眼中恢复了一点昔日的灵动,比他走时更有生气。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她从沉寂中走出来了,却走上另一条满是艰险的路。
  入了夜,床帐里,重霄伸手来把她圈在身前,他为她担忧了许多个日夜的,终于能抱在怀里,却从心底生出无尽的患得患失来。
  未缓靠在他寝衣上,她有许多话想同他说,他心口这片温热,真让人眷恋,让人沉溺,也让人失去勇气!
  她告诉他:我想跟着哥哥,好好修炼法术。
  他知道她说的意思,要跟着哥哥,便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他轻轻抚了抚她后背,没有回应。
  她接着道:我也许助力微弱,但我,不能什么也不做……
  她说的没错,也许这里面是血脉宗族的力量,是无论谁也挡不住的力量。他看着她继续写着:我们这一段往事,讲的尽是生死过往,哥哥一人面对得太久,我想练好了幻术,便能替一替他。他想做的事,本是一桩理所应当的事,我原该同他一起。
  她抬头来看着他,他许久没答言,最后只说:“他教你的这套晰灵术,太凶险了些!”
  她不怕凶险,这世上的好东西,总藏在最险要的地方。至高至极的术法,要付出些沉重的代价,更是理应如此,她觉得没什么。
  他近前来把她抱紧,低声说着话,语声渐悄,微弱的飘散在寝殿的角落里。
  山里的夏夜特别风凉,清风徐徐,携着幽微的草木馨香,吹得轻烟色纱帐里水波风动,阵阵拂来,吹散帐中层层的暖热。
  未缓沉沉睡去时,重霄正听着窗外时有时无的虫鸣声,渐渐清明。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的事,他那时不爱术法,爱听二师父讲传记,爱跟着在客师父学文史,可惜父亲不准;父亲助他取了禺阳剑回来,逼他修炼法术,送他去苍梧之野承师学艺;后来过了许多年他才明白,父亲带的这一众兵将,守的这一方河山,是卸不掉的肩头重责,他在瀛洲滩一战中受了重伤,他是做着要把这一切托付给他的打算的。
  他想,有些命数本是写就了的,谁也逃不开!还好,她总在他身边,他会看着她的。
  在客是在重霄回来后不久,重又回到空桑山来。他这一次走得极远,沿着东海之滨向西,走遍了朔北和雍南,才零星的寻到几粒无方石。但已经很好了,他心中想着,天象之变果然于地象有益,从前的几百年里都寻不到的,这两年里竟慢慢找到了一些。
  他是夜半回来的,回到小楼,他径直去了书房,放好东西才转身往内间来。这山上从前只有他们一对夫妇,楼上这间卧房从没有人进来过,所以也没人知道,这间卧房里隐着一道小门,门里有个隔间,设着另一套床榻,为着她起坐方便,留给她一人独用,他从没进来过。
  茹茵从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无尽光阴里习惯了与他这样相处,无数个夜深人静时,她躺在枕上,静心听他在外间的动静,听他翻动书页的声音,听他茶炉水沸的声音,听他吹熄灯盏的声音……她多少次希望他推门走进来,那道隐蔽的小门,经年累月的横亘在她心上。
  大约为了夏夜透风,也因为他久不回来了,她这晚并没关门。是以,他一走进来,她就听到了响动,醒了,进而坐起身。
  屋里撒着一窗银色的月光,在客在她门口停了停,并未多想,抬手要替她掩上房门,被她叫住了:“先生回来了!”她说着掀被赶着起身,一边解释着:“外间的床褥我才收了起来,不知先生要回来……”
  在客第一次跨进隔间,伸手拦住了她,“不必麻烦了,就快天亮,我去书房坐一坐,等天明时再收整吧。”他说完收回手来要走,却忽然被她拉住了袖口,他垂眸看了一眼,听见她说:“那你,你能不能……”眼中闪过希冀又卑微的光,看到他眼神,那光就立刻熄了,终于嗫嚅的没能说下去。
  他想,是他不该跨进门来,他没有再看她,只抽回了手,转身去了书房。
  他走后,她失神了一刻,跌坐在床边,心空似漏。她没想过要替代她,她是这世上最知道他们的人;她看着他们相识,看着他坐在她对面持卷授书,她端茶水来时,常常瞥见他们书案下,被风吹起的衣角悠悠相叠;她看着他们相知,他不远千里去替她寻元瑶石来,午后的六角亭中,他站在她身后,看她专心刻一方新印,印上的字是他亲自写的,他负手立在一旁,凝神望着她的眼睛里满是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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