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本人自愿放弃,便是自动退赛了。”一旁的太傅突然插了一句,苍老的声音带着老者的怜惜之意,这为人父的心情……未经历的人大抵是不懂得。
李大人向着开口之人行了礼,却是再看向依旧一脸平静的三皇子,高台上发生的事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大多数的目光依旧在场内,主考人已经下场询问情况,眼见着半柱香的时间在缓缓流逝。
简怀乐站在一旁,身边之人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身份,只是看来……三皇子不一定会因此摆手,显然这第三场比赛如今已不好评定结果,而多年来的结果中也未出现过搁置一边或平手而定的局面,不过对他而言……这似乎是不好不坏的结果。
慕天行有意识地看了一眼场内的情况,他选出来的少年在这般境况下还能如此心如止水,当真不一般。
“太傅所言自是赛事的规矩,本宫也不会多说什么。”少了一个人,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但是主考人突然退场让所有人始料未及,那发病的少年是打算撑到最后……可是看那几近白纸一般的脸色,怕是一会都熬不了了。
江御看了一眼神情依旧的简怀乐,却是没有注意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有些不自觉的握紧,但江御又看向脸色惨白的人……却是突然一笑,像是院长所言尽他所能比赛,他走到这一步也已是做到了。
所以……他突然举手,以淡然的语气说道:“我放弃。”
这三个字令在一旁隐忍痛苦的李应有些不敢相信的抬眸,眼底却是暗了几分,场内是清楚的听到了这几个字,大部分人都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就算依着刚才的情况很难得到第一名,但这直接放弃却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这什么情况……”
“天靖书院怎么回事?”
说完后直接下场的人并没有回到天靖这边,他还想找傅明染来着,经过在一旁等候的陈知欢时,听到了这句话……
“江御,你想清楚了吗?”陈知欢虽有不解之意,但她总算是明白什么的。城南江家虽不是京城生意做得最大的商贾,但一直以来名声极佳,其家风可与傅家相比,江御一向温和有礼的性子哪是傅家二公子那跋扈性子可比的。
打算去找人的江御是点了点头,这不过是一个比赛……
九鹿鼎上的香还未燃尽,主考人便宣布比赛结束了,李应最终是坚持不了倒在了地上,一旁站着的简怀乐在外人眼中一直保持着冷静甚至淡漠,但是他那双紧握的手,手心中已经渗出了血迹,何时……他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为了名利……而枉顾生命。
“因着今日情况特殊,特决定赛事结果明日在皇榜上公布,今日两院赛事参赛少年确实各有风采,但愿沧澜与天靖能为皇上,为国培养出更优秀的人才。”
随着主考人话语一落,原本还意犹未尽等着再见上三皇子一面的百姓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高台上的人已经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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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明染失踪
人群散场后,沧澜书院又是往日的那般幽静了,庭院中等了有一会的傅明染,看着那些正在抽芽的树木,不觉有些愣神……时间过去多久似乎都没有意识了。
白先生这边……她是不是来晚了些。
傅明染一门心思在眼前,便是没有注意到在身侧不远处有一人若有若无的视线看向她这边,像是倚靠在木柱上休息养神的人,那挡住半张脸的折扇下嘴角微挑,眼底流转的风情宛如桃花盛开惊艳路人时的姿态,魅惑中又保留了那一抹理智。
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女……白祈那活了几万年之久的老头怎么就看不透。
这人大抵是在等他,只不过因着他的缘故……那家伙大概是早就离场了。
“沈先生……周院长有请。”沈君把玩着刚刚信手摘下来的残梅木枝,上面随风飘零的两朵梅花,当初的半分香气都没有了。
走廊上的人回头颔首,带话之人微微行礼离开了,手中艳丽的像是鲜血的花瓣瞬间之间枯萎凋谢,地上多了一节萎败枯木,他手头的法力……还是被消弱了。
眉眼间划过的一抹凝思因着原本看着的人突然转身对视而化为淡淡的笑意,他第一眼却是看到了傅明染那蹙起的眉头,一时兴趣增大了不少,这人倒是能第一眼认出……他不是白祈。
刚才就在对视的那一刻,他将水月之镜撤开了……
在池祈山上时,每日便是看着这女娃与那头笨得死的麒麟在一块玩耍,偏生这孩子怎得不喜笑,那神兽每日换着法子逗弄着却一次都没有成功,印象中仅有的……似乎是白祈闭关出来,当时已然以少女身形过着日子的人,突然不知何缘故的笑了起来,那种感觉确实像是见着冰山深处盛开的稀有雪莲一般,心头有哪处地方被挠了一下。
困在石像中的那些年了,这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沈君却只是扇子一摇,转身离开了,他来这的目的也没打算对这眼前人做什么,白祈那般紧张……已经是掩饰不了必有的东西了。
就算他与天君定下了赌约,那又怎样……横竖他的生死只与一人牵扯在一起,只是这回白祈若是继续在凡间呆下去,他的损耗也是不少。
傅明染算是目送着那人离开,除去刚刚一瞬间应当是恍惚中看错的相同的容貌,就这背影……身形极为相像,但是神韵却截然不同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了一个不愿承认的念头,白先生……似乎是在躲避着她。
京城丞相府
“老爷,两院赛事的结果已经出了,名单在此。”管家走进来将要送的纸张递给了桌前的人,指尖压在纸上的那一刻,安鸣心中些许的犹豫最终还是驱散了。
蒙平羽口中的刺客……当真是那人,还是说整件事不过是太过凑巧了。但是有件事也因此说明了,林烨敛确实与渊阁有些关系。
“老爷,刚才顾家老爷派人送来了拜访贴,说是明日这个时辰会来府中拜访老爷您。”
顾家……没想到是顾家先听到消息,满朝大臣都还未知晓,外传顾家老爷子对于忤逆自己的孙儿顾七言是十分冷漠,甚至连顾家大门都不愿让其进,今日这般……着实令人多为感触。
“那明日便是事先准备好,不可失礼了。”在视线停留在这白纸黑字上,安鸣心中大抵是不愿计较这还未证实的事情,林烨敛若是明日早朝之时没有出现,他的一番话……皇上也未必全信。
“是,老爷。”若说是顾家不愿与官府之间有来往,还不如说是顾家不屑于与任何职位上的官员往来,甚至于顾七言这个天城县县令之位也不曾入了顾老爷子的眼,追根究底的话……也是过了二十多年的事了。
想来如今皇上对他并无戒心的原因之一……大抵是因为他与朝中老臣不同,江安王一案与他是最没有牵扯的。
傅明染坐上了马车回府,身旁的小念不时看向自家小公子,这今日从一早是怎么了……
马车内的人略感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但脑海中浮现了刚才那人的面容……与白先生当真是有几分相似,这世上若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哪会这般相像。
突然马车是停下了,一旁的人儿掀开车帘一看,却是还未到傅府大门,小念看了一眼像是在休息的人,便自己走出马车,可外面的情况还未看清,人眼前突然一黑,“小……”话已来不及说出口。
车内的人那垂下去的眼眸以及摇摇欲坠的身子,突然倒在了软座上,马车很是平稳的前进,似乎刚刚只不过是一小段插曲。
外面驾着马车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相貌不起眼的壮年。
京城中今日四处奔走相告的消息无非就是两院赛事之时的场景,说起沧澜书院推举的少年那席话时,旁听的人也是颇有感触,能有这番境界的人,想来前途必定不一般。
明月酒楼二楼
靠窗的人眼神微冷的看着过往行色匆匆亦或平心静气游散的闲人,这太平王朝……才是最为重要的。
顾连祺是自顾自的添了一杯酒,天城县之事就当他是做了一场赔本买卖,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还未完全处理好,便是又出了幺蛾子。
想来堂哥这县令做得也不那么痛快……果真还是经商随心所欲的多。
看着临窗之人,不过斐瑜能改了心思……他倒是挺意外的。
“一杯酒下去了,什么都不用愁了。”
“斐瑜……这可是二十年的云醉,不尝岂不可惜了。”
确实是满屋的奇香,要说这云醉……还是他从七言那里讨来的,据说原本是留着办喜宴那日用的,不过现在……还是他占便宜了。
但这似乎也说明……七言早已没了这心思了。
楚斐瑜眼中突然一亮,远处驶来的是傅家的马车,这个方向……想来今日两院赛事傅明染是去观看了,只是那驾车之人,看着面生的很。
这趟出行大概也是经了傅大哥的同意,要不然就明染那“小子“的胆子,可是不敢擅自出来的。
那看来也是见到了简怀乐……不知这般情况对她来说,有几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