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 (用爱发电墨痕子)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用爱发电墨痕子
- 入库:04.10
书生的小白脸缓缓涨红了,让小女子戏弄,似是受到了极大的耻辱,嗫嚅半晌,才义正词严的道:“不可!在下修习数载,最当知晓礼义廉耻,怎能……”
“哦,你这凡人,是说我不知廉耻了?”花重棂跳了下来,猛地凑到他面前去。
那画儿一般的俏丽容颜近在咫尺,小书生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向后一趔趄,便一屁墩儿栽倒在地。
花重棂抱臂道:“求我办事,竟然半点软也不服?你们凡人脑子都这么死的吗?”
书生气喘吁吁,浑身虚弱,眼看支撑不了多久了似的,她蹲下来,与人平视,叹息道:“你呀你,瞧瞧这方寸大乱的样子,为何光是想着求我起死回生?就这么想活下去吗?凡人当真脆弱。”
原本也没什么,可花重棂这么一说,丁书生才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你……觉得是我想活下去?”
“不然呢?”花重棂笑了笑,道,“若不是我将你捡回来,给你续了一口气儿,你以为你还活着吗?只要你消耗掉我灌输进去的法力,便要寿终正寝喽。嗯?别告诉我你不想活了?”
丁书生顿时如坠冰窟。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也不知是因为恐惧抑或其他,连瞳仁都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就这么死了吗?”书生举起手看了又看,颤声道,“我就这么死了吗?”
花重棂兴致缺缺的甩着白尾巴,双手撑着下巴,尾巴还不忘戳戳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对凡人好奇得很:“没办法呀,谁让你没有尾巴。”
书生忽然便瘪茄子了,傻不愣登坐在地上,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只盯着手腕上的小桃木剑看。
他骤然发了狠似地道:“没有尾巴,我也要命。”
“我听闻,青丘狐素来有避邪镇灾、起死回生的本领,狐仙大人已经有四条尾巴,想必道行高深……”丁书生用树枝在地上飞快的写着,“按照这个生辰八字,你可以救活一条命的吧?”
他眼神明亮得吓人:“就是这个生辰八字。”
似乎担心花重棂转眼忘记,书生刺啦一声撕下一片衣襟来,咬破了手指,又重新写了一遍,恭敬又带着几分强硬的塞给了她。
见人如此执着,她笑了:“那你的报酬呢?”
书生显然惶恐了一会儿,视线梭巡半天,瞧见了一旁散架的箱笼。
里面的笔墨纸砚已经坏的坏,湿的湿。
书生顿时感到了一阵绝望,花重棂却是更加想笑,未料小呆子天真到想用一些书书本本来换一条命。
她摊手,漫不经心道:“报酬~求我办事,要有报酬呀!”
“报酬就是,”他轻轻牵住了女子玉白的手,摁在了胸口上,有力的心跳传了过去,花重棂竟被烫了似的想将手抽走,脸颊炙热,但扛不住小书生的目光灼人,他定定道,“我的真心。”
“想不到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书生,还是个登徒子。”她强作镇定,绷着嘴角道,“你、你几岁了?”
“今年二十了。”他道。
“……好巧哦,”花重棂沉默了一阵儿,“我已经四百多岁了,呆书生,我能当你祖宗了。”
丁书生垂下了头,内心天人交战了许久,他这辈子的积蓄便是一些藏书字画,但是在那箱笼里一并石沉大海了,除了一颗真心,似乎再无其他。
“哈……”
他嗤笑了一声,无力的搓了搓脸:“读了小半辈子书,竟然在姑娘面前说出这种话来,我可真是下贱,愧对圣人教诲。”
“别这样说!我又不是救不了你!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就像你们喜欢救下猫猫狗狗一样,我顺手救你,自然也不是难事,你可别小瞧了我!那……”花重棂眼神飘乎,鬼使神差的红了狐狸耳朵,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下,背过身去,道:“我总不能连未来夫君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事成了。
可并不见他有多高兴,反而,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整个人甚至笼罩在茫然之中。
书生心念电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向那女子的背影缓缓弯腰拱手——
“在下辽东城丁向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读者。
☆、须臾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这丁书生瞬间便成了花狐狸心尖尖儿上的宝,他在青丘休养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一睁眼睛,便不出所料的瞧见几条白绒绒的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
“狐仙大人来的好早。”丁向北掀被而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忍着剧痛自行去洗漱整理。
白狐狸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走一步跟一步,理不直气也壮,嚷嚷道:“那是!万一让别人发现你怎么办?这么白白净净的凡人,若是成了其他狐狸的下酒菜我该多心疼!四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吗!”
丁向北用布巾擦了擦脸,捂干了面上的水珠,漫不经心笑了笑:“狐狸也会心疼吗?”
“那是当然!万物有灵,狐狸虽不如你们人类想得复杂,却也有喜怒哀乐——”花重棂听出他话中鄙薄,缓了缓,咬牙切齿的,“……等你入赘后,我便好好心疼你,让你知道狐狸到底会不会心疼人。”
“……姑奶奶我错了。”
“小书生,我想不通,你千辛万苦出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花重棂眼巴巴望着他。
“实不相瞒,其实丁某人酷爱《山海经》,前些时日瞧见了有关青丘狐的记载,书上说青丘之狐非但有辟邪的能力,啼叫起来还犹如婴孩,你让我怎能不好奇?”他笑眯眯的,“这若是不出海来看看,岂不是毕生遗憾?”
“……这就是你险些被海浪拍死的原因吗?”花重棂乍然怀疑此人是否脑子有病。
“不错。”他背过手去,微微弯下腰来与女子平视,笑道,“狐仙大人,嘤一声来听听?”
“啪”的一声,这场对话,以花重棂用尾巴给了他清脆的一巴掌为结束。
丁向北身份特殊,在青丘随意走动自然不合适,加之他运气十分不错,遇见了花重棂这古道热肠的好狐狸,虽是喜欢逗他,却不愿多加为难。
而且,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花重棂当真待他满腔热忱,似是铁了心要搭救他一个素昧平生之人。
小书生时常在想,这狐狸为何如此满心赤诚,热烈单纯得根本不像个活了几百年的半仙……
但也好,越单纯,越好利用。
花重棂替他疗伤的过程中,丁向北三番五次的追问,何时能帮他起死回生,算下来一天能问上个七八次,直到问得花狐狸心浮气躁地吼道:“你以为救活一条命那么容易!?这段时间活蹦乱跳的,还成天催我?呆子,唯有你将你的筹码交给我,我才能救你啊,契约啊,懂不懂?”
……她还真铁了心要自己的真心啊。
丁向北愣了愣,随后默默闭了嘴。若非穷途末路,书生绝对不会轻易谈婚嫁之事,他黯然的垂下了眉睫,内心是阵阵煎熬。
之后的几天,花重棂发现这厮神出鬼没,后来在狐狸穿行的街市上发现了此人乔装打扮后的身影,他笨拙的挑选了几盒颜色浅淡的胭脂,又去青丘狐的裁缝铺子挑挑拣拣,最后还是不满意,便自顾自买了几匹红布回去。
点灯熬油了好段时日,小书生才来找她,客客气气的将布包双手奉上。
花重棂疑惑的拆开布包,发现里面竟是一身火红的嫁衣,虽无凤冠霞帔,可那发冠与簪子,无不是他一一挑选的,璀璨夺目。若非不会做胭脂和发簪,怕是丁向北打算将这一切都亲力亲为了。
瞧那八尺男儿低垂着头,清隽脸颊红得不成样子,双目却是波光流转。
“他们……他们都说我读书读傻了,曾经我是不服气的,我自诩满腹诗书,又怎会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可如今面对你,纵然经纶无数,我也说不出半句来。”丁书生面红耳赤的说道,“我想……我想,姑娘于我来说,应是十分特别的一个存在。”
他紧张得声线微颤:“是让我想要携手一生的存在。”
他双手不知有多少细碎伤口,奉上物件,看向她时又那样真诚。
“先前在下随口胡诌,说是要将真心给你,彼时尚且不知何为真心,可如今,却是知晓了。丁某人这颗心,的确给了姑娘,再收不回来了。”
“你……你说……”花重棂脑子一空,“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和我……”
那姑娘未料他如此认真,当即傻眼了,丁向北深呼吸了几口气,耳根子连着脖颈都通红通红:“虽是人妖殊途,可不论能与你相守十年、二十年……哪怕仅仅是一天、一个月,也都是在下今生最有意义的时光。虽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我,却有青丘万千桃林为证,此情天地可鉴!”
花重棂从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完了。
二人顺理成章的成了婚,丁向北与她讲了一夜人间的成婚习俗,最初花重棂还十分稀奇,听得津津有味,而后便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了,丁向北定定的瞧着她,忽然轻声道:“对不起,夫人……我真的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