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 (用爱发电墨痕子)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用爱发电墨痕子
- 入库:04.10
“什么?”花重棂脑子一片糊涂。
他缓缓靠近,似是要告诉她答案。
这次终于不是犹豫与羞涩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温热的唇。
红烛灭,绣帘垂,此生恩情注定。
翌日。
“唔……”缩在鸳鸯锦被中的花重棂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便瞧见那书生正望着自己。
彼时她睡得晕头转向,不知那人眼神何等深情,只当他还是一如往常的催问自己起死回生之事。
花重棂心下好笑。
她在被窝里磨磨蹭蹭许久,才撑着胳膊肘,揶揄道:“哎呀,我本以为读书人都很有风骨的,想不到竟然如此惜命的呀?睁开眼便来催问新嫁娘有没有救下你的小命?你那生辰八字,我背的比自己的都熟了~”
丁向北伸出手指,轻轻的将人脸颊上的碎发掖到耳后。
花重棂还以为他会因这句调侃而赧颜,谁知他却是个从善如流、能屈能伸的主儿,只低下头,有些含蓄的笑了笑,缓声道:“在命运面前,谁不是狼狈不堪?我亦不能免俗。”
“夫君,是谁告诉你,青丘狐可以起死回生了?”她忽然问道。
丁向北怔了怔:“一个云游老道。”
“傻子,你便真信了?”花重棂拧起了秀丽的细眉,扭头暗骂,“什么老道,真不知是坏还是蠢。”
“难道不能吗?”他立时紧张了起来。
“……能,谁说不能的。”花重棂转过头来灿然一笑,“这世上有能难倒我的事情?你当你夫人是谁?我告诉你,我不仅要救活你这条小命,还要让你与我年岁相同,你我永远相守。”
丁向北握住了她的手:“得妻如此,此生再无遗憾。”
彼时花重棂以为是小书生待自己真心实意,那炙热的心意不能再等,只想拼尽全力的去救他。
殊不知……
他与那老道离开青丘之时,远远比想象中决绝。
青丘内部矛盾严重,很快便发生了一场动乱,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花重棂身为有些道行的狐狸,整日忙得焦头烂额。这时,那告诉丁书生青丘狐可起死回生的老道忽然御剑而来,说此处已经不是他能待着的地方,怜惜丁公子满心赤诚、心地善良,特意来带他回辽东去。
丁向北神情焦灼,他和白狐狸走散了,处处都是危机四伏,扬声对半空中的道人喊道:“这里太危险了!难道不能将花重棂一起带走吗?”
“她是青丘国的子民,青丘有难,身份使然她必须留下,你带不走她的。更何况……你既已达成目的,离去之时又怎能心怀犹豫?”白胡子老道悲悯众生,却也仅仅想救下这小书生而已,旁人之事,已经不是力所能及了,“她于你有恩不假,可除了恩人的身份,你又何必这般……”
丁书生文质彬彬,从未有过失态的模样,面对这位前辈,却第一次不等他说完便打断,声嘶力竭的吼道——
“她是我的妻!”
老道见了太多悲欢离合,半晌后,他无奈的一声长叹:“痴儿,若你执意如此,贫道也无可奈何,可别忘了,辽东城中,故人还在等你。”
是啊……
故人还在等他。
一刻也不能再拖了!
这句话便如同一道不可扭转的禁令,瞬间钉住了男子的双腿,让他眼睁睁看着结发之妻身处困厄,却无能为力。
老头儿一甩拂尘,摇头晃脑道:“丁公子,这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道长……”丁向北死死攥着双手,指缝间已渗出鲜血来,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提步道,“……我们走。”
此一去,便是生死两茫茫。
小书生被老道带走的时候,站在剑上,他终究不舍,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站得高望得远。
便正正好好对上了花重棂含泪的一双眸子。
二人遥遥相望。
最后一眼,丁书生看见了花重棂被叛军层层包围,无数寒锋高高举起——
她泪水直淌淌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唤他:
“夫君。”
那小半辈子诗书礼义的迂腐书生,第一次知道,光是区区两个字,也能让人肝肠寸断。
肝肠……
寸断。
……
大婚的前一天,花重棂的小跟班们挨个儿过来问她:“姐姐,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凡人牺牲到这种程度?”
她正嘟着嘴巴,将不同颜色的胭脂往唇瓣上比划。
闻言,白狐狸怔了怔。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却是透过那铜镜瞧见了书生的模样,翩翩温柔又带着三分呆板。
短暂的失神过后,花重棂哼道:“凡间不是有句话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积德行善,说不定能尽早修到第五条尾巴!”
周围的狐狸们不解:“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她双手托腮,脸颊分明不施粉黛,却泛着桃花似的薄薄的粉红,“我就是喜欢那小呆子,他说世间男子多薄情,但他……不愿负我的。”
花重棂不知道的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也并非两情相悦便能永远相守。
而那呆呆傻傻的小书生,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白狐狸的尾巴其实从四条变成了三条。
青丘狐,从未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读者。
☆、双生
当年的得意楼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酒楼,此楼的掌柜也不叫丁向北。
其矗立街边多年,却是由于没有银两装修而灰头土脸,看上去脏兮兮的十分傻气,鲜少有人愿意踏足。
可那从青丘昼夜不休奔波回来的书生,便一头扎进了得意楼。
二楼最里间,阴沉得不见天日,其中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阵歇斯底里的谩骂,原本清润的嗓音撕扯得不成样子,难听至极。
“滚!”
“都他妈给老子滚出去,一个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啊?!”
“既然害怕我,都……都说我遭了天谴,得了绝症……就、就都给老子滚啊!谁要你们伺候我!咳咳咳!咳咳……”
砰的一声巨响,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而那店小二就跟逃命似的,拎着个食盒,被揍得敢怒不敢言,眼角挂着泪珠子就连滚带爬的踉跄出门来。
他头顶顶着一本书,眼角有淤青,狼狈不堪,余光一瞥见青衫书生,便眼睛一亮,见了救世主一般,飞快跑了过来:“公子!”
“丁公子丁公子!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眼看这小二就要哭出来了,当真可怜兮兮的。
书生皱了皱眉,又羞又愧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连累小二哥了。”
“嗨,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就是令弟的脾性一天比一天差了,身子骨也……唉,他就是喜怒无常啊!这一点真的让人招架不住!我们小庙容不了大佛,还是您亲自来伺候吧!”那小二满面愁苦的道,“我可真是伺候不下去了!”
不等书生道歉,好脾气的小伙计便灰头土脸的跑开了,冲刺似的,头也不回。
老道不声不响跟在身后,什么也不问,像个早已看透一切的得道高人。
“唉。”
书生顶着一身的疲惫,无奈的提步走过去,双手刚刚将门推开,迎面便飞过来一个药碗,结结实实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不是让你滚了吗!”
丁书生没有武功,木讷得像只山羊,反应自然快不到哪去,脑门儿瞬间就淤青了一块,他眼冒金星的晃了一阵儿,扶住门框才将将站稳。
“疼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乱砸乱摔?这可是人家的碗。”
“……”
那暴跳如雷的男子一看来人,愣住了,手还保持着摔碗的动作,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鬓发散乱,看不清容貌,可是连青筋暴露的手背都毫无血色,可见他的身体已经日薄西山。
丁书生缓过那痛劲儿来,忙走过去:“你怎么坐在地上?”
“别碰我!”男子一把甩开他的手。
但是他如今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竟然比不过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二人身量相仿,他让人一把就捞起来放到了床榻上去。
“弟弟,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还乱发脾气?这样何时才能痊愈?”他一面整理满地狼藉,一面耐心的道,“听为兄的话,开心一些。”
榻上之人方才又气又骂,早就没了力气,如今满心不忿躺着的,不过是一个垂死的病人罢了。
他冷嗤了一声,道:“开心?你让一个久病不愈的人开心?”
“这段时间,求医求得一分钱不剩,也没人知晓我究竟得了什么病,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糟糕了……你倒是告诉我,如何开心得起来?”
那书生似是一点也不担忧,他整理好了东西,才坐在床沿儿上傻乎乎看着他。
那重病之人不知他为何有恃无恐,只当他是没心没肺,更怒:“你这几个月都去哪了?难不成你也听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丁书生垂下眼,摸着手中的茶水不烫了,才递给他:“什么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