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蒙中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但很快就睡去。
过年(3)
就这么着,该做饭的时候点外卖,不吃饭就是睡大觉,十分无聊又充实的过了三五天。
寇怀疑惑,怎么大家都这么想睡觉。
小花准备又用香气助眠时寇怀问她:“为什么没事的时候就总睡觉呢?”
她以为是大家平时的任务都太重,所以没办法睡觉,得等着休息的时候好好的睡。
说完这话之后,她就发觉剩下几人都顿了动作,似乎也是要听小花要怎样回答。
小花却没直说,只说:“你先睡吧,现在也不早了,等待会儿起来再说。”
此时不过午后,刚吃完午饭不久。
寇怀只得点头,假装睡前上个厕所,回来后就睡在了离小花远一点的地方。
她刚躺下,大胖和小胖觑到了她的动作,就麻利的爬起来,一起拱到小花身边睡去了。
——离小花越近,香味就越重。
因为天气还冷,寇怀只把窗子开了一个缝隙,面朝细缝而睡。
这一觉,就从下午一点,睡到了下午四点。
她站起身来,大家都还睡得十分香甜,也不打扰他们,悄悄打开门,出去了。
大胖之前说这个镇子是旅游景区,寇怀来了两天,什么也没逛过,既然醒了,就想着逛一逛。
虽然说是景区,但还是有很多设施,都还在建设当中。
她出了门,循着一条弯弯的石板小路,在高墙之间穿行。
小镇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生活节奏也很慢。路上行人大都拖了个装菜的推车,出去买了菜回来。
在白墙底下走了一段,就绕到了一条宽路上。
宽路也是由青石板铺成,虽然凹凸不平,但棱角都被磨得圆润。此时又刚好是细雨初歇,薄雾笼罩四间,轻薄得能随风而散,导致能很明显的看到轻烟一样的雾盘桓在墙边树下。
石板路一边靠着瓦房,一边临水。临水的一侧设有不及小腿高的石栏——不如说是石凳。
河流大概三四米宽,石板路上除了行人唯有自行车,河流里三三两两的行着小舟。船夫摇橹而过,破水的声音和水流声都被淹在轻声细语的交谈声之下。
天黑得晚,又下过雨,船灯亮了起来,落在水面的光影随波摇曳,晃成波浪摇走了。
寇怀看到旁边的住户里,响起的菜入锅中的“滋啦”声,还有亮起的暖灯,她才觉得,她自己好像很久没想过回家了。
她叫寇怀,家里有爸妈,还有个弟弟。她从小到大的事也能想起很多。
她没有忘,记忆也没有混乱。
但为什么,临近到这样重要的节日,她好像并不因为回不了家团圆而惆怅。
春运早就开始,传来的电视里的声音,是严肃端庄的主持人在介绍今天各地火车站、机场的状况。寇怀脑海里浮现出常在新闻里看到的景象:穿着颜色并不鲜艳的男人女人,挤在蓝的粉红的条纹编织袋之间,头都朝着火车站入口的方向。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看待这些事。
就好像她第一次过年不在家里过,她也不知道要选出什么样的情绪出来应对。
漫无目的的四处逛了,竟遇到直面而来的细烟。
寇怀穿着长羽绒,在下过雨的河边走,都觉得有些冷,但细烟却穿着一条长到脚踝的旗袍,高跟鞋露出脚背,从行来的步伐里若隐若现的长腿来看,应该穿了丝袜。
但她的双臂也还裸露,只披了件白色短毛披肩,还只是半掩着手臂。
寇怀见了也觉得有些冷,不禁吸了吸鼻子,就见细烟嫌弃的皱眉,但看起来都是娇艳无比。
“你不冷吗?”当细烟挺胸立在寇怀面前时,寇怀问。
细烟娇嗔:“我又不是人,当然不会冷。”
寇怀吓得环顾四周,周围的行人疏散,但正有个长相帅气的男生向她们走来。
寇怀心一紧,岂知细烟才又含笑道:“我是小仙女呀!”
寇怀松了一口气。
当一个人说自己不是人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她真的不是人。但细烟这样的非人,在公共场合说出自己不是人的时候,知道底细的寇怀,才会下意识的害怕真相泄露,把她拉到实验室去研究。
在旁边的少年走过来,一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递过来:“加个微信?”
神色自然,但看面相还是个中学生一样。
细烟刚抬起手来寇怀就捉住了她,问少年:“成年了吗?”
少年笑得邪气:“22够不够。”然后转头跟细烟说,“仙女?”
细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但声音娇柔:“没有手机啊。”
他笑,也不管细烟看不看,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民宿说:“6楼,靠近最左边的楼梯那间。”
他走过后,寇怀见细烟望着他的背影,像是很感兴趣,寇怀就问她:“你记住他在哪儿了吗?”
细烟笑得风情万种,眉头一挑:“我当然知道。”
说完,就拉着寇怀要走。
寇怀跟她回去的路上问她:“他们都醒了吗?”
“没醒。要是醒了我还怎么出来呢。”
她把没得到解答的疑问说了出来:“他们为什么这么爱睡?”
寇怀以为细烟会给她讲他们任务的繁重,之所以繁重是因为任务的奇特,然后就可以讲奇特的任务。
但细烟说:“做梦啊。”
“做什么梦?”
细烟笑她:“你没梦到过现实生活里,你做不到的,而在梦里做到的事吗?”
寇怀仔细想了想,很确定的告诉她:“只做过一两个梦,不过都忘得差不多了。后来就一觉睡到醒,不做梦了。”
细烟惊讶道:“不做梦?怎么可能不做梦?”
说罢,她粲然一笑,拉过寇怀凑在她耳边神秘的说:“你知道吗,是小花啦。
“她用香把你们都迷在梦里。虽然说的是在梦里满足现实中不可得的欲望,但说实话,这东西就跟毒品一样,只会让做梦的人上瘾,更加希望沉浸在梦里。
“治标不治本。每次过年回来,都搞得像做梦大会一样。”
细烟不屑的嗤笑:“帮人圆梦的人,自己都是梦中人呢。”
寇怀没说话。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家,可她做的梦却与家无关。
她亲身经历的和道听途说的不同,便更愿意相信自己。
细烟见她不说话,挑起一边眉来,笑道:“知道你不相信我。”接着深吸一口气,说,“你以为,在福泽的人,都是些好人么?我不可信,他们跟我呀,也半斤八两!”
虽然寇怀觉得她好像已经在尽力平和心气,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咬牙启齿。
直到到了门口,她才嫣然一笑,在四周的暗淡里像展开了一朵金色的花。
这是寇怀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恃美行凶。
她拉过寇怀的手,和她手挽着手进去。
门刚一打开,就看到坐在桌子旁认真吃东西的老板。
他垂眉正喝着粥,大胖和小胖冲寇怀挤眉弄眼,小花又对细烟作势扬起了拳头。
细烟抚着鬓角:“呀哎~怎么回事,吃饭也不等我们。”
等到两人都在桌边坐好,细烟先端起来搅拌了两下,寇怀也跟着伸手去端。
在刚要触到碗沿时,那碗像有了生命,自己滑到了一边。
寇怀:“嗯?”不信邪的又去拿,结果碗还是自己滑走了。
又看大家都垂头,只有细烟恍若无事发生,轻轻吹着热粥。
寇怀又试了一次,还是照样。
坐在她一边的小胖用脚轻轻的踢她一下,眼珠子在她和老板之间流转,又冲着老板努嘴。
寇怀大咧咧的问:“老板,我怎么吃不到粥?”
桌上一派寂静,连细烟都停了动作,只有老板还气定神闲的喝着。
寇怀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再再再一次,去碰粥——又滑走了,老板就勉强开了他的金口,像压抑着怒气:“又不饿,喝什么粥?”
寇怀想她怎么就不饿了,正准备反驳,细烟就软着嗓子劝道:“纪白,你干嘛呢。”
语气亲昵,寇怀不知道老板的名字,一瞬间还以为是多了一个叫纪白的人。
但看着小胖皱着眉头嘟着嘴,不大高兴的盯着细烟:“你为什么要这样叫他!”
大胖立马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
寇怀看到老板也放下碗——细烟的碗还没放在桌上,就又化成一缕烟,被吸进香炉里,木碗掉到地上,沉闷的一声“咚”。
等到细烟又长出一个小小的人样,老板问她:“你怎么出去的?”
“寇怀放我出去的呀!”此时她没有再故意做出些妖娆的姿势,只是插着腰不满的反抗。
寇怀没有亲手放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在无意间放了她,但她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寇怀也就犹豫着没有说话。
看到老板扫了她一眼,还跟以前一眼面无表情,深渊一样的眼睛,又要把她吸走。她想要装作无事,低眉去拿碗,然后碗又滑走了。
寇怀又抬眼看他,见他眼里似有笑意。余光又瞥到他身后露出的香炉,细烟把香炉里升起的烟挽成了一株花树,还有飘零的花,她坐在花树下的秋千上百无聊赖的摆腿,绞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