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封面,中篇下的位置,用黄色的字体明晃晃的标出的两个字:理科。
寇怀只是想笑她还能把题买错,但陈春兰是个实诚人,她主动说:“我是觉得,理科的数学题比文科更难,如果我做理科的难题也会做的话,那文科的做起来也就会很简单了。”
寇怀差点无言以对,她说:“你这个,理论上倒也对。”
陈春兰听得她的认同,又好像觉得不会做这些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有些怯怯:“可是我都不会做。”
寇怀想,你不仅买的理科,还买的进阶版,会了才怪了。
但她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想着去鼓励她:“没关系,做事都是一点点慢慢来的,只要你愿意,以后总能做得会。”
她让陈春兰选一本文科的数学资料书拿出来做,结果打开一看令她很吃惊的是,一些被打上了四颗星难度的题都被陈春兰构画过了——统共才五颗星。
她就让陈春兰把那套题简单的基础题挑出来做,自己出去晃荡去了。
之前一直在琢磨陈春兰,现在解决了最难最大的一个问题,陈春兰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还愿意听她的建议。
放个国庆假一下子就解决了最大的两个大难题。
寇怀要好好逛一逛学校,她之前都没有仔细的逛过。
本来只是高三的才补课,又还在上午,人少得不得了。一条道上基本上多的也才两三个人。
逛到下午,住校生也渐渐多了起来,寇怀才回宿舍看陈春兰做的怎么样了。
这时许南也来了,桌上堆了一大堆的零食,动作小心的收拾整理,是怕打扰到正在做题的陈春兰。
但寇怀一看,就发现陈春兰其实并没有在认真的想题。
因为她正在看一道比较基础的向量的问题,但她迟迟不下笔,只把笔拿在手里打转。
寇怀走过去,敲她的桌子,凑过去问她:“想什么?还不做题?”
陈春兰没想到寇怀突然出现,吓了一哆嗦,立马很紧张的看了眼寇怀的方向,又很快的看了眼许南。
寇怀告诉她:“放心好了,只有你听得到我。她听不到的。”
陈春兰松了口气,在练习册上用铅笔笔力很轻的写:你刚刚去哪儿了?
寇怀说:“我怕打扰你,就去外面逛了逛。”
陈春兰点头,又指指桌上的几包小零食,写:许南给我的。
寇怀看她有些欣喜的小表情,又注意到其他人的桌上都没有,就顺着她的意思问她:“只给你一个人的?”
陈春兰笑。
寇怀又说:“你不去吃饭吗?我看好多同学都在外面带了进来的。”
还挺香。
陈春兰摇头,指着桌上的几包小零食,表示她待会儿吃这个。
过了会儿,宿舍的其他人也都到了。
来的的时候都相互打招呼,有东西吃的也都会互赠。
看到陈春兰还在做作业,都说:“春兰,吃饭了吗?”
陈春兰一开始会说:“还没有吃。”
然后就会问她:噢,因为要做题吗?
再顺嘴赞叹一句:春兰,你好刻苦。
寇怀就发现陈春兰听到这句话会变得有点紧张,她捏笔的手会忽然握紧一下,然后又很快的松开。
最后来的舍友再问时,她就改成了:“不饿。”
但又会被问:“啊,那你中午饭是下午吃的吗?”
陈春兰就面不改色的撒谎:“对。下午吃的晚了点。”
寇怀还注意到,许南还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收拾东西,别的舍友在交谈,她一句话也没说。
寇怀就问她:“许南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陈春兰面上还有些不高兴,听到“许南”两个字才有些松动:她没有问。
陈春兰从宿舍空无一人等到来得差不多了,最后又等到她们都离开,她把桌上的零食吃了,又踩着点,去了教室。
一层楼有三间教室,陈春兰在中间的教室。
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另一侧楼梯上来的陈繁星,两人隔着两间教室的距离迎面而行。
陈繁星直直的盯着她,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看不出来是不是要打招呼。
陈春兰和她对视了几秒,就转头看栏杆上挂着的绿植,也没有说话。
两人一个从前门进,一个从后门进。
教室里只有门大大开着,窗户都只留着小小的细缝,里面的热气就笼着没散。又参杂着饭菜的香味,混在一起,吃饱的人闻着油腻,没吃饱的人倒觉得香。
寇怀注意到陈春兰一进教室喉咙就滑动了一下。
几包零食怎么可能吃得饱呢。
班主任开会去了,就让语文老师来守一下晚读。
语文老师长着瓜子脸,桃花眼,秀挺鼻,嘴唇不厚不薄,不大不小。五官都配合得很好,皮肤白皙,又很会穿搭,很有古典美。
尤其是她戴着那对没有任何装饰的珍珠耳钉的时候,温婉又端庄。
但长得好的人,挑一点也很好像是件很正常的,能够令人接受的人。
大家对长得好的人,也总会多些宽容。
语文老师一进来,皱起眉批评他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教室吃东西。整个班都是臭味道!”
坐在窗边的同学会一边悄悄的跟同桌抱怨“黄老师就没这么多的事儿”,一边不等语文老师发话就站起来把窗户大大的打开。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后面还有秋老虎未至,但一场秋雨过后,冷风夹杂着微雨,吹来已经带了寒意。陈春兰却暗自开心。
她最喜欢语文老师的一点是她总要明示暗示,让班上的同学把窗户都打开。
被热气包围容易困,尤其是像陈春兰这种没睡够,又没喝茶的人。
但她不会主动说:麻烦开下窗,教室太闷了。
陈春兰不会提出请求,因为她能预想到拒绝。
就像不期待就没有失望一样,她不去要求,就没有拒绝。
语文老师坐在讲台上,看学生们交上去的月考的作文。
陈春兰的作文总是四十五分上下,班上最好的能有五十五、六。她只算个中下的。
语文老师会叫一些同学上去给他们讲作文。
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每个同学都会被叫到。但除了作文,还要复习、讲题,哪里来很多时间给所有人讲?
所以总是给那十来个同学讲过了,就到了下一场考试。等到下一场考试考过,又还是从那几个同学讲起。
她兼顾不过来,只好说,谁有问题的,自己上去问她。
陈春兰的努力近乎是自己单枪匹马的努力。她只晓得埋头苦干,不会问老师。
寇怀看她还是自己瞎琢磨,就怂恿她去问老师。
陈春兰怕被发现,只能缓慢又坚定的摇头。
同桌发现了,问她:“你怎么老摇头?”
陈春兰立刻把脖子端正了:“我就活动一下。”
晚自习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老师讲题,讲题,然后自习。
寇怀守着没意思,就走到外边去了。
以前总是害怕走黑路,不算是怕鬼,应该是怕突然出现鬼,把她吓一跳。
现在要吓也是自己吓别人,所以她倒还不怕了。
越是黑的地方,她倒越是要去。
因为无论初中还是高中,都还在上晚自习,操场上的灯也都关着,地势又比教学楼那一块儿的低了五六米,算最黑了。
寇怀走下去,只有围在操场四周围着的座椅还映着点微光,地下像是漆黑的一片深渊。
沿着阶梯下去,眼睛适应了以后还能认出来,颜色深一点的是草地,亮一点的是跑道。
她逛了几圈,实在想不通怎么就走到这个份上来了。
高中生涯已经过去了两年,可那些日子都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她可真想回去啊。
寇怀安安盘算。
陈春兰的文综一百九上下,英语能上一百三,语文发挥一直稳在一百分左右。按着往年的重本线,她数学再稳定在一百二,上重本就差不多了。
可陈妈妈估计还想让她更好,现在冲985兴许还有些呛,但211也很好,她文综和语文再提一提,差不多也行了。
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的对子女的期盼都是平安随顺,尤其像女生,最想要她们有安稳的一生。
不知道陈妈妈有没有这个意思。
因为现在陈春兰的脾气,好像还并不能容得进同学之间,连好朋友也没有一个——对许南倒挺有好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面又总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是在同时代,目前经历的又相似,所以在做这个任务的时候,还比对李青上心一些。
寇怀高中的时候对一个学散打的男生初初生了喜欢的感受,就被“绑”到了福泽去,喜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还囫囵着没琢磨透彻,所以并不怎么能理解,到底是多深的喜欢,还能执着得这么久。
而陈妈妈对陈春兰的母爱,陈春兰为了高考的努力,都让她觉得很熟悉。
多了共鸣,理所应当的能够懂得体谅照顾起来。
寇怀又在操场逛了几圈,为陈春兰思量怎么考上好大学,甚至连学校专业都为她想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