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被他这么看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茫然的问道，“怎，怎么啦？”
姜黎叹息一声，又揉了下她脑袋，“不去就算了吧，出去把手机带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中午记得回来吃饭，我给你做油炸小黄鱼。”
神荼一瞬间笑弯了眼，“还要炖牛筋、佛跳墙……”
“行了小祖宗，回来再点菜，好不好？”神荼还未说完，姜黎便截断了她像是讲相声似的背菜谱，又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下，不常笑的嘴角微微翘起，潋滟的桃花眼宛如盛满了春光，他宠溺道，“我走了小馋猫，去挣钱养你，你要乖乖的。”
姜黎走后，神荼脸有些红，她反思了两秒钟，检讨了下自己是否吃得太多，以至于要让她的饲养员打两份工。
想着她便伸手在身上翻找起来，随后在衣服的犄角旯旮处找到一张皱巴巴的彩票，正是当初她见义勇为收获的报酬。
嗯，今天好像是开奖的日子，一会儿办完正事顺便去领个奖吧，也可以减轻一些饲养员的负担。
定下今日计划，神荼便离开家，跟着玄天镜的定位到了晋城西郊。
到了这里，不用玄天镜说她也知道那烂尾楼是哪一栋，那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黑压压的遮天蔽日。
“这究竟得有多大的怨气才能凝成如此厚重的黑云。”
神荼想着，眼中银光浮现，一步步向着那黑得几乎看不清的烂尾楼走去。
那怨气最重的地方在烂尾楼的负一层，神荼顺着楼梯下去，在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听到脚步声忽然转身，拧起一张符纸对准神荼的方向，“谁？”
声音一出来，神荼便知道了来人身份，她脚步轻快的连着蹦了两级，一个闪身便到了那人影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开心道，“小灿灿，我们又见面了。”
苏灿灿：“……”
所以一见面就是要吓死我吗？
“有没有想我呀~”那自来熟的家伙又补充了一句。
苏灿灿压在眼镜下的鼻梁皱了皱，吐槽道，“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想个鬼……”
‘嘘’
她话还未说完，一根带着棒棒糖香味的手指便压在了她嘴唇上，随后便听到那家伙压低了声音道，“小灿灿，这地方怨气深重，你可别提那个字，万一给招来了……”
苏灿灿：“……”
伶牙俐齿的她每每遇到这家伙就会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
“小灿灿，你来多久了，找到怨气来源了吗？”
这道题她会答！
苏灿灿下意识的挺了挺胸，犹如在课堂上回答老师般，语气自信的回答道，“虽尚未找到来源，但我已查明方向，要不是你来，我已经决定要去。”
神荼一拍手，丝毫不见外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开路，丝毫没有要让苏灿灿走在前面的意思。
苏灿灿忍不住问道，“不用我带路吗？”
神荼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跟着我去就行了。”
苏灿灿：“……”
那你干嘛还问我！逗我玩吗！
越往下走，那怨气就越重，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苏灿灿手上的符纸烧了一张又一张，但一直走在前面的神荼却没有任何阻碍，恍若走在阳光大道上似得，平稳得不行。
惹得苏灿灿不住的用眼神瞟她，不停的揣测她的身份。
上次她传信回道玄门，门中长老却对她的身份讳莫如深，只叫她遇到了便要敬重，不可得罪。
两人走过最黑暗的一段路，眼前便明亮了起来，可看着眼前情景一人一神却禁不住的倒吸了口气。
一抹纯白镶嵌在黑色中间，犹如阴阳八卦图，界限分明，但却阴霾丛生，让人胆寒。
苏灿灿咽着口水上前一步，抓住神荼尚且单薄的肩膀，对着那纯白说道，“那……那是……”
“白骨，累累白骨。”神荼补完她未尽的话。
随后缓步上前，走到那一堆白骨面前，手上附着着一层银光，银光之下，所有白骨都变成了他们生前的模样。
有猫、有狗、有狐狸、有老虎、有兔子……
这一摞摞的白骨全是动物的，而这些动物都不是自然死亡，他们死在了人类手上，凄惨的死在了人类手上。
耳边响着各种动物死前的凄厉叫声，眼前是他们被虐杀时的情景，他们不能人言，眼里却透着绝望的怨恨，他们无法挣脱，所以最后被剥皮抽筋、堕入油锅。
而那些虐杀他们的人却在大笑着，畅饮着，啃食着他们的血肉，吸食着他们的骨髓，他们没有丝毫的同情，也没有丝毫对生命的尊重，只享受着暴虐杀戮带来的快感。
不知不觉间，神荼手上的银光布满周身，银光下她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那是神对自己无所作为的悔恨之泪。
第14章
“你怎……怎么了？”苏灿灿被神荼这模样吓得不轻。
神荼回过头来，身上银光散去，她伸手粗暴的抹去眼角那一滴泪珠，扯了扯嘴角，正经八百的说道，“被骨头熏到眼睛了。”
随后就看到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棒棒糖，三下五除二的就塞进了嘴里。
苏灿灿：“……”我信了你的邪！前一刻还哭唧唧，下一秒就能若无其事的嗑糖，真乃神人也。
深深吸了口嘴里棒棒糖的甜味，任由其在味蕾处蔓延，直至滑入喉咙，暖至心肺，神荼才开口道，“会超度吗？”
苏灿灿愣了下，摇头，“不会。”
神荼错愕的看着她，“你们道玄门竟然不会超度？那要你们何用。”
苏灿灿气得脸色铁青，怒吼道，“我们道玄门是正统的道门，修的是道法自然，超度是华法寺那群秃驴的事！我们为什么要会。”
神荼见她这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本来就郁结的心情更不好了，连嘴里的糖都不甜了，她仰起脸，直接怼了回去，“不会就不会，找那么多借口，你芳芳姑祖就会，道门正统的超度法门都被你们丢给狗吃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才过了几年，都成了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
苏灿灿一撸胳膊，把门中长老的警告抛到了太平洋，“是不是要打架！”
神荼斜睨着她，不屑道，“你打得过吗？”
苏灿灿愣了一秒，随后道，“打不过也要打，事关尊严。”
神荼啧了一声，怼她，“屁的个尊严，连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丢得一干二净的家伙没资格跟我谈尊严。”
苏灿灿已经快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滔天洪水了，牙齿咬得咯嘣响，眼里喷火，从兜里掏出一把符咒，势必要让某个混蛋知道知道她道玄门首徒的厉害！
然而她符咒刚拿出来，那个把她气得半死的家伙吹了一口气，伴着棒棒糖的香味，那些符咒全都成了烟灰，扬起的灰烬直接扑了她一脸。
“行了，承认自己废物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看在芳芳的面子上，今日我便教你正统的道门超度法。”
把人气了个半死后，为了不失去她准备收藏的第一只小弟，神荼缓和了语气，一口咬碎嘴里的棒棒糖，走到苏灿灿身边，在她紧张不安中拍了下她脑门上的灰。
见她还一动不动，便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苏灿灿不想动，但在神荼招手的时候脚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她满脸惊恐，差点没惊叫出声。
神荼见不得她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又拍了下她脑门，在她嘴里塞了颗糖，催促道，“糖也吃了，快点干活！”
苏灿灿：“……”
自己会干为什么还要奴役别人！不过这糖还挺好吃，她咂摸了下嘴，耳边就传来了那讨厌的声音。
“凝神，跟着我念。”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随着淼淼经文，那冲天的黑气上沾染了点点金光，白森森的骨头也像是镶了金边，但却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神荼皱了皱眉，满腹疑惑，“难不成是小灿灿功力太浅？”
“亦或是这怨气另有乾坤。”
神荼思索了片刻，再次蹲下，将刚才未看完的影像看完，那些动物被虐杀后，被垃圾车一车一车的运到了这里，层层叠叠，渐渐的便成了一个白骨坑，周围怨气萦绕，渐渐的怨气长出手脚，猫的头、狗的尾，老虎的爪子……
“不好！”
神荼松开手，一把拉过还在闭着眼默默念经的苏灿灿，“别念了，我们快走！”
“去哪呀？”
被神荼抓出来的苏灿灿满眼懵逼，犹如一只没头苍蝇，不知道方向，只能紧跟在神荼身后跌跌撞撞的跑着。
“去救人。”
虽然在神荼眼中那些人都该死，但人间有人间的法度，他们应该死在人间的法度下，而不是死在怨灵的复仇中。
一切因果轮回，不应是以怨报怨，以杀止杀，否则这世间怨恨将无穷无尽，永不止歇，最终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