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迩木着脸道:“本君已有八万年不曾同女子说话……除了朝暮。”
朝暮:……
这哪里是神君,分明就是个苦行僧啊!
雁衡阳面上恨意没有消退半分,看起来是一个字都没有相信:“三十三天雁氏曾有一嫡女名云,容色冠绝天下,仙界之人无不为之倾倒。”
隋迩:“……没有听过。”
朝暮却是拧眉:“雁氏女,那不是你亲族吗,怎么成了你母亲?”
“住口!休得侮辱我父母。”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朝暮摊手,分明是雁衡阳说话不清不楚,她还一个字没提,倒先被怪上了,若不是念在逝者的份上,早就不惯着这狼崽子了。
雁衡阳沉默片刻,解释道:“我非雁北将军亲子,实是他的外甥。”
“那你亲生父亲是谁?”
雁衡阳不答。
朝暮却是一手指向隋迩,瞪圆了眼睛道:“不会是他吧!”
隋迩险些被萝卜片呛死,一边咳一边幽怨的瞟向朝暮,他都说了八万年不曾同女子说过话,他家小草还这般不信任他,也不想想,若贪图容貌,小草没化形时,他直接照镜子岂不是效率更高。
雁衡阳比隋迩反应更大,颤着嗓子厉声驳斥道:“我没有这种色/欲熏心的父亲!”
朝暮诡异的瞧了他一眼,一个色胚也好意思说人家好色。
隋迩没有理会雁衡阳,反倒是握住了朝暮的纤细的手腕,使她回转过来看自己:“我不曾与雁什么的女子有过瓜葛。”
朝暮眨了眨眼睛:“神君同我说作甚?小仙是后辈,纵使神君与雁云仙子有一段过往,我也定会为神君保密,绝不与外人道。”
隋迩脸上不大好看,抿着唇注视她,目光幽深得像是不小心就会踩空掉下去。
朝暮被他盯得不自然,生怕自己抵挡不住这样的美□□惑,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来,只好僵着脸偏过头去。
这样一对容貌极其出色的男女凑在一起,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然而雁衡阳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手臂也压制不住的颤抖。
“噌——”
利剑出鞘的脆声骤然响起,雁衡阳手执一柄寒冰模样的匕首,直指隋迩:“你害我母亲还不够,如今又想来害她!”
朝暮皱眉:“别乱扣帽子,你可有证据,亦或是亲眼所见?”
听见小草替自己说话,隋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散发出一股柔和舒畅的气息。
“父亲所说,岂能有假!”雁衡阳视
线黏在两人交握的腕手上,眼中血丝密布,猩红的煞气都要溢出来了,两息过后,他再也忍耐不住,匕首一紧,剑尖对准隋迩笔直的刺过去。
“铛——”
朝暮随手掏了盛胡萝卜片的碟子拦住匕首,灵力和利器的撞击发出巨大而清冽的声响,她耳膜震的发麻,视线却是牢牢锁在那奇怪的匕首上。
这种似曾相识的灵气和亲和感……
“你又偷了天际雪崖的冰魄?!”
雁衡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继而寒声道:“不想死就滚开,我无意伤你。”
朝暮也肃了神色:“神君因我负伤,现在还动弹不得,你想趁人之危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动弹不得?呵,我看他拉你手拉得很流畅啊。”雁衡阳微一回身,调转方位,又恶狠狠的朝隋迩刺去,朝暮手中碟子回旋翻飞,乘着灵力一次次挡下雁衡阳的攻击。
隋迩本欲出手,可目光在冰魄熟悉的青蓝色灵光上扫过,动作却是停了下来,眉目间流露出一缕怀念的情绪。
朝暮经过先前的几场变故,丹田中的灵力实在所剩不多,于是斗法时十分抠门,恨不得将一份灵力掰成两份用,扣扣索索的后果是跟不上雁衡阳的节奏,对方一个旋身瞬移就躲开了防守范围,紧接着一道利光急射而出,绕开朝暮直向隋迩奔去。
迅疾的破空声盈满耳廓,朝暮眉心紧皱,想也不想飞身扑过去,直接拿手控住半空中的匕首,锋利的刀沿轻易破开血肉之躯,殷红的液体涌出,空气中顿时被浓郁的血腥气填满。
“你疯了吗!”雁衡阳又气又急,忙操控冰魄回来,然而,不论他如何施法,那玄冰一样的匕首都跟死了似的毫无反应。
下一刻,朝暮血肉模糊的手心里猛的爆发出一阵炫目的青光,那光芒像是回家了一般欣喜的顺着朝暮破损的皮肉钻进去,沿着干涸的灵脉运转了数个周天,最后乖顺的汇入丹田内,不仅填满原本的空虚,剩下的还凝成了一片细叶,静静的悬浮在丹田中央。
朝暮一阵恍惚,脑海中似乎涌入了什么,可再去寻又全都忘了,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本就是从她身体剥离出去的一部分,等了无数日月才等到今天这个契机回来。
朝暮手中伤口迅速愈合,时间仿佛回到了几息之前,只唯独少了一柄匕首。
雁衡阳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幻觉,冰魄的炼化极其困难,他在操纵时也经常有失控的反应,可如今一个原身仅是狗尾草的小仙竟能吸引冰魄违逆主人命令、主动投怀送抱,如今他不仅失去了刺杀神君的大好时机,还丢失了贵重无比的冰魄法器。
不论是哪个,都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与此同时,仙界十七重天,常山柳氏。
一道青绿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柳氏子弟无不停下了手中动作驻足观看,连灵植田里忙活的两个仙婢都抬头看了几眼。
“好大的阵仗。”雾霓采完最后一枚仙果,摇头感慨道:“恐怕是柳仙子突破了吧。”
白小莲站在不远处,与曾经白嫩瘦弱的自己相比,黑了几分也更健壮了一些,两只眼睛在光柱周边扫过,谨慎道:“不像是突破的灵光。”
第68章 大佬的自我修养(三合一肥章)
白小莲盯着那光华看了许久, 雾霓走到她身边:“不管是不是晋升突破,都与我们无关了,你今天的活还没做完呢, 我帮你吧。”
白小莲脸色有些难看, 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雾霓转身走到一株仙果累累的树下,白小莲跟在后面, 手心握紧了一块玉璧, 眼神闪烁。
入夜, 灵植园旁边一处草棚中, 白小莲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外,雾霓白日劳作辛苦, 眼下正睡得酣甜,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小榻已经空了,而负责看守仆从的柳氏弟子因族中变故被紧急召回,这才无人发现灵植园偷跑了一个仙仆。
宝蓝色的天际闪过一道流光, 直破苍穹往三十三天掠去,月华在这片大地上洒落银芒,恍惚间,还能瞧见白日里经久不退的青光。
……
话说凡间, 朝暮将冰魄吸收之后,容色更为明艳动人,眼底一片幽绿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明明五官没什么变化,整个人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脱俗的气质似乎连那一身土气的着装打扮都被渲染成了一种别样的华丽。
雁衡阳呆了片刻,又被脸上的热气浇醒了, 猛的回过神来,沉着脸道:“你做了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朝暮拱手,煞有介事的抱了个拳:“感谢老铁送来的飞……不是,送来的灵力。”
雁衡阳面色发黑:“那是天际雪崖的冰魄,你怎能运用?”
“哟,你也知道是天际雪崖的东西啊。”朝暮挑眉:“好歹也是我们东源的大弟子,怎么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干,尽做些偷鸡摸狗的蠢事?”
“此物与我无关。”
朝暮翻了一个白眼:“你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也太低了,冰魄是你拿来的,你是怎么厚着脸皮说出这四个字的?”
雁衡阳不说话了,心下不禁懊恼,面对朝暮的嘲讽,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这开脱的话来,虽说冰魄是雁峰抢来的,但总归是用来对付神君的武器,若说完全与自己无关,确实也讲不过去。
最关键的是,朝暮的视线越发不耐了。
“雁衡阳,我管不着你和神君之间的恩怨,如果真有杀母之仇,我也绝不会拦着你报仇,只是他如今因救我而受伤,我有责任保护他在痊愈之前的安危。”
雁衡阳嘴角抽了抽,他们就是趁着神君负伤才敢动手,一旦他恢复,一百个自己加在一起也没有任何胜算。
隋迩目光落在朝暮周身尚未散尽的青光上,心情颇好,看着雁衡阳吃瘪的模样,更是通体舒畅,在仙源时,他就看这群小神仙很不顺眼,好不容易寻了一处没有他们的地方,哪知道这条甩不掉的尾巴又跟了过来。
呵,终于遭到小草厌弃了。
雁衡阳薄唇紧抿,视线在隋迩和朝暮身上来回扫过,心中的阴郁越发浓厚,他一直将神君视为自己的杀母仇人,可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恨不得立刻杀死这只老兔子,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憎恶自己的无能。
如果、如果他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雁衡阳捏紧了拳头,最后阴森森的剜了隋迩一眼,随即转身离去,他的背影下,炽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满院子花草都蔫了几分。
朝暮随手一扬,地面上破破烂烂的那扇木门恢复一新,稳稳的装了回去,她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双手,随即扭头兴冲冲的对隋迩道:“神君神君,我现在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