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你的力量。”
他说的坦然,朝暮倒是尴尬了起来:“也不能这么说,冰魄是天际雪崖的灵物,我只是机缘巧合拿到了,等回到仙界就该还回去的。”
“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朝暮茫然:“想起来什么?”
隋迩蹙眉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摇头:“看来是时机未到。”
“这冰魄是真的好宝贝啊,灵气源源不断,根本不会穷尽的样子,不愧是仙界至宝。”朝暮看着嘴唇发白的隋迩,忽然道:“你灵力损耗太大,冰魄是不是也能对你有所助益?”
“如果你完全恢复,就能帮到本君。”
朝暮不解:“可我已经好了啊,丹田充盈,比在仙界还舒坦。”
隋迩见她认真,不禁萌生出逗弄的心思,便也正色道:“你若真想,也有法子。”
“什么法子?”朝暮坐在床沿上,两手撑着榻板,身体前探,满脸期待。
隋迩倾身,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双、修。”
他们凑的极近,朝暮能清楚的感受到隋迩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流,她原本还在转动的眼瞳有瞬间的静止,呼吸也顿住了,唯有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半晌,才心虚的偏开脸去。
隋迩声音中有了些许笑意:“你怎么不看我了?”
朝暮实诚道:“神君容貌杀伤力太大,小仙年纪轻、阅历少,禁不起诱惑。”
“那双修之事……”
朝暮慌忙摆手:“小仙万万不敢亵渎神君。”
“本君允你亵渎。”
朝暮:……
“哈、哈哈,神君真会说笑。”朝暮干巴巴的笑了几声,手心微翻,两指并拢贴在隋迩的手腕上,一道灵力往灵脉探去,还没触到,就有一道吸力主动缠上来,那灵脉跟久旱逢甘露的泥巴地一般,简直恨不得伸出一张血盆大口把灵力连同她都活吞了。
隋迩脸上闪过一缕异样,迅速挪开了手腕,皱着眉看向朝暮,语气中藏着一丝紧张:“你没事吧。”
“神君,你的身体……”朝暮愕然,她就算在这死域待上一万年,灵脉也不可能像对方一样干涸到这种地步,按理说,神君常年待在仙界,在仙界浓郁的灵气浸润,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隋迩凝视着朝暮,见她面色红润、呼吸平缓,这才放下心来,解释道:“本君为神,灵脉原是用来容纳神力,灵气对于本君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那神力所需要的是什么,在哪能找到?”
“比灵气更为精纯的力量,在神界。”
朝暮蹙眉道:“可是神界已经塌了啊,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
隋迩扬唇:“神界之中,其实只有两样东西。”
朝暮对神界的了解并不多,只是在仙源的藏书里看到过只言片语,在她的想象里,那应该是个和仙界差不多的地方,有山林花草、飞禽走兽,至多品种古老稀有一些。
隋迩的话,颠覆了她的认知。
朝暮咽了一口口水,艰难道:“哪两样东西?”
“一棵草,一只兔子。”
“……神界这么荒凉的吗?”
“与混沌差不多,或者说,就是混沌。”隋迩罕见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草和兔子是伴生神灵,草是兔子的力量来源,兔子保护草不受虚空侵蚀。”
朝暮:“那后来呢?”
“后来……”
隋迩脸色暗了暗:“草在化形时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神体崩溃,连同整个神界都坍塌了,兔子只来得及抢救她的神魂,劈开三十三重天容纳她破碎的神躯,然而亿万年过去,她的身体已演化为世间万物,精元成为永恒不竭的天地灵气,她最后的力量凝聚成所谓至宝,等待主人的回归。”
朝暮叹了一口气:“听着像是注定的悲剧。”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她早晚会回来。”隋迩冷声道。
朝暮脸上露出难色:“如果只有那位草神能救你,还要等多久,要是再来一个亿万年可怎么得了。”
“草神这个称呼……”隋迩总觉得哪里不对。
朝暮:“你关注点歪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伤势。”
“无妨。”
“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多少天了不还瘫着。”朝暮愤愤道。
隋迩闭上嘴,他其实已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伪装成这幅模样,根据他当兔子时的经验,这一方法最为奏效。
显然,这件事不能让朝暮知晓。
“我还想着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就返回仙界呢。”朝暮道,天外魔偷入凡间一事必须尽快通知仙界,虽然那群神仙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但这等生死存亡的大事,应该会积极一点……吧。
隋迩听到朝暮的话,心中默默延长了自己痊愈的时间,他实在不想朝暮回去,至少也要等到仙源那几个讨厌的小鬼走了再说。
“轰——”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像是什么重物砸下来的声音,将一圈花草都震的往四周歪倒,冲力击碎了好些花盆,噼里啪啦的瓷片碎裂声响成一片。
朝暮脸色发青,她前两日才整理好的院子,悉心照顾了好久,新一茬花骨朵才有重开的迹象,若是再被毁,她这花店就可以关门了。
朝暮气势汹汹的冲到后院,正欲将捣乱的贼子搓圆揉扁,却不料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满地的残花碎瓦,她皱着眉头又仔仔细细寻找了一遍,才在一堆乱枝里扒拉出一只半死不活的白色雁鸟。
朝暮手拎着雁鸟伤痕累累的爪子晃了晃,倒垂的鸟身没有任何反应,只抖下两根毫无光泽的羽毛。
她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感应到雁鸟身上熟悉的气息后,不禁诧异,半晌才认命一般将鸟带回屋内,随手寻了一个菜篮子丢进去。
隋迩看着朝暮沉郁的面庞,淡淡道:“今天加菜吗?”
朝暮斜了他一眼:“神君大人改吃荤了?”
隋迩没有回答,反而道:“听说雁雀味道很好。”
“这只开了灵智的,你不会告诉我你没发现吧?”
隋迩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本君身受重伤,感知能力下降许多。”
朝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耳边又传来他的提议:“既是有灵智,或许是妖物渡劫,不若丢出去,省的妨碍了它的劫数。”
朝暮:“……她已经成仙了。”
“那便更加不妥,此处住宅狭小,容纳你我二人已是勉强,怎还能再添一名神仙,男女之间多有不便。”
朝暮嗤笑:“我跟她都是女儿身,若说不便,你才是那个不便。”
隋迩一本正经的道:“女女之间亦是不便,至于你我二人自是与旁人不同。”
朝暮翻了一个白眼,手搭在菜篮子上方撒了一些灵气:“她帮过我,这份恩情应该还的。”
隋迩不作声了,内心却是对这只强闯进来的雁鸟十分嫌弃,在仙源时小草身边就跟着一个柳青青,比雁衡阳、与锋之流更为麻烦,如今好不容易避开她,竟又添了一只雌雁。
孤身进入毫无灵气的死域,好巧不巧砸在小草的院子里,一看就是个麻烦。
朝暮输了一会儿灵气,雁鸟羽毛肉眼可见的顺滑许多,只是一路奔波元气大伤,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早知道这样,就该让雁衡阳晚点儿走,他自己的亲妹、不对,应该是表妹,合该他自己去照料。
而此时,雁衡阳正在异烛的公司里,怒气冲冲的将桌上那杯凉了的茶扫到地上,泼开一滩水渍。
异烛勾了勾唇:“你失败了。”
这陈述性的语气使雁衡阳怒意更甚,冷着脸扭过头,并不回答。
阿宿“嘁”了一声:“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异烛抬手,示意阿宿住口:“小仙人不必气恼,仙源神君本就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否则仙主也不会找到在下,不过冰魄乃是极为精纯的宝物,炼成法器后威势更甚,怎么竟毫无作用吗?”
“不是那只兔神。”雁衡阳眸光闪了闪:“是朝暮拦下了冰魄。”
“朝暮?”阿宿瞪直了眼睛,惊呼道:“怎么可能!她不是才千来岁吗,再者先前我们掳劫她时,她已经差不多耗尽了法力……”
“你们掳劫她?!”
“雁仙人误会了,只是请她来公司做客,后边自然是完好无损的送了回去。”异烛斜了阿宿一眼,解释道。
阿宿忙应和道:“对,就是邀请而已,全腿全脚的,一根汗毛都没碰。”
雁衡阳狐疑的看了他们一会儿,敛了神色:“你们最好记住答应我的话,朝暮与神君五官,若是殃及无辜我定叫你们再回不去三十三天。”
果真是个千把岁的毛头小子,毫无大局观念。异烛心下不屑,面上却是保持着微笑。
“今后即便你们想动她,恐怕也没有机会了。”雁衡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她吸收了冰魄。”
“什么?”异烛表情龟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雁衡阳呼出一口气,眉目间仍是带着几分不解:“冰魄极难驾驭,朝暮又是畏寒杂草出身,可不知何故,冰魄似乎是上赶着主动化入她体内,如同……乳燕归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