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前世就认识一般,这一世只是来寻找彼此,当他们相见相拥,任何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挡他们。
天空传来悠悠的鸟鸣,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吹拂着他俩轻盈优美的衣袂,整个观止阁仿佛置于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世界,阳光如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漫无目的的暖意。
在那暖意的世界外,苏女子正在痛心自己的际遇,痛心女儿的不理解,她思念起死去了十几年的苏平,她羡慕他一眼闭去,什么也不管了,剩下她一个人遭受着无穷的苦痛。
另一个地方,蓝珏喝干了十几团烈酒,下人在一旁苦苦哀求他不要如此折磨自己。
蓝珏提着酒瓶儿,蹒蹒跚跚地四处乱走,下人一直跟在他后面怕他摔到,蓝珏喝了一声:“滚,让我看见剜你眼睛。”
下人吓得颤颤兢兢,不敢再跟上。
蓝珏醉醺醺地,发现自己来了东四厢,他显然无法忘怀苏女子的诸多往事,从见她第一次起,就对她情有所钟,十几年来,也不曾改变这种初衷,他明白这种感情早已超出了夫妻情意,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提出迎娶她,也许是太爱惜她了,一点违拗她的意思也不敢。
他望着东四厢的门,不知道是进是退,但是他太想看看苏女子,也许只用看一眼,心里便好受多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一个丫鬟看见他,慌忙上来行礼,蓝珏说:“滚。”丫鬟吓得往门外退。
蓝珏扶着墙壁,走到苏女子的厢房,手里的酒瓶儿啪地掉在地上,他分明看见苏女子坐在那,包袱就打好了搁在旁边,蓝珏跨过门槛,口齿不清:“你要走了?”
苏女子忧伤地说:“将军,小女子打扰你太长时间了,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希望你能成全我。”
蓝珏冷冷地说:“这十几年的感情,你就视如敝帚。”
苏女子说:“我十几年前就应该死在荒野中,是将军的大慈大悲救了我一命,今天,将军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请来取吧。”
蓝珏苦笑两声,气极反笑:“你把我蓝珏当成什么人了。”
苏女子解开领口的扣子,垂着眼睑说:“以后请将军不要再牵挂我了。”
蓝珏悲愤万分,伸手抓住她的手,他想不到,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紧紧抓住她的手,可是他仅仅抓了片刻,就放了下来,苏女子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还如最初见到时那样的恬静。
他垂下头,下巴伏在她的额头上,呜咽起来。
当他抬头,心里狠起来,粗鲁地撕开了苏女子的衣领,苏女子也任她撕扯,好像一块木头。
这般粗鲁,完全是发泄他十几年的痛楚,他付出的代价。
可是撕开了又怎么样,他苦笑着,往后退去,悲伤欲绝:“你走吧,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你,就当我蓝珏这十几年从来不知你的存在,是我自作多情,是我有眼无珠。”
他呜咽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厢房,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当黑夜降临,苏女子仍然安安静静地坐着,眼泪湿掉了胸前的一片衣襟,也许全干了,她对蓝珏的愧疚使她承受了太多痛苦,当想到他的夫人因自己而死,当想到蓝珏悲伤欲绝的样子,她心底刺痛万分,她想对他说,假如上天让我提前遇见你,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就让来世做牛做马,任你鞭挞,来还掉你这份恩情吧。
她又想起被她用掸子打得伤痕累累的小难,被她骂成怪物的小难,那可怜的模样再次出现她面前,她想对她说娘亲对不起你,你是娘亲最可爱可亲的女儿,下辈子我还要你做我的女儿。
她撩起一条白绫,投向屋梁,她站在木凳上,窗外也没有一丝月光送她,这情景和十几年前苏平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嫁时的情景,用木梳梳头时说的那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来生再相会。”她穿着凤冠霞衣,苏平穿着大红锦服,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她仰起头,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请好好待我吧。”苏平用“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语气对她说:“我会的。”
落上白绫的一霎那,苏女子说:“苏平,我来见你了。”
第二天黎明,丫鬟惊喊:“苏夫人上吊了。苏夫人上吊了。”全府的人放下了手里的活,全部望向东四厢。
苏小难还沉沉地睡在小木榻上,蓝乡安坐在她身旁看了她一晚,苏小难太累了,本来想这晚上陪他说话的,可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他还记得她颤悠悠地问他:“乡安,你害怕我脖子上的龙鳞吗?”
他望着她,如早已准备的三个字:“不害怕。”
她问:“为什么?”
他轻轻地刮她的面颊和鼻头:“因为你啊,小傻瓜。”
苏小难害羞地浮现出一个月牙儿,她还想问很多很多话,可是眼皮打架。
他抱起她软绵绵的小身子,放在金玉满堂的榻上,他看着她安静地睡眠,眼睑迷人,脸颊俊俏,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爱惜过,这种感觉就像是神仙眷侣生死不渝的感觉,他忍不住在她睡熟的脸庞上,吻掉了她逃落出来的一颗晶莹的泪珠。
黎明的时候他吓得一惊,那黑暗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第一个反应,小难听到后会怎样。
小难终于醒了,捉摸着大眼睛问他:“这么早就起来了?”
蓝乡安故作平静:“是啊,看你睡得像个什么样儿。”
苏小难慌忙用手摸自己的脸颊说:“怎么了,是不是睡脏了。”
蓝乡安说:“不会,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苏小难脸色酡红,转过身子去,躲避他的眼睛。
蓝乡安就是想多看一眼她开心的样子。可是噩耗传来,苏小难惊恐地发颤,她一定不相信娘亲会出事,她的眼泪仿佛全哭干了,一滴也没有。
蓝乡安望着她走出观止阁,眼睛里泪水打转。
苏小难出现在拥挤的东四厢里,人群纷纷让开,她像走向死亡一样,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娘亲,她不哭不闹,像失去了灵魂。
这噩耗也飞快地传到燕王的耳中,马和知道会惹燕王生气,仆伏在地上说:“请殿下不要伤心。”
朱棣一动不动,这种感觉比失去一座城池还要惋惜,比失去整个北平城还要哀痛,他缓缓地说:“马和,备马,我要去蓝府。”
马和和张玉俱跪在地上说:“请殿下不要冲动,以大局为重,我们回北平吧。”
朱棣喝道:“听见没有,马上去蓝府。”
马和和张玉怕出事,带了一班护卫立即拥护燕王往蓝府驰去,飞马疾驰,蓝府马上就传来长长的报话声:“燕王驾临,燕王驾临。”
朱棣直奔蓝府的东四厢,他所有的怒气都指向了蓝珏,他认为苏女子是蓝珏害死的。蓝珏面无神情,行礼说:“不知燕王驾到,有失远迎。”
朱棣严厉地说:“蓝珏,玉娘是怎么死的?”朱棣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他的目光触及到厢房里的苏女子,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身前,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这一刻,朱棣才相信她死了,那张白净如玉的脸,他第一次就爱慕不已的脸庞,此刻永远不能对他喝骂,对他婉然地笑。
朱棣再次将愤怒的目光投向蓝珏,蓝珏显然伤心过度,缓缓地说:“燕王,玉娘是念及死去的丈夫,心里太痛,便去了。”
朱棣说:“真是这样吗?”
这时候外面一阵疯狂的笑声,众人熟悉这声音,但也绝想不到这人是樊禺,他看上去有些疯癫,但举手投足又似丝毫不乱,樊禺进了东四厢的院子便指着蓝珏苦笑怒骂:“你这不知廉耻的禽兽,要不是你,玉娘会死?你人面兽心,见玉娘要嫁作燕王做妾,就借酒疯扒她衣服,人家不许,你就强占人家,一个柔弱女子哪里受得了这份侮辱,一条白绫就去了。”
蓝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胡说八道。”
樊禺恶狠狠地说:“姐夫,你说我胡说八道,你当大家都没有长眼睛,玉娘衣衫不整,又是谁做的?”
蓝珏气得一口血吐出来。朱棣恨得拔出狮口剑要斩了这奸徒,张玉和马和慌忙拉着他,说不可不可。
张玉和马和心里明镜,燕王在京城中去了朝廷命官家中已是不妥,如果夺了朝廷命官的性命,岂不遭殃大罪。
第30章 欲加之罪
此时,这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被厢房里的一阵痛声尖叫淹没,原来苏小难听到娘亲是蓝珏害死的,她哪里能忍受这种伤疼,这种感觉好像是从天上直跌落到地面的疼痛,她不敢相信她最爱慕最信任的蓝珏伯伯竟是杀母凶手,这无穷的痛苦终于迸发出来,她撕心裂肺地尖叫,脖子里痛得撕扯,她拼命地拽掉白纱,龙鳞嘎吱嘎吱地爬行,痛得难受,窒息,很快就晕了过去。
朱棣冲进去抱起她,木木地望着苏女子,又将苏小难交给马和,上前抱起苏女子,落寞地向外走去。
蓝珏说:“请燕王高抬贵手,放她下来。”
朱棣头也不回:“蓝珏,你等着收尸吧,我朱棣绝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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