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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鬃白 (豆子禹)


  宝溪的笑容转为惊奇,有些不悦地说:“哎,你怎么回事啊,半年不见,一个笑容都没有,反而见了我像见了瘟神一样。”
  蓝乡安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心想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也许表妹根本就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呢,她都自嘲成瘟神,我还有什么埋怨她的,于是平静了下心思,转过身准备和和气气地和她说话,这时候宝溪已经下了梯绳,走到自己面前,却换着了一副眉飞眼笑,蓝乡安用和蔼的语气说:“你怎么这么开心?”
  宝溪说:“见了哥哥,哪个妹妹不开心的。”
  蓝乡安释然一笑说:“这倒也是,路上辛不辛苦,没听你说要来,要不然早去门口接你了。”
  宝溪说:“不辛苦不辛苦,看望哥哥岂会辛苦,我来不就是为了见你,现在目的达成,多少辛苦也值得。”
  蓝乡安说:“你真会说话,我无言以对了。”
  宝溪说:“怎么会啊,你一个读圣贤书的怎会无言以对舞刀弄枪的。”
  蓝乡安轻松地一笑说:“这要看那个舞刀弄枪的是不是心思灵巧,要不然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两个人似乎回到了从前那样亲密的交谈,在宝溪眼中,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她情不自禁地挽着他的手,仰慕地看着他。
  蓝乡安却浑身不自在,以前表妹也是这般挽着他,拉着他到处跑,他回来时还不自觉地想起那些时光,可是现在,他觉得有些不适,他将表妹的小手拉开,可宝溪挽得更紧,宝溪说:“乡安哥哥,带我去城里玩吧。”
  蓝乡安说:“这么大了,还去城里玩吗?”他想将宝溪的手拿开,但是宝溪像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般,宝溪平时耍兵刃练力气,这时候倒派上了很大用场。
  宝溪说:“每次来你都带我去逛,难道长大了就不能逛,长大了就没有儿时的乐趣吗?”
  蓝乡安被她触动,说:“那好,我们早去早回,你第一天来,我应尽地主之谊。”
  宝溪仍是紧紧挽着他,用爱慕和崇敬的目光望着他,蓝乡安说:“不过有一条,我们不比往日了,现在都不是孩子,你不能再这样挨着你哥哥走路,不然别人看见了说三道四。”
  宝溪撅起嘴说:“这有什么,你迟早要娶我,还怕人家说闲话。”
  蓝乡安的内心莫名地产生抗拒,他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然将宝溪的手臂推开了,宝溪被他弄得不知所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
  蓝乡安发觉自己冲动了,有些不该,慌忙补救说:“宝溪,我们去逛街吧,我带你去买糖人吃。”
  宝溪眼睛红红的,嗲着声音说:“表哥不要我吗?”
  蓝乡安说:“走吧,你这样子,蓝府的人见了,以为我欺负你呢。”说着拉住宝溪的手上了梯绳,还一边安慰说:“我母亲知道了,岂不罚我面壁。”
  宝溪破涕为笑说:“你还知道害怕呢?你这样已经算欺负我了。”
  两人骑马往街市去,在马上,宝溪将蓝乡安的一只手掌紧紧扣在自己腹前,喜不自胜。可蓝乡安脑海里却浮现与苏小难共同骑马的场景,当苏小难小气的背脊贴在他胸前时,他的体内生出一股令人酥麻的暖意。
  在街前下马,宝溪拉着他看这看那,又买这买那,很快,蓝乡安的脖子上就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物件。蓝乡安忽然发现自己不喜欢和宝溪逛街,他很想早早回去,络绎不绝的人群好像成了牵绊他的枷锁,他觉得呼吸困难,眼睛不适。
  但幸好眼前一亮,蓝乡安看到了一支淡红色的梅花发簪,他以前听苏小难说梅花村的梅花很漂亮,花海一般令人陶醉,忍不住用手捻起来,他心想这个发簪插到苏小难头上一定很好看,小难戴着时正当增舔几分娇艳,是不是更令人爱惜。
  正入神间,他手里的发簪却被人抢走了,原来是宝溪笑盈盈地将发簪拿在手里,宝溪说:“表哥喜欢这个,我要了。”宝溪还试着附在头上问:“好看吗?”
  蓝乡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说:“给我。”
  宝溪被骇住了,不解地说:“表哥怎么了,是不是我戴的不好看。”
  蓝乡安说:“够了,我不喜欢和你玩,我们这就回去吧。”
  宝溪眼睛又红了,鼓着腮发着怨气说:“你向来都和我玩的,是不是讨厌我了?”
  蓝乡安说:“是啊,我现在真是讨厌你。”
  宝溪哭得鼻青脸肿,往回跑去,蓝乡安在后面追,脖子上挂了一大堆东西,他一边跑一边扔,只是宝溪平时练武,步子轻盈,哪里追得上,两人一前一后跑回蓝府,弄得蓝府的下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
  宝溪趴在被子上哭,蓝夫人在厢房外教训蓝乡安,说他鬼迷心窍,怎么连表妹都欺负,蓝乡安郁闷难受,在厢房外站了一下午,也算是自我体罚。
  宝溪在蓝夫人和丫鬟绿阑的劝解下终于不哭了,一哽一咽的,蓝乡安听得难受,落寞地往外走去,在半路上他看到苏小难提着一桶水往东四厢去,一条小鬣狗紧追不舍。
  他的心里被苏小难的背影牵着走,可当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只得放弃了,落寞地往观止阁回去。
  蓝乡安这几日在观止阁里矛盾不已,他觉得自己伤害了宝溪,但是又绝不想和她去玩,他想着也许这就是小时候的情谊吧,他了解自己,他对她只有情谊。
  可是苏小难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不一样在哪里,每每想起苏小难,他心里就好似被槌子敲打了一下,跳将起来,这种感觉使他煎熬,困惑,兴奋。
  另一个人,一个深深爱慕他的宝溪在厢房里望着窗外的月亮,狠狠地说:“绿阑,蓝乡安被狐狸精迷住了。”
  绿阑说:“什么狐狸精?”
  宝溪说:“我问过府里下人,他们全告诉我了,那个狐狸精叫苏小难。”
  绿阑说:“原来表少爷心里有人了。”
  宝溪喝了一声:“谁说他心里有人,他是被妖精迷惑。”
  绿阑说:“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宝溪眼睛里充满杀气,说:“好歹一刀捅死她。”
  绿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说:“小姐怎么说这样血腥的话。”
  宝溪说:“你别担心,她也就是一个下人。”
  绿阑说:“倘若被表少爷知道了,会不会,再说,为了小姐你的安全,我也不放心你去冒险。”
  宝溪说:“这个你倒提醒我,我明日去会会她,探探虚实,看她几两骨头几两肉。”
  绿阑说:“你说夫人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宝溪说:“说不定,狐狸精媚术很强,说不定姨妈也蒙在鼓里。”
  宝溪肯定想不到,蓝夫人和樊禺也早已耐不住了,蓝夫人对樊禺说:“想不到乡安已经不是从前的乡安了,他对宝溪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也不留,我原以为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最深,只要见面就能拴住他的野心。”
  樊禺说:“姐姐,你真是不懂,那小妖精别看瘦不拉几的,实际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我们小瞧了。”
  蓝夫人叹口气说:“等老爷回来,就和他提宝溪的婚事,这局棋千万不能下偏了。”
  樊禺说:“姐夫看中门当户对,这正是巩固蓝覃两家关系的大好机会,那野丫头土里土气,姐夫怎会看得上眼。”
  蓝夫人说:“你是不了解你姐夫,他为了将妖精留在身边,这种赔本买卖想必他也会照做。”


第18章 情种月华
  第二天一大早,宝溪果然去找苏小难了,她特别有耐心等苏小难出院子取水,等她提着一个小桶回去,便负手挡在月亮门前将她拦住。
  苏小难见是个锦绣的姑娘,一身鹦哥绿的比甲套住籼米色的衣裙,黄澄澄的刺绣,金琅珰的纽襻,便是喜欢,笑着说:“姑娘是哪里来的,这么好看。”
  宝溪听了她的话,觉得她真是十足的狐媚在世,夸人都不转弯。便哼了一声说:“你叫什么,住在府里几时了,做什么的?”
  苏小难说:“我叫苏小难,大概来府里半年了,只是做什么,却不知道。”
  宝溪说:“那你是白吃白住了。”
  苏小难说:“姑娘严重,蓝将军是我的伯伯,我也并不是白吃白住,我每日劳作,不就是自食其力吗。”
  宝溪哈哈一笑说:“难怪会勾引人,嘴巴挺利索。”
  苏小难有些不解地问:“姑娘说我勾引什么”
  宝溪说:“别装聋作哑了,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不就是装可怜,装温柔吗?”
  苏小难有些生气,怎会碰到这样无缘无故谩骂自己的人,便正色说:“请姑娘自重,我哪里装可怜,哪里又装温柔,你和我素不相识,为何要言语相讥。”
  宝溪却不急不慢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在她水桶里洗了洗手,说:“好了,回去洗洗你的大嘴巴吧,你今天说得太多了,本小姐真替你担忧,嘴巴长疔可就不好看了。”
  苏小难生气不已,还夹着无端的委屈,可宝溪一副眉欢眼笑、冷嘲热讽地走了。
  苏小难这些天哪儿也不去,只做些帮衬的事情,那日坐在门槛上发呆,胸口的星音螺动了,她伏在耳边一听,那星音螺里传话说:“小难,来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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