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冉问:“你是谁?”
人影略带笑意:“我是你嫡嫡亲的真祖宗,一般都叫我后土娘娘。”
钟冉眼波流转:“后土…娘娘?”
人影隔空伸手,摸她脸颊:“可怜可怜,既然你是命定之人,能让后土血脉延续,那就给你个机会。”
“什么意思?”
人影收手,“我想想如何解释…”她嘴边咬指甲,“这样说吧,火克金,但火生亦土,所以真相是……烧金脉,土重生,后土回归。”
钟冉皱眉:“你…都知道?”
人影摇头:“世界变数千万,谁也说不准日后,我只是卜过卦,命数告诉我,千百年后,金因火而灭,土依火而生。”
她抬自己的手看看,“所以我建造金脉为命脉,是为了保后土这脉的永存,防止日后变数。”
钟冉嗫嚅:“那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机会就是…”后土凝视她,“你愿意继承我的衣钵,还是从此消亡?”
钟冉轻咬唇:“继承又如何?”
“岁逢暗九,”后土伸手,“岁再逢暗九,我许你重生,但你这辈子,怕是与鬼魂玄事分不开了。你如何选?”
钟冉盯了她掌心许久,抬眼,搭入她手中:“我继承你的衣钵。”
……
钟冉后脖子剧痛,倏忽起身,将走出浴室的卫舜结实吓到:“冉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摸后颈,慢慢抽回手指,指尖有金气攒动。
卫舜嘴唇发抖:“…你…你没事吧?”
钟冉眼眶湿意蓄积,渐渐盛不下,泪水顺睫毛流出:“我都想起来了…卫舜…我想起来了…”
她双手攥他手腕,撸起袖口:“你的手…”她抬眼,两行咸苦泪蜿蜒,“你为了我…你…你竟然…”
她蓦然环抱他腰身,压抑着哭腔,“…我差点就错过你了!”
卫舜浑身僵直,嘴唇轻.颤:“…原来…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
钟冉在云端飘忽,凡物穿身而过。
她落地,踏入漫漫黄沙。卫舜扑倒地面,吐了满目鲜血:“没了…什么都没了…”
钟冉跪他面前,伸手,卫舜却看不见她,直愣愣栽倒。
她手指抓空,耳边尽是陶勇的吼叫:“卫舜!卫舜!……”
卫舜不分昼夜地抽烟,钟冉在云蒸雾绕中静静看他,听他喃喃:“我总觉得,你不会死…也许他挖一挖,就挖到了。”
他猛吸一阵,“你只是被埋了,刨不出坑来,对吗?”
搜救电话湮灭了他的希望,卫舜哭完,如游魂野鬼,飘然入房间。
睡吧…钟冉想,睡一夜起来,会好些的。
第二日,卫舜拿匕首进了浴室。
钟冉摇头:“卫舜…你不能这样…”她扑过去,却什么也抓不到,“卫舜!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
对比她的激烈,卫舜异常冷静:“我好像跨不过去了。”
刀刃贴皮肉,硬冷生疼,他面若死灰,一刀刀划入骨肉,“冉冉,下辈子,你可不能再不告而别了。”
钟冉嚎啕,但没有人听见,她试图按伤口,却无法遏止血流。
卫舜生命将熄,奄奄中望见了她。
钟冉问:“你想学罗密欧?你不怕我们会像他们那样懊悔错过吗?”
手术灯照得面色惨白,卫舜嘴唇干裂。
“卫舜你不能死,我还活着,真的。”
“我不信…”卫舜恍惚间回应,“你骗人。”
她骗了他太多次,他已经无法信任了。
钟冉摇头哭泣:“我真的没死,你一定要活着,我会回来的,你不能跟我擦肩而过,我受不起这种打击。”
卫舜再没有睁眼力气:“我不信你,但我会活下去…”
*
“我的身体就顺着暗河一路漂流,过江过河,最终入海,直到上个月,我才魂魄归位,重新有了意识。”
钟冉在卫舜怀中抽噎,卫舜抚摸她脊背:“冉冉…没事了…都过去了。”
钟冉抬头,卫舜俯身为她揩眼泪,“所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吗?”
“嗯。”
卫舜笑着刮她鼻梁:“那万一我转头跟别人好了,你怎么办?”
钟冉想了想,摆头:“你不会的。”
“万一呢?”
钟冉还是否认,揽他脖子埋头:“你不会的,我知道。”
卫舜推她远些,深深凝望她:“既然你这样肯定自己吃定了我,我又怎么能反驳?只是…”他摸索荷包,“作为你骗我的补偿,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什么事?”
卫舜单膝跪下,双手捧起丝绒小盒,眼底落入微光:
“后半辈子,永远陪我。”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为啥断更…瞅瞅字数,就知道了(><)
第166章 166 俗世
卫臻年满十三, 已从满地撒娇变为满屋讨打。卫舜携钟冉入门, 他正同廖阿姨就作业与游戏的问题闹腾, 哭嚷嚷到:“我哥大学都没读完!不也能赚钱吗?!”
廖阿姨鸡毛掸子对人:“你跟他比?你瞅瞅你那胳膊腿, 香山都登不上去还想学你哥干旅游业?!”
客厅鸡飞狗跳间, 刘妈提新拖鞋到玄关:“挨打呢, 别管他。”
卫舜探头望了望,卫臻张双臂屁颠屁颠跑来:“哥!哥!救命!”
卫舜巴掌怼他额头:“诶, 我认可你妈说的, 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卫臻抱钟冉胳膊:“嫂子救我!”
钟冉耸肩往后退, 卫舜拎他肩膀提开:“疯猴子,我记得你说以后找老婆护你, 不需要嫂子帮来着?”
卫臻委屈瘪嘴:“我是找了呀,可我妈棒打鸳鸯,吹了。”
廖阿姨一杆子甩上沙发, 眉心川字深刻:“你还好意思说?!滚过来!”
卫臻撒丫子乱跑,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卫舜有点幸灾乐祸,低声对钟冉说:“青春期和更年期杠上了,目前我投更年期一票。”
钟冉掐他腰:“现在光看热闹, 以后要是生了个熊猴子, 看不整死你。”
钟冉这次来,是作为真真正正的准媳妇上门。
打电话通知那天,卫臻的大嗓门震碎手机屏:“啊?!啊?!要结婚了?!”
廖阿姨比较淡定:“带姑娘来家里坐坐。”卫巍松就更言简意赅:“带人上门。”
钟冉一来, 卫臻以满屋子挨揍声作为迎接,卫巍松下楼,卫臻立马噤声,好声好气地凑上前:“爸,哥带嫂子来了。”
言下之意是你赶紧去看嫂子吧千万别来教育我。
卫巍松鼻腔里哼唧一声,点他额头:“不做作业就没收手机。”
五人吃了顿家常便饭,没多少客套话,钟冉捧上山珍礼盒,卫巍松回以鼓囊囊的红票子礼包。
准媳妇上门,做继母的也不好立婆婆威,廖阿姨满脸堆笑,也送些珠宝首饰作回礼,钟冉包里揣满珍珠镯子,沉甸甸,拎起来是甜蜜的负担。
卫舜怕钟冉局促,吃完中饭便开车走人,一路车轮子飞转,绕几条老巷便到了东里胡同。
罗子半年前结的婚,对象是网咖老板娘,嗓门贼大,一嚷嚷能叫方圆百里都听见喊声:“罗晨辰!你老熟人拖家带口来嘞!”
罗子真不知卫舜会来,正穿条大裤衩躺得四平八稳,他媳妇端来搪瓷盆,手指沾水珠弹他脸上:“罗晨辰,你老熟人带漂亮妹子来了,您还要光身子躺这儿?”
罗子呲溜爬起,套外衣,一圈圈肚子肉堆在腰间颤动:“哪个老熟人啊?我下午还上班呢!”
他趿拖鞋跑门口,鞋底扬尘,他媳妇儿掌心兜水,扑通洒满地:“这大热天儿的不下雨,满屋子尽是灰,真烦!”
罗子迎面见到卫舜,第二眼看清钟冉,激动得嘴唇发抖:“你你你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卫舜奇怪:“你没看我朋友圈吗?我上个月就发过照片了。”
罗子拍大腿:“我天天忙加班,不加班就加觉睡,哪儿有空一条条翻着看,兴许就错过了!你俩咋有空来啊?”
卫舜摆手:“也没啥大事,给你送样东西。”
罗子接过红扑扑的硬纸片,烫金的“囍”字冲击眼球,他翻来覆去地看:“哎呦喂…哎呦喂哎呦喂!这喜帖呢?!”
卫舜揽钟冉肩膀:“看清楚了啊,下月12号,我媳妇儿要做六月新娘,份子钱一分不许少。”
罗子咧嘴到耳边:“厉害了啊!才回来就要结婚。”
卫舜垂眼看钟冉,胳膊紧了紧:“那是,早该娶了,本来也轮不到你先我一步。”
罗子耸肩:“那是你只认她一个,就半年前我结婚,你那脸还生无可恋着,现在好了,笑得比那西直门的猩猩还二缺。”
钟冉捂嘴笑,阳光下火般烤人,映照得钻戒滚烫耀眼。
*
鉴于六月沣木还冷着,卫舜同钟冉商量,决定宴席摆在汆文。准夫妇趴床上,钟冉拿婚纱册子比划来去:“我觉得这种比较好看,但是裙摆太长了,拖地容易脏。”
卫舜塞她一口苹果:“不是一般都三套嘛?一套接亲一套行礼一套敬酒。”
钟冉呆滞:“啊?三套吗?可张玉昭说只有两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