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强撑着起身,循声大步追去,正见卫舜往车后跑,陶勇拉人上去,“哐当”封闭车尾门。
车身只响不动,夏宗眼底恨意愈渐浓烈,力气也眨眼恢复。
他三两步上前,双手扒拉车框,身体穿透尾门!
进门瞬间,夏宗尚来不及睁眼,就听陶勇大呵:“滚你丫的!”
夏宗闻到刺鼻气味,一时辨认不出,便被它浇了一身。
汽油?!
夏宗睁大眼睛,见陶勇满脸狰狞地端着铝油桶,而卫舜在旁摁亮了打火机。
夏宗直觉不好,想穿门逃走,奈何刚探出半个人,脖子便被钟冉狠狠勒住。
见夏宗嵌门里欲退不退,一直藏于车旁的钟冉,只手握刀高举。刀身无柄,薄刃深陷掌心,又被她送进夏宗的心脏!
夏宗上身挺得板直,黑气从破口逸出,钟冉加大力气,将全部刀锋压入夏宗胸口。
夏宗残留余息,黑煞在四周激荡。钟冉被震开半米,车内的卫舜和陶勇也受波及,双双撞上车壁!
啪嗒…
卫舜听见细碎声响,紧接着车底一晃,车外景物竟开始倒退!
车旁就是山缝,不知深几丈几,卫舜拉陶勇:“快跑!手刹震松了!”
陶勇掀起车尾盖,奋力扑腾出去。卫舜点燃打火机,扔往浇满汽油的夏宗,火油交融,眨眼炸开银花。
卫舜也往外跑,蓦然脚踝一紧,趔趄前扑,钟冉迎上他:“卫舜!”
她抓紧卫舜双肩,卫舜转头,烧成火球的夏宗伸手,五指嗞啦冒油,紧拽他的脚踝!
卫舜眼神好,晃眼从夏宗脖子瞧见一抹青灰,像是玉璜。
钟冉离火太近,眼底发花喘不上气,只剩双手还能死攥卫舜。
车轮刨出浅坑,载着车内一切冲入山缝!
卫舜被大力拖走,钟冉使不上劲,脚底蓦然腾空。
陶勇想来帮忙,但车跑得比人快太多,他眼瞅那车轮在半空滚动数圈,很快便因重力坠入山缝!
山缝湿气颇重,沿崖壁遍布青苔。
陶勇鞋底打滑,好不容易刹住脚,还未感慨句好险好险,山风刮得他身形不稳,头一仰脚一溜,直挺挺掉进了山缝。
***
陶勇浑身发冷,忍不住哆嗦一阵,意识逐渐清醒。
他听见潺潺水声,尿意袭来,逼得他睁大眼睛:“靠!”
陶勇扑棱爬起,手忙脚乱地解皮带,突然动作停顿,与皱眉的钟冉两两相望。
钟冉板着脸往旁指:“去那边。”
陶勇百忙之中给钟冉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有三急…”他念念叨叨地跑进水边草丛,通体顺畅后,提裤子往外走,回忆起先前的一幕幕。
居然还活着?
陶勇捏把脸,确定人还清醒,才放心地来到钟冉身边:“卫舜呢?”
钟冉往后指:“那里。”
陶勇顺她望去,卫舜躺地面,身下铺垫黑呢外套,身上罩着貂绒大衣。
这大衣…有些许眼熟啊…
他往胸前乱摸一通:“靠!那是老子的衣服!”
陶勇通体湿透,岸边又凉意逼人,没多想便跨去卫舜身边。手刚掀点缝,钟冉呵斥:“掀开试试?!”
陶勇瞥见貂绒下压着的肉.色,眼睛眨巴眨巴:“你居然把他脱光了?!”
钟冉往远挪步,陶勇才发现,远处深水区躺了堆废铁,明显是面包车残骸,还被钟冉拆了部件,放岸边当晾衣架使。
陶勇记不清自已掉进山缝后发生什么,虚心请教钟冉:“我俩是怎么躺这里的?他为啥还没清醒?”
钟冉甩甩卫舜的衣服:“他是溺水晕了,而你是吓晕的,就这么简单。”
陶勇抬头往上望,他们所处的正是山缝下方,两岸崖壁坡状耸立,坡度陡峭,其上藤本丛生青苔遍布,估计想爬也难。
头顶仅透丝光缝,勉强可视物,陶勇喃喃:“这么高掉下来,居然没死。”
“哦,原来你是想死的,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钟冉冲他张开五指,陶勇讨好一笑,摸后脑:“你说你救人也不彻底点,我这身上也湿答答的,咋不帮我也晾晾…”
“你要是敢让她脱,信不信我挖你眼睛?”
卫舜嗓音凉飕飕,竖胳膊撑头远眺他,陶勇隔老远都觉得杀气腾腾:“额…哈哈哈…我开个玩笑。”
钟冉坐在卫舜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尤其是呼吸顺不顺畅?”
卫舜微笑:“放心,我没什么大事。”
钟冉拉出他的胳膊,端详轻微出血的旧伤:“这里没医疗条件,我怕伤口浸水感染,便自作主张揭了纱布。”
她摁摁周围,“还疼不疼?”
卫舜干脆躺她腿上:“还行,我以前也受过伤,不打紧,先拿干净布条包扎一下,等上去再处理。”
钟冉点头,用貂绒给他盖好:“我就怕你受寒感染。”
陶勇蹲水边背对他们:“喂,你俩秀恩爱得看场合啊,这里还有人呢!”
钟冉不搭理他:“卫舜你先躺着,我把衣服拿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这里荒无人烟,呆久了变数太多。”
陶勇无聊搅水,听身后阵阵衣料摩擦。钟冉对卫舜摊手:“手机都浸水了,暂且不能用,先放好再说吧。”
她背过去等卫舜穿衣,忽然肩头一暖,卫舜将自己的外套搭她身上:“你衣服也没干呢,可别病了。”
钟冉拂开衣角:“我就算病了也好得快…”
“听话。”卫舜压实肩膀,“你可是一以抵十的武力担当,万一又遇到什么奇怪物种,光我们可不好对付。”
钟冉权衡利弊,最终答应,卫舜摸她头发亲了亲:“辛苦啦。”
陶勇捂眼睛,偷偷裂开点指缝:“二位,咱可都是水里扑腾来的,湿柴就别学那干柴烈火了。”
卫舜把貂绒砸来:“你丫废话还真多!”
***
按卫舜的意思,山涧自高向低,顺水流应当能找到山脚。
崖底空间不大,但妖风极大,陶勇感觉独自披貂有点过意不去,便扯了衣服与钟冉交换,自己裹卫舜的外套抱怨:“你丫真是瘦精精的,我扣子都合不上。”
卫舜抬眼斜看他:“那是你久不锻炼,肌肉都成了肥肉。”
钟冉踮脚,衣服分他一半,卫舜也不拒绝,半搂她在怀里互相取暖。
陶勇抻脖子眺望:“那里似乎有个洞?水往洞里流了?”
卫舜闻言张望,崖壁开凿了石洞,四人并排可入,但高不过两米,看起来圆中带方。
崖底本就晦暗,洞内更是浓黑如墨,隐约能听见水流哗响。
他抬头看天:“这水怕是要汇成地下暗河,顺它走也许走不出去。我看现在也快晚上了,露天休息不安全,不如就在洞口小憩。”
第143章 143 山阴(四)
陶勇犯嘀咕:“这里头…怎么看着更瘆得慌?”
卫舜微俯身, 拂开遮眼的树枝:“我们祖先喜欢居住在山洞,不仅是因为遮风挡雨, 更主要的是, 怕夜里有野兽攻击。”
说着,他摸来腰间手.枪:“现在枪浸水了,怕炸膛不能用, 还是洞里更安全。”他搂紧钟冉,“你怕吗?”
钟冉摇头:“还行。”
卫舜调头看陶勇:“你呢?”
陶勇拂头顶, 要答不答, 卫舜悠悠说:“你要是怕, 在洞口放哨我觉得也可行。”
陶勇迈一大步:“呸!非正常生物都见过了,还能怕正常的?!”他前走两步, 又倒退一步,回头,“诶,我夜盲, 要不你俩先请?”
“……”
***
洞口布满无名灌木,立春未至却绿意盎然, 在湿气浓厚的空气里苍翠欲滴。
滩涂杂草丛生, 一步一个浅坑, 走得很是黏脚。卫舜拿树枝敲打洞壁,陶勇说:“你敲啥呢?回声定位?”
卫舜又敲几声:“打草惊蛇。”
陶勇不自觉裹紧衣服:“这大冬天的,惊蛰都没到,哪来的蛇?”
卫舜指点周围:“你不觉得这片林子不像冬天该有的样子吗?出现不冬眠的蛇, 我都不觉得奇怪。”
钟冉想到凉滑密集的蛇鳞,不禁浑身寒颤,手指攥紧貂绒,陶勇忽然喊:“诶!”
钟冉手指一抖,听他的脚步在洞内回荡:“这里有石头滩,还算干燥,能坐下来休息。”
钟冉松口气:“你别一惊一乍的,搞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滩涂石头大小错落,越近水流越零碎。一米宽的暗河平稳流淌,溅起的水花不多,故而石面微润,但并无积水,摸上去冰凉沁人。
陶勇下意识掏兜,突然叹气:“诶,这时候要能生把火多好。”
钟冉递去打火机:“我有,先前下水想看夏宗死透没,从水底摸到了你的打火机,晾干了,处理处理应该能用。”
“那夏宗死透了没?”卫舜更关心威胁者的生死。
钟冉点头:“死透了,只剩半截焦化的骨头,骨灰估计都已经随水流逝了。”
卫舜思忖片刻:“…那你有没有注意到玉璜?”
“玉璜?”
“对,我脖子戴的这个。”卫舜捞出青灰玉佩,“下坠前,我看见夏宗有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与孙宝苏是不是同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