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青天白日,太阳高照的,包宴宴都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这道士的心也太狠了。
“那后来呢?”
“后来果真像那妖怪所说的那般,谁进了山,不出几天,必会死去。死因与那妖怪一样,都是血流尽了而死的。而且,那年夏天竟然一滴雨都没下,可把我们害惨了。”
柯禾提起这个来,仍心有余悸,脸上布满了惧色。
包宴宴再看向那座山时,那山似乎也和刚才不一样了。
“不过,”包宴宴皱眉道,“为何他没有将诅咒降到黎锦寨中,却要降到那座山上呢?”
既然恨寨中人,将诅咒降到寨中岂不方便?
柯禾道:“这个道士倒是说过,他是因为黎锦寨人多,阳气重。而他那时已是个将死之妖了,压制不了这些阳气,所以只能将诅咒降到了阳气较少的黎锦山上。别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山,黎锦山上物产丰富,野兽也多,珍奇的药材也多。还有许多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我们会把山上的东西拿到寨外卖,每次都会被一抢而空。可以说,黎锦山养活了差不多整个寨子。哦,对了,我们黎锦寨以前叫柯家寨。就是感念黎锦山带给我们的恩德,所以才改名叫黎锦寨的。”
说到此处,柯禾垂下头来,眼睛里有隐藏不住的落寞:“可惜现在全都去不了了。”
包宴宴用手拍拍她的后背。
一个土块从篱笆外抛进了院子里,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滚。
柯禾见了,忙站起身来,神色有些不正常:“包姑娘你先坐,我去去便来。”
柯禾朝房里看看,郑氏在做针线活儿,小米子在一旁玩儿。
她蹑手蹑脚地快速地走了出去,包宴宴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蹲在了一处篱笆栏下面,离着柯寨主家不远处的树后面走出来一位年轻的男子,这男子好生面熟。包宴宴想起来了,他不就是早上与柯寨主吵架的穆老爹的儿子吗。
看两人的关系好像很亲密,包宴宴一琢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柯禾与他是一对儿,但碍于柯、穆两家不和,所以才偷偷摸摸的。
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后,包宴宴也不想探听两人的悄悄话,便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刚才与柯禾聊天的地方。
没一会儿,柯禾便回来了,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的。
包宴宴坏笑道:“可是见你的情郎哥哥去了?”
柯禾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手扭捏地把玩儿着发丝。片刻,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坐在包宴宴身边,朝四处看看,凑在她的耳旁轻声道:“此事莫要被别人知道。”
包宴宴一拍胸脯,豪气万丈地道:“你放心,我的嘴巴最严了。”
看包宴宴此番模样,柯禾噗嗤一声乐了。
许是自己的心事憋得太久了,柯禾小声道:“我与穆川从小一起长大,那时我们天天在一块儿玩儿。谁知道,我爹与穆老爹却闹得水火不容。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俩再也不让我俩在一块玩儿了。”
柯禾俏皮地吐吐舌头:“但是我俩就偷偷地见面。”
第30章 蹊跷的死亡方式
上一辈的恩怨何以加在下一辈人的身上。
包宴宴看着柯禾那沉浸在幸福中的脸庞, 忽然想起昨日颜肖对她说的那些话来。虽然颜肖的话不可信,但她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对她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不禁问道:“如何才能确定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呢?”
柯禾轻笑道:“他看你时的眼神与别人不同。”
他看谁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
“经常对你笑。”
他看谁都带着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关心你。”
这个更是无稽之谈, 颜肖是那种看她有困难绝对会落井下石的人。
全都没有!包宴宴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昨晚那只是颜肖一时发疯罢了。
“看得出颜公子很喜欢你。”
包宴宴惊恐地看着她, 这是用什么眼睛看出来了?也借她用用。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道:“不如与我一起逛逛吧?”
大道上的人并不多,只能透过各院的篱笆, 看到各家的女眷们在干活儿。包宴宴问道:“男人都去哪了?”
“他们都和我爹去开垦荒地了。”
黎锦山已经不能再去,这些年来,黎锦寨的人也只能另想他法。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黑大门面前,包宴宴有些印象, 这便是昨日她刚来时,那个腼腆的男子的家。
院落中更无一人, 包宴宴站着看了一会儿,那扇窗户仍是关着的,与昨日不同的事,她似乎从那遮挡着的窗帘缝隙中, 隐约看到了些什么。
包宴宴心中一动, 用手指着那扇窗户问:“这大热的天,那扇窗怎会关着?”
柯禾见怪不怪地道:“那里面关着一个人。”
“关着一个人?”包宴宴大惊失色。
柯禾点头道:“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小的时候这里便是这番模样。这家的主人唤作陈阿达,论辈分我还要叫他一声阿达叔。我娘在世的时候曾说过, 阿达叔年轻的时候娶了一个外寨的女子为妻, 婚后生有一子。大约在那孩子三岁的时候吧,有一天阿达叔下地干活儿。家里就剩下阿达婶与孩子, 阿达婶做饭的功夫,那孩子竟栽到井里淹死了。”
包宴宴扶着篱笆栏的手不由地抓紧了。
“那间屋子里关着的就是阿达婶?”
柯禾点点头:“许是阿达叔惩罚阿达婶吧。”
“就没有人制止吗?”
任谁都想不到,有人竟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关在一个屋子里这么多年。
柯禾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怎么管怎么都是错。”
包宴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柯禾在后面叫了她几声,见她不为所动,也跟着她进去了。
房间的大门没上锁,那间挂着窗帘的门子倒是上了锁,想必是怕里面的人出来。
听到外面有声音,里面的人乌拉乌拉大叫着,这声音十分怪异,不像人发出来的,倒像是什么野兽发出的声音。
包宴宴手捏着那锁,吧嗒一声,锁开了。
她拉开房门,没有想象中的恶臭。
房间不大,一眼就望到头,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用铁链锁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虽是披头散发的,但也不是蓬头垢面。一双猩红的眼睛,脸却很干净。
房间里也并不脏乱。
她原以为,既然陈阿达是惩罚自己的妻子,那这间房子一定会污龊不堪,没想到反而是这样。
柯禾见此景也有些诧异。
床上那女子见有人来了,很害怕地抱成一团缩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包宴宴上前一步,手刚要往她的身上拍。
就听到后面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正是陈阿达。
包宴宴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道:“我只是看看她。”
陈阿达看清包宴宴的正脸,竟然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直磕头:“求仙姑救救我娘子,求仙姑救救我娘子。”
一连说了七八遍。
包宴宴诧异道:“你且站起,与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阿达犹犹豫豫地不肯站起,柯禾将他扶起。
陈阿达虽是站起,但也不敢抬着头,身体微微有些颤栗着。可以看出他的胆子很小,刚才那一声吼,已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他平静了一下,才将事情缓缓地道来。
原来,当年孩子落井死后,他的妻子受不了打击疯了。为了不让她四处乱跑不得已才将她锁了起来。
从这屋子的环境中也可以看出来,若是陈阿达虐待她,这间屋子又怎会如此干净?她的脸上又怎会如此清洁?
所以,根本就不是外间所传言的那样,陈阿达是为了惩罚妻子,所以才将她关了起来。
可见,谣言仅仅是谣言啊。
包宴宴长叹一声,手中运出一道金色的小光圈来,朝着那妇人的脑袋里注去。
究竟能不能将她治好,她也不知道,毕竟她不是大夫。但颜肖曾教过她一些给人疗伤的法术,姑且一试吧。
片刻后,包宴宴将手掌拿开。再见那妇人时,眼睛里多了一丝清凉,仿佛大梦初醒般晃了几下脑袋,喊了一声“儿子”,大哭起来。
陈阿达见她好了,急忙上前去看。
包宴宴和柯禾悄悄地退了出来。
二人刚走出陈阿达家的院子,只见道上有一群人面色慌张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柯禾拦住了一个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出大事了,赵二牛死了。”
包宴宴与柯禾皆吃了一惊,二人急忙跟在人群的后面走去。走了不远,但见眼前围着一群人,颜肖与李君望竟然也在。
颜肖见她来了似乎很高兴,朝着她一招手。
包宴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颜肖挑眉道:“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包宴宴一拍自己的脸,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吗?她马上道:“我只是听到有人死了有些难过。”